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又來,比上次還要急促。
秋掌櫃腳步微頓,臉色難看的看了看王旭,遲疑道:“又是你隔壁鄰居?”
王旭苦笑着搖搖頭,許家珍被他趕走了,回來的可能性很小。
上一次是烏龍,這一次可不見得。
“開門,我是嘎子,快點開門啊!”
沒讓二人多想,嘎子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嘎子不提名字還好,一提自己,秋掌櫃就跟被黃蜂蜇了一樣,說什麼也不敢開門了。
畢竟,王旭可是說過,嘎子要是自己回來,沒準就是故意被人放出來,引誘他們現身的誘餌。
秋掌櫃不怕死,可他怕自己被捕,地下黨羣龍無首,那組織上的損失可就大了。
“王老闆,你千萬別是烏鴉嘴啊!”秋掌櫃沒開門,對王旭嘆息一聲之後,趴在門縫上問道:“嘎子,怎麼是你一個人回來的,餘則成呢?”
“餘叔,餘叔被捕了...”嘎子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的說道。
一聽這個消息,秋掌櫃固然有心裡準備,一時間也覺得頭重腳輕,眼前直髮黑。
王旭的反應沒有那麼強烈,可想到餘則成被捕,心裡面也不好受,那是個多好的同志啊。
“老餘啊,你真是命歹,完美潛伏那麼多年,結果遇到嘎子撲街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算了,我還是撤吧,以後清明節的時候,多給你燒點紙錢。”得知餘則成被捕的消息,王旭二話不說,返回屋裡就打開了穿梭門。
整個民國世界,讓他欣賞的只有餘則成一人,但可惜老餘命不好,他又有什麼辦法。
看來,這個小院是不能待了,自己還是先走吧。
至於秋掌櫃,呵呵,王旭跟他又不熟,大難臨頭還是各自飛的好,難不成還將他帶到現代去。
“秋掌櫃,餘叔是讓僞軍抓走的,你趕緊去贖人吧。”
“什麼,贖人,你們沒暴露?”
就在王旭要走的時候,事情又傳來了轉折。
只聽嘎子語氣疑惑,隔着房門,奇怪的問道:“暴露什麼?”
“我是說,僞軍是怎麼抓到你們的?”
秋掌櫃這麼一問,嘎子很快就形容道:“昨天晚上我跑出去,餘叔就在後面追,結果在一個路口上,餘叔就被僞軍抓住了。當時我沒敢說話,只聽那幫僞軍說餘叔形跡可疑,要帶回團裡審問。我跟了一路,到了他們的團部,這才急忙跑回來報信。”
說到這裡,嘎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着門縫亮了亮上衣裡面,又道:“餘叔被捕的時候,把手槍丟了,槍我已經拿回來了。”
“這麼說,僞軍抓老餘,只是因爲他形跡可疑,你們沒有暴露啊!”秋掌櫃大喜過望,趕緊打開門,對着嘎子訓斥道:“你怎麼不早說,這麼大喘氣,差點把我嚇死。”
大門一開,大街上平平靜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張嘎摸着腦袋,噘着嘴不敢反駁,只是嘟囔道:“我想說的,可你不開門啊!”
“別嘀咕了,趕緊進來!”秋掌櫃將嘎子抓進來,又趕快查好了門栓。
做完這一切,他才小跑着往屋裡去,低聲喊道:“王老闆,你聽到沒有,老餘他沒出事!”
餘則成沒出事,秋掌櫃是打心眼裡高興。
王旭也同樣很開心,餘則成沒有暴露,就說明這裡是安全的,他暫時不用想着跑路了。
只是爲了保險起見,他沒有收起穿梭門,而是擋在門口的位置,問道:“嘎子,抓老餘的僞軍是什麼人,他們還抓別人了嗎?”
“抓了,他們抓了好多人,凡是走夜路被他們遇到的,統統都帶回去了。我一路跟到城北,看到了他們的團部,上面寫着華北治安軍144團。”嘎子回答的很詳細,王旭聽不出來什麼,秋掌櫃卻能聽出來。
“城北僞軍駐地,是有個144團,團長叫李海川,是個被日本人詔安的大土匪。”秋掌櫃是地下黨的負責人,對城內的軍政機構瞭如指掌。
王旭聽得連連點頭,看來老餘真是被誤抓的,而不是有人在給他們下套。
當然了,小心不大錯,心裡面雖然相信嘎子的話,王旭還是開口道:“秋掌櫃,你檢查一下,嘎子身上有沒有傷。”
“傷!”秋掌櫃先是一愣,隨後才恍然大悟。
嘎子身上有傷,就說明他受到了嚴刑拷打,存在叛變的可能。
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秋掌櫃還是覺得謹慎點好,說道:“嘎子,將你的上衣脫下來,我看看你受傷了沒。”
“受傷?”嘎子反應比較慢,只當秋掌櫃在關心他,連連點頭道:“沒受傷,我好着呢。”
“脫下來,別廢話。”秋掌櫃的一再堅持下,嘎子很快就脫掉了上衣。
沒有傷痕,如果進過審訊室,鞭痕,傷痕,那都是必不可少的。
看到嘎子完好無缺,秋掌櫃終於放心了,回頭對王旭說道:“嘎子應該沒問題,要是落在日本人手裡,少不得大刑伺候,不可能完好無損。”
“落在日本人手裡?”嘎子雖然反應慢,可他並不是傻子。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關心他,反而像是在審查。
嘎子歪着頭想了好一會,看了看王旭,又看了看秋掌櫃,驚疑道:“你們不會是懷疑我,成了日本人的走狗,又回來給你們下套吧?”
“呵呵,小心無大錯嘛。”王旭不喜歡嘎子,說話自然沒有多婉轉。
嘎子一聽就急了,渾脾氣也上來了,怒道:“我嘎子是什麼人,全白洋澱都知道,我奶奶就是死在鬼子手裡的,你們居然懷疑我,我,我不活了!”
嘎子虎得很,心裡面一委屈,一頭就向牆上撞去。
秋掌櫃就站在一旁,看到嘎子要撞牆,趕緊向前一拉,讓嘎子撞在了自己身上。
這一撞,左肩有傷在身的秋掌櫃,傷口直接就崩裂了,疼的一腦門子細汗。
“你這孩子,氣性也太大了,跟誰學的,組織上就不能調查你一下?”秋掌櫃疼的倒吸冷氣,心想這要是自己孩子,早一巴掌打過去了。
王旭也看的眉頭直皺,尋死膩活,這是嚇唬誰呢。
嘎子的性格,也就是在游擊隊裡有人慣着,放到國軍隊伍中,早被長官槍斃八回了。
“秋掌櫃,既然老餘是被誤抓的,你就帶着點錢,去僞軍團部將人贖回來吧。”王旭沒去理會嘎子,而是對着秋掌櫃說道。
秋掌櫃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考慮片刻,搖頭道:“不行,贖老餘出來不能我去,得讓軍統的人去。”
“軍統!”王旭一琢磨就明白了,餘則成明面上的身份,是軍統機要室主任。
他出事了,怎麼能讓地下黨去贖人,當然是軍統的人去辦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地下黨去贖人,做的再好,也不可能天衣無縫。
要是因爲這個,將餘則成給暴露了,那纔是得不償失。
“對,你趕緊去辦吧。”王旭說完,又看了眼瞪着他的嘎子,接着說道:“將這小子也帶走,以後別讓我看見他了,三天兩頭的搞事情,真是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