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趕屍道人操控的行屍,與正常行屍是不同的。正常行屍,是陰氣足夠之後,屍體自然而然的變化。趕屍則不同,我們是用起屍符喚醒屍體,喚醒之前會在屍體身上點下硃砂,加以鈴鐺與法咒,所以行屍纔是可控的。
不過,喚醒的行屍也是行屍,在我們手中出不了問題,要是遇到不懂行的擺弄過,那就不好說了。所以,爲了避免行屍受到衝撞,被活人的陽氣引起屍變,趕屍一般都晝伏夜出,太陽落山上路,太陽出來休息,絕不走人流大的地方。當然了,如果情況緊急的話,給殭屍罩上戴面紗的斗笠,白天運屍也不是不可以。”
下午的陽光帶着悶熱,四目道長在前面搖晃着鈴鐺,引領着頭戴黑色斗笠的殭屍前行。
每個半個小時,四目道長就會用硃砂,封一次殭屍的屍氣,以免這些被喚醒的行屍,會被太陽的光芒灼傷。
王旭跟在四目道長的身邊,帶着自己的老黃狗,聽着四目道長的講解。
老黃狗對髒東西的反應很大,離得很遠跑在前面,不是回頭看王旭一眼,討好的搖晃着尾巴。
“道長,我這條黃狗很有靈性,可那天在樹林裡面遇到狐妖的時候,它卻沒有發出警報,你說這是爲什麼呢?”王旭看了黃狗一眼,對着四目道長問道。
四目道長笑了笑,指了指跑在前面的狗,問道:“你聽過狐狸吃狗嗎?”
“沒有...”王旭搖了搖頭。
“那不就結了,它對髒東西反應很大,是因爲狗本身是靈物,鬼與殭屍騙不過狗的眼睛。可是妖怪不一樣,除非是虎妖與狼妖,不然很少有妖怪吃動物的,黃狗遇到狐狸精的時候,只是將它當成狐狸了,又怎麼會發出警報呢?”
四目道長解釋了一下,隨後看了看前方,開口道:“前面有家客棧,殭屍客棧,專門爲我們這些人準備的,一會進去休息片刻,再有三個小時就天黑了,今夜我們是不會休息的。”
“殭屍客棧,有點意思啊!”王旭笑着點頭,半個小時之後,殭屍客棧到了。
殭屍客棧,棧如其名,門口的招牌就是這麼寫的。
它的地理位置也很超然,位於三省交界之地,聳立在一片亂葬崗中,客棧的四周都掛着白燈籠。
“發財發財!”一進入客棧,店小二開口就是發材,第二聲才問道:“客官,幾位啊?”
“兩個人,十二具屍,屍體在外面,交給你們了。”
四目道長遞出控屍鈴,小聲吩咐了夥計幾句,又王旭解釋了道:“這些殭屍客棧的老闆,都是年老的同行開辦的,趕屍先生老了之後趕不了屍了,開客棧辦義莊,也算有個餬口的飯碗。有些野路子出身的先生,還會在這裡找些活幹,就連端茶倒水的夥計也不是一般人。”
王旭微微點頭,向着客棧裡面看去,果然坐着吃飯的都是道士。
這些道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是同輩之間喝酒吹牛,有的則帶着徒弟說着趕屍的竅門,一眼看去大廳內不下於三十四人,看着就十分的熱鬧。
“向東九十里,小王莊的張大牛,半夜被水鬼拖下了河,要找個道士招魂,給三塊大洋,有要接的沒有?”
“我去我去我去,我勒個去,三塊大洋,蠟燭錢都賺不回來。”
“瞎道士,你說話別大喘氣好不好,我還以爲你答應了呢!”
“嘿嘿,各位都不去啊,那這單生意我接了。賺錢多少不說,我新收了一個小徒弟,正好帶他去見見世面。”
客棧之內很熱鬧,大家因爲都是同行,說話間也不需要顧忌,更不用擔心會被普通人嫌晦氣。
王旭聽着這些人的交談,與四目道長坐在了桌子上,自顧自的斟茶倒水。
半響之後,存放行屍的夥計回來了,恭恭敬敬的遞上控屍鈴,開口道:“二位客官,貨已經安防妥當了,另外本店的殭屍雞,可是名傳三省,吃雞附贈竹葉青一壺,要不要嚐嚐看?”
“一隻雞,一盤醬牛肉,再來兩個拿手小菜。”四目道長說完之後,喝口茶潤潤嗓子,又道:“王旭,你喜歡吃什麼自己點,千萬別跟我客氣。”
王旭擺了擺手,他對吃的東西不挑,兩個人四個菜足夠了。
看到王旭沒有開口,店小二笑着點頭,“得嘞,兩位稍等,吃的馬上就來。”
店小二吆喝着走了,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真是個普通店小二呢。
王旭目光環視,看着衆位道士身上的桃木劍,招魂幡,這些在外面很少看到的東西,低聲問道:“道長,這裡的同行這麼多,你怎麼不請他們幫忙啊?”
“幫不了,我都沒把握對付黑毛殭屍,這些人就更不行了,叫過去也是送死。你別看這裡人多,大多數只能對付下行屍,能對付殭屍的沒有幾個。這些人平時在各自的地盤上,給人做做法事,看看風水還行,遇到殭屍等級高的殭屍,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
四目道長聲音壓得很低,就差沒說這裡看着人多,其實都是烏合之衆了。
王旭瞭然的點點頭,道士有很多,有真本事卻很少。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拜師茅山這樣的大派,大多數見到的趕屍先生,拿着本祖傳的古書就出來走江湖了,運氣好了可能祖上多少代人,曾經是小門小派中的弟子,有多少真本事很難說。
“客官,您要的殭屍雞來嘍!”
這邊正說着話,店小二端着殭屍雞走了進來,熱情洋溢的放在了桌子上。
四目道長拿出筷子,遞給王旭一雙,連聲道:“不說那些了,吃雞!”
殭屍雞味道很好,不亞於大酒樓的手藝,吃起來真是不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四目道長拿出兩塊大洋丟在桌子上,開口道:“距離上路還有些時間,我在樓上定兩間房,一會上去休息會吧。”
“你先去吧!”王旭目送四目道長離開,自己卻沒有去休息,而是看着鄰桌的兩個人。
鄰桌上坐着兩個人,都是青衣道士打扮,一個四十多歲,一個三十多歲,說的話很有意思。
年長那位師兄,正在喋喋不休的講述着,做人要向錢看,向厚轉的道理,直言師父那套老規矩,已經不適合眼下的時代了。
年輕的師弟不敢苟同,小聲辯論着,明顯的有些不服氣。
二人剛開始還壓着聲音,到了後面,爭辯起來就壓不住了,聲音也越來越大。
王旭喝着小酒,只聽那位師弟開口道:“師兄,我們這一脈的趕屍術,是嶗山的分支傳人。拜師的時候,我們就對祖師爺發過誓,只趕屍餬口,絕不用煉屍術發財。你現在煉製殭屍嚇人,賺取那些百姓的髒錢不說,還想拉我入夥,你對得起死去的師父嗎?”
“師弟,你是中邪了吧,你要不是我師弟,我能能拉你去發財,發夢吧你!看看你過的是什麼日子,老婆都跟人跑了,爲什麼,還不是因爲你窮。我看你是我的師弟,纔想過來拉你一把,你居然跟我提什麼門規。你可別忘了,我纔是大師兄,師父死了就屬我最大。”
“師兄,道不同不相爲謀,師弟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你,你氣死我了,活該你去吃土啊,榆木腦袋!”
王旭看着不歡而散的師兄弟,手指在酒杯口上繞着圈,低語道:“這兩個人,不是鬼打鬼裡面的徐真人鍾發,還有錢真人陳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