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衛沒有給鄒聞懷機會,身子微微一側,躲過了他的攻擊,同時手中的手槍不住噴出火焰。砰砰的槍聲中,鄒聞懷胸口暴起一團團血花,帶着憤怒與不甘倒在椅子上“死去”。
江大衛雙眼緊緊盯着黃四郎的“屍體”,面容顯得有些猙獰,渾身殺意瀰漫,惡狠狠地道:“我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有辛勤工作的父親,有溫柔善良的母親,可你毀掉了一切。讓我變成了孤兒,讓我染上了怕冷的毛病,即使夏天也必須穿厚衣服,成爲別的小孩眼中的怪物。可我沒有墮落,我記得父親母親的教誨,要做一個好人!我成了警察,除暴安良,維護社會秩序。我有了漂亮溫柔的妻子,有了很多要好的朋友,過得很幸福。可你又把這一切毀掉了!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要毀掉別人的家庭,毀掉別人的幸福?在你們眼裡,我們只是任由你們收割的草!那我就做一顆食人草!吞噬掉你們這些把別人不當人,把別人當成草的王八蛋!”
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給槍重新裝上子彈,對着黃四郎屍體不停扣着扳機,直到槍裡的子彈再次打光,將黃四郎“屍體”打成篩子。他將手槍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盯着黃四郎“屍體”咬牙切齒地道:“黃四郎,這就是一棵草對你們的反擊!”
說着,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順着臉頰緩緩往下流。
江大衛在身上摸了摸,取出香菸和火柴。他取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取出火柴,想要劃燃點菸。可他手抖得厲害,劃了幾次才划着火柴。
在點菸過程中,江大衛手抖得越發厲害,劃了好幾根火柴纔將煙點着。他用力吸了一口煙,可香菸並沒有緩解他涌動的情緒,身體依然在不住顫抖着。
許望秋對江大衛的表演滿意至極,興奮地喊道:“可以停了!”
隨着許望秋的聲音響起,現場所有人都回過神來,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江大衛他們表演的時候,他們都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沒有覺得自己是在片場,而是覺得自己在事發現場,親眼目睹了鄭毅槍殺黃四郎一家的全過程。
嚴皓神情十分複雜,有震驚,也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卻是興奮。他做夢也沒想到江大衛能演到這種程度,不誇張的說,這段表演即使拿去跟《教父》比,跟《出租車司機》比,也不會顯得遜色。
夏夢欣慰地道:“單憑這場戲,我們這部電影都可以留名青史了。”
現場工作人員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都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表演真是絕了啊!以前也知道江大衛演技不錯,但沒想到他能演到這種程度。”
“是啊!這場戲太震撼人心了!明年的金像獎影帝肯定是沒跑的了!”
“我覺得還是許導演比較厲害,如果是其他導演,在江大衛演不出那種由內而外的殺氣時,他們肯定就湊合了,不會想到讓江大衛去殺豬練殺氣。”
“那倒是,許導演調校演員真的是一絕。”
“等《冷》上映後,香江演員恐怕會搶着許導演他合作呢!”
江大衛癱在椅子上,仰頭望着天花板,嘴裡不住出着粗氣。他感覺自己好像跑了一次長跑,渾身力氣都用光了。他以前聽老演員講,演員要是太過投入,演完戲有時候會出現“力竭”的現象,連謝幕的力氣都沒有。他一直不大相信,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真的。
就在這時,一隻手“啪”的拍在他的肩膀。他轉頭一看,許望秋含笑站在自己面前,豎起了大拇指:“你的表演真是精彩至極!真是精彩至極!我真沒想到你能演到這種程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真的太出色啊!我敢這麼說,明年的金像獎影帝已經是你的了!”
江大衛有氣無力地笑了笑:“得不得獎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場戲演好。”他看着許望秋由衷地道:“導演,謝謝你!”
許望秋一怔:“你謝我什麼?”
江大衛微笑道:“謝謝你把鄭毅這個角色給我,謝謝你讓我去殺豬練殺氣,不然我演不到這種程度。演完這場戲我對錶演、入戲有了全新的認識,就像打通任督二脈那樣。”
許望秋知道演這種戲很耗心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休息一會兒!我們一會兒再聊。”他轉頭對鄒聞懷道:“鄒老闆,沒想到你能演到這種程度。完全是影帝級的表演啊,可惜你的戲份比較少,不然明年金像獎最佳男配角肯定是你的。”
鄒聞懷聽到這話笑了:“許先生謬讚了,我是什麼水平自己清楚。要說表演,偉年纔是真的好。在跟他演戲的過程中,我背脊一直在發涼,覺得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演員,而是真正的殺手,想要殺死我的家人。”
許望秋回到監視器後面跟嚴皓、夏夢簡單進行了交流,然後問攝影,又問錄音的情況。在確定各個環節都沒有問題後,他興奮地宣佈:“這個鏡頭過了!”
槍殺黃四郎的內容拍完了,但別墅的戲並沒有拍完。鄭毅潛入別墅,打死別墅保安,進入餐廳的這部分情節還沒有拍,還有最後全副武裝的警察進入別墅發現鄭毅的鏡頭也沒有拍,這就是他們接下來的任務。
鄒聞懷、石慧他們在拍完自己的戲份後,便離開了別墅,許望秋他們在別墅繼續拍剩下的內容。
一直拍到下午五點過,許望秋宣佈今天的拍攝到此結束,明天繼續。
鄭毅潛入別墅是晚上,是黃四郎一家吃晚餐的時候,其實晚上可以繼續拍的。不過許望秋感覺江大衛有點疲倦,不想過度壓榨他,進而影響後面的拍攝。於是,拍夜戲的計劃便取消了,他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繼續拍攝。
許望秋簡單交代了工作人員幾句,從別墅出來,正準備上車回清水灣。
就在此時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三輛摩托車由遠及近,向這邊快速開來。在香江摩托車不是什麼新鮮玩意,滿大街都是,許望秋他們沒有在意,只有許正道是例外。
在來之前,上級給許正道講過,國民黨殺手小組已經到香江,可能會對許望秋動手,讓他保護好許望秋。儘管他認爲許望秋的分析有道理,國民黨是故意放風,嚇嚇香江電影界,以及其他各界人士,讓他們不敢徹底倒向內地,但他始終沒有放鬆警惕。
就在三輛摩托車開來的瞬間,許正道感覺到了一絲危險,這是他作爲老兵在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本能。他擡頭看向三輛摩托,瞳孔猛然收縮,摩托車上的人都舉起了帶消音器的手槍。
許正道二話不說,如同獵豹一般撲向許望秋,將他撲到汽車後面,將他倒在地。
與此同時,三個殺手同時開槍了,對着許望秋所在的位置連開六槍。
許望秋被撲倒在地,躲過了致命的子彈,但許正道左肩中了一槍,暴起一團血花。站在許望秋身後的兩位劇組工作人員被子彈打中,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其他沒有中槍的人發出刺耳的尖叫,像一羣受了驚的麻雀,四下逃竄。
許正道感覺左臂火辣辣的疼,知道自己中槍了。他強忍巨疼,低聲對許望秋道:“你躺在地上裝死。我不叫你,就不要起來。”說着,他將別在腰上的匕首撥了出來。
如果手裡有槍,許正道有信心幹掉三個殺手,可他是香江分社保安部的,不允許配槍,只帶了一把匕首防身。這裡地理位置比較開闊,單憑一把匕首對付三個持槍的殺手不現實。他只能虛張聲勢,衝着別墅裡大喊:“望秋胸口中槍了!快叫救護車!殺手交給我對付!”
三個殺手停下摩托車,對着許正道藏身的汽車不住開槍。子彈將汽車玻璃打碎,將車身打出了好幾個彈孔。他們已經看出許正道身手極爲敏捷,是真正的高手,這樣的人很難對付。他們不知道許正道手中沒有槍,不敢輕易上前,而許正道那句“望秋胸口中槍”讓他們覺得任務完成了。在汽車上留下一串彈孔後,他們便駕着摩托車呼嘯而去。
待三輛摩托車遠去後,許正道重重舒了口氣。如果三個殺手衝過來,他最多拼死幹掉一到兩個,最終他和許望秋都會死在這裡,還好三個殺手離開了。他拍了拍躺在地上裝死的許望秋,叫道:“望秋!殺手已經走了!你怎麼樣,沒事吧?”
許望秋睜開眼,從地上坐起來。他感覺胳膊有點疼,伸手摸了摸,沒有血跡,應該被許正道撲倒在時摔的:“我沒事,就是嚇得夠嗆。”
他想要站起來,發現自己雙腿完全不聽使喚,軟得跟麪條似的。他尷尬地衝許正道笑了笑,發現許正道左肩紅了一片,失聲叫道:“哎呀!你肩膀中槍了!”
許正道滿不在乎地道:“肩膀被子彈咬了一口,不要緊的。”
許望秋聽到後面傳來的呻吟聲,轉頭一看,兩個工作人員躺在地上直哼哼,知道他們也中槍了,當即大叫:“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在電影中警察總是最後出現的,這次他們倒來得比較快。半山江別墅區是香江有名的富人區,住在這裡的基本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警察自然不敢怠慢。他們趕到現場後,第一時間將許正道他們送到醫院救治。
許正道胳膊中槍,沒有傷到骨頭,情況良好。另外兩位中槍的劇組成員,一位腿上中槍,一位腹部中槍。腿上中槍的那位問題不大,將子彈取出,等傷口長好就沒事了;腹部中槍那位情況比較嚴重,被送進了急救室搶救。
這個時代香江黑幫橫行,治安混亂,各種惡性案件時有發生。槍擊案在香江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不過發生在名人身上的槍擊案還是相當罕見的。
許望秋身份比較特殊,不但在柏林拿到了大獎,是國際上都非常受關注的導演,同時他又是內地人,是到香江幫夏夢拍電影。他的雙重身份讓他本來就非常受關注,現在他遭到神秘殺手槍擊,自然引發了媒體的空前關注。
許望秋片場遭遇槍擊的新聞,迅速登上香江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