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淤泥,世上的法則本就如此。
下面的糧食就算王家不收,也會有醒過味的其他人去收,既然如此,還不如便宜了自己。
關於收糧的事,王旭沒有過多幹涉。
他這個神童,本就很神了,再神,容易被人燒死。
當然了,他也沒有閒着,而是在老董的教導下,開始了訓鷹的第一步,熬鷹。
老董帶來的獵鷹,屬於蒼鷹種,成年後翼展能達到一米五。
兩隻幼鷹,已經到了退掉幼毛,展翅高飛的年紀。
熬鷹,在這個時候剛好,一但養鷹人將其馴化,就能建立長達幾十年的夥伴關係。
老董的熬鷹法,是北方最殘酷,也是最有效率的辦法。
第一天,他將一隻幼鷹,放在一米高的籠子內,外面放上清水與羊羔肉,讓王旭跟幼鷹單獨相處。
如果王旭給幼鷹餵食,幼鷹吃了,就說明幼鷹認可他了。
這並不容易,王旭嘗試了一天,幼鷹餓的飢腸轆轆,依然對他不屑一顧。
就算將食物送到嘴邊,幼鷹也不會吃,反而瘋狂的啄擊着籠子,啄的滿嘴是血也不在乎。
第二天,幼鷹更急躁了,飢腸轆轆的它變得更有攻擊性,王旭只要靠近便會做出激烈反應。
王旭寸步不離的守在籠子外,這麼做的目的,是要讓鷹記住他。
不用擔心鷹記不住,鷹的記憶力很好,被馴化的獵鷹,甚至能從雙胞胎兄弟中,分辨出哪個是自己的主人,哪個不是。
第三天,幼鷹開始變得虛弱起來,兩天兩夜未睡的它,不在試圖攻擊王旭,它只想睡覺。
到了這一步,熬鷹就進入了關鍵時刻。
王旭要用一根小木棍去撥弄它,不給它睡覺的機會,這一步非常重要,如果不摧毀鷹的意志力,讓它明白你是不可戰勝的,它就不會服從你。
第四天,王旭靠近或者撫摸它,幼鷹已經不再拒絕了。
它又餓又困,雙眼無神,身上有明顯的戰慄,目光的怒氣轉爲哀求。
王旭打開籠子,將幼鷹抱起來。
它沒有掙扎,而是將腦袋靠在王旭的肩膀上,乖乖的躺在王旭懷中,目光中透露着順從與溫柔。
王旭拿出準備好的清水與羊羔肉,一點點的給幼鷹餵食。
幼鷹吃幾口就看一看他,當吃飽喝足之後,就躺在他的懷中睡去,這代表着鷹已經接納了他。
“元寶,下來!”
院子內,王旭將手一抖,一隻銀眼金翅的幼鷹,瞬間從空中劃過,撲騰着翅膀落在了他手上。
元寶,便是王旭給幼鷹起的名字,起這個名字,是因爲幼鷹銀眼金翅,有金有銀,就跟元寶一樣讓人喜歡。
“給你吃這個。”王旭手中一晃,多出了三枚丹藥。
這些丹藥,是本體留給他的,本意是用來招收佛道兩家的高手。
現在,佛道兩家的高手沒看到,用一些在元寶身上,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唳!”
元寶親暱的拍打着翅膀,用腦袋在他臉上蹭了蹭,隨後才囫圇吞棗一樣,將三粒丹藥吞了下去。
“去吧,去玩吧!”元寶吞掉丹藥之後,王旭將手再次一抖,得到他的指令,元寶瞬間展翅而飛。
鷹這種動物,馴服之後,是不會離開主人的。
它們跟鴿子不一樣,鴿子會被鴿羣拐走,一去不回,鷹卻不需要有這種顧慮。
因爲在它們的感官中,你是堂堂正正將它打敗的,如果熬鷹人死了,鷹甚至會撞山而亡,性格十分剛烈。
更有甚者,如果你再養別的鷹,它們還會自相殘殺,只有最強者能夠留下。
殺死同伴之後,鷹會叼着同伴的身體,放在養鷹人腳下,就彷彿再說:“看吧,我還沒用力它就倒下了,這樣的廢物根本沒用好吧。”
普通的蒼鷹,便有如此神異,銀眼金翅的元寶,疑似有妖族血脈,那就更聰明瞭。
這幾天,王旭一直在給元寶吃丹藥,大丹吃的多了,羽毛隱隱夾雜着金鐵之色,連老董都說這是一隻鷹中之王。
唳!
唳!!
元寶振翅高飛,眨眼的功夫便是數百里,翱翔於九天之上。
溧陽縣西南方向,羣山環繞,溪水長流,有一地名爲三澗溪。
以前的三澗溪,名頭不顯,雖然當地人覺得很漂亮,卻沒什麼名氣。
自從五年前,前任左都御史薛牧山,在此地結草爲廬,隱世不出之後,三澗溪的名頭才傳播開來,成爲南方士林中的聖地。
如今的儒界,聖人不知所蹤,先賢歸寂,擺在明面上的,最厲害的也不過是大儒。
大儒薛牧山,在士林中頗有清名,南北兩地仰慕者不計其數,想要朝聖的人就更多了。
薛牧山爲了不被打擾,拿起筆來對着天空一劃,自此三澗溪常年大霧不散,不管你是人是妖,進了三澗溪就會暈頭轉向,本想走進去,結果迷迷糊糊就走出來了。
唯一能倖免於難的,便是朦朧未懂,靈智未開的飛禽走獸,可以不受三澗溪霧氣的影響。
這一日,三澗溪內,大儒薛牧山正在給菜園澆地。
突然間,天空中傳來一聲鷹鳴,情不自禁的擡頭看去,一隻銀眼金翅的獵鷹,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真是一隻好鷹!”看到這隻鷹的瞬間,薛牧山便喜歡上了。
當年在北地的時候,他也有一隻獵鷹,只是品相沒有這麼好。
後來高中進士,金榜題名,被聖上選爲翰林院編修,玩樂的時間少了,這才漸漸迷上了書法。
看到天空中飛舞的獵鷹,薛牧山看到的不只是鷹,還有那逝去的青春。
“我二十八歲高中探花,一晃,三十一年過去了,我也老啦!”
看着天空中的獵鷹,薛牧山想了想,放下鋤頭,返回茅屋中取來紙筆,擡手寫下了一個鷹字。
鷹字一氣呵成,寫完最後一筆的瞬間,紙面上的字跡沖天而起,化爲一隻雄鷹振翅高飛,向着天空中的獵鷹飛去。
正在天上玩的開心的元寶,突然看到一個同類,情不自禁的楞了一下。
紙鷹卻沒有愣住,繞在元寶身邊旋轉一週,在元寶的頭上輕輕啄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向下飛去。
佔了便宜就想跑,這還了得!
元寶勃然大怒,跟着紙鷹飛入迷霧,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穿過迷霧,下面便是三澗溪...溪水,竹林,茅屋,菜田,老者,彼此遙相呼應。
紙鷹化爲電光,趕在元寶衝上來之前,一頭扎進了宣紙內,重新變作了鷹字。
一下撲了個空,元寶直接傻眼了。
它站在放着宣紙的供桌上,墊着腳尖急躁的遊走着,怎麼也想不出那隻雄鷹去哪了。
唳!!
元寶急不可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宣紙,拍打着翅膀展翅高飛。
薛牧山頓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罵道:“我的字啊,你這個賊鳥!”
唳!!
聽到身後的話,元寶飛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