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創意碰撞
蘭斯心底難免有些忐忑，因爲這裡是數字領域，是詹姆斯的地盤。他剛纔的行爲確實是讓詹姆斯啞口無言，但他卻沒有辦法預估詹姆斯此刻的態度，如果徹底激怒了詹姆斯，且不說未來詹姆斯會不會記住他這個無名小卒，但對於“後天”劇組來說也着實不妙。
但，蘭斯沒有太多選擇，他只能暫時把詹姆斯和斯考特拋在腦後，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概念圖討論會議上。
“所以你是說，這股寒潮順着北極一路往南入侵，然後將整個北半球冰凍起來？”喬納森指着幻燈片上一張概念設計圖，皺着眉頭詢問到。
蘭斯就站在幻燈片的旁邊，點點頭，“我希望能夠把寒潮當做是海嘯和龍捲風的結合體，一路衝擊下來，那些比較脆弱的建築會降到冰點以下，變成冰柱，一股狂風就會碎成無數碎片。”這句話讓辦公室裡的三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除了喬納森之外，馬修-巴特勒（Matthew-Butler）、克里斯-瓦特茲（Chris-Watts）也都是“後天”的特效製作團隊成員。
“那這幅圖？”馬修出聲指了指幻燈片上的圖，作爲紐約地標建築的自由女神像，可以說是全球範圍內都首屈一指的標誌性建築，此刻圖片上，整個自由女神像都被冰柱包圍，所有冰柱都朝着同一個方向長短不一地突出尖刺，更重要的是，女神像的下半部分已經被冰原所包圍，僅僅只剩下胸口以上的三分之一。
“這就是寒潮入侵之後呈現出來的效果，我希望在電影裡製造兩到三次的寒潮升級，一次比一次嚴重，這是最嚴重一次寒潮之後的效果，作爲地標建築，自由女神像用來展示，比帝國大廈更加有視覺衝擊力。”蘭斯快速地解釋起來，“哈德遜河，乃至於大西洋都被凍成了北冰洋的模樣，河水和海水因爲結冰而迅速漲高，將視線範圍之內的所有建築都冰凍起來。”
自從“獨立日”裡直接把白宮毀滅之後，災難電影裡，地標建築的破壞已經成爲了一種套路，因爲這可以讓觀衆更加感同身受，帶來的衝擊和震撼也更加洶涌。可即使如此，蘭斯的想法還是再一次讓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想象一下，整個世界冰天雪地，只有一片白色，茫茫雪原之上看到的唯一物體就是被冰柱包圍的自由女神像，而自己路過時，就站在女神像的胸口位置，那種蒼莽對比的渺小剎那間就被放大到了極致。
喬納森眼睛裡不由閃爍着亢奮的神色，詹姆斯此前所設計的概念圖十分出色，這是不能否認的，如果在一百分滿分裡，至少可以打八十分，但整體而言，詹姆斯的構思還是有跡可循，恢弘壯觀之餘，卻缺少了一點讓人眼前一亮、腦海一震的火花。對於“後天”這樣的災難電影來說，詹姆斯的八十分卻是不夠的，它需要一百分，甚至一百二十分。
此時此刻，蘭斯就在給喬納森展示一個“一百二十分”的視覺特效概念圖，他的身體不由朝前傾了傾，“所以，你的意思是，所有建築都被冰封起來，即使躲藏在建築裡，也無法抵抗寒冷，是這樣的嗎？”
“對！”蘭斯眼睛一亮，珀西在蘭斯的示意之下，快速調整了一下，準確地尋找到了那張幻燈片，“其實我希望在第二波寒潮就製造出這樣的效果，但第三波更加兇猛，即使是大理石、鋼鐵、混凝土等等都會結出冰霜，變得無比堅硬的同時，也變得無比脆弱，一陣龍捲風過來，可能整個建築都會搖搖欲墜。”
幻燈片之上，古樸的大理石建築裡也蒙上了一層白霜，甚至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放大的雪花模樣，在建築的深處，一羣人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起，依偎在一簇渺小的火焰旁邊，尋求着溫暖。比起空無一人的建築來說，那絕望之中求生的火焰更加讓凍結成冰的建築具有難以言喻的震撼。
喬納森此刻也站了起來，比手畫腳亢奮地說到，“我們可以設計讓海水入侵紐約，導致貨輪也進入紐約城，在自由女神像旁邊，可以有兩艘……不，一艘貨輪沉沒到了一半，就好像泰坦尼克號下沉一樣，船頭下沉，船尾揚起，但下沉到一半時，就被寒潮冰凍住了，直接插在了冰層裡，船尾高高揚起甚至可以和女神像比肩，兩個建築就這樣孤零零地互相守望着彼此，除此之外，整個冰原上就什麼也看不見。不對，應該是說，盡頭可以看到變成了冰雪王國的紐約城。”
蘭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細細地在大腦裡構思出喬納森所說的畫面，然後眼睛一點一點亮起來。很多時候，比起一無所有來說，直接對比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力往往更加強勢。“出色！真的太出色了！”
不等蘭斯和喬納森說話，克里斯就走到了珀西的身後，“我們應該把這個記下來。”可是珀西卻回頭瞥了克里斯一眼，“我已經記下來了。”然後用手指點了點旁邊的筆記本——珀西顯然早就已經把所有創意想法都記錄了下來。
克里斯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覺得用電腦比較方便。”但看了珀西一眼，他依舊沒有放手的打算，克里斯只能把桌面上那臺詹姆斯留下的筆記本拿了過來，快速在上面忙碌了起來。
蘭斯和喬納森卻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喬納森雙手在空中誇張地畫圈起來，“洪水淹沒紐約城的鏡頭難度很大，我們應該參考一下以前的海嘯紀錄片，看看到底應該怎麼設計。三十層樓高的浪頭？這似乎不夠……上帝，上帝！”
“不，不，洪水淹沒紐約，我們不用特效。”蘭斯打斷了無比亢奮的喬納森，這頓時讓喬納森、克里斯和馬修三個人都愣住了，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喬納森更是一臉的激動，“爲什麼？爲什麼！難道你不相信我們的實力嗎？怎麼可以這樣！”
“因爲太貴了。”蘭斯揚聲喊到，這頓時讓喬納森滿腔的激情戛然而止，蘭斯這才把音調放了下來，“冷靜，只是因爲太貴了。我之前做過功課，水淹紐約城的鏡頭全部用電腦特效完成，至少需要兩千萬左右，我們的預算只有一億美元而已，這佔據的比例太大了。”現在僅僅是2003年，針對洪水、海嘯這一塊的渲染還是發展不夠成熟，即使是業界最強的數字領域，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去製作，而且製作出來的效果也不夠逼真。
“後天”的特效着實太多了，一億美元的預算必須精打細算才能夠物盡其用，水淹紐約城的場景，蘭斯經過深思熟慮，決定還是實景拍攝。
“所以，你打算建造模型嗎？”喬納森雖然是一名宅男，但對於電影的瞭解可不僅僅侷限於電腦特效。
蘭斯點點頭，“我會製作一個縮小的模型，然後放在水箱裡，把整個紐約市淹沒在洪水裡。同時在水箱兩側設置第二個比較小的水箱，在拍攝時，打開兩個水箱之間的閘門，用吹風系統進行衝擊，製造出暴風雨的效果。”
在外行人看來，商業電影的拍攝並不困難，因爲沒有劇情構造，也沒有角色塑造，只需要將電腦特效和電影節奏控制好，成品質量就不會太糟糕。但這是一個誤區，想要拍攝一部商業電影，這的確不困難，但想要拍攝一部成功的商業電影，卻十分困難。
更何況，“後天”在上一世的票房成績不俗，卻遠遠不能算是驚豔，只能說是及格。蘭斯接下這部電影，可不是想要打保險牌。所以，早在謀劃階段，蘭斯就開始翻閱大量的資料，儘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構思去打造這部電影。不僅僅是劇本，在視覺特效方面，蘭斯也想出了不少新奇點子。
“事實上，這一部只有全景部分，我打算用電腦特效，其他部分我都會實景進行拍攝，儘可能將真實度提高到極致，同時還要增加電影細節。”蘭斯並沒有遮掩自己野心的打算。
喬納森張了張嘴，此時他終於明白蘭斯要挑戰詹姆斯權威的原因了，因爲按照蘭斯的構思，其實數字領域的工作量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換而言之，原本應該屬於數字領域的預算，居然很大一部分都被挪去進行實景拍攝了。
回想一下詹姆斯所設計的那份概念圖，喬納森着實有些哭笑不得，蘭斯幾乎把詹姆斯的構思推翻了超過一半，“你知道，你會讓我們失業的。”
蘭斯輕輕挑了挑眉，“你知道，我需要一個寒潮逐漸把所有建築都凍結起來的鏡頭，甚至就連飄揚在空中的旗幟都被凍結起來，這個鏡頭足足有三分鐘。”
喬納森閉着嘴巴微微地點着下巴，然後露出了猶豫而糾結的表情，“是……這個鏡頭可能就需要耗費兩個月，甚至三個月的時間。”這是事實，然後喬納森雙手叉腰，一臉好奇地說到，“所以，你的意思是，僅僅幾組鏡頭，就足以消耗我們半年的時間？”
“不，我的意思是，僅僅幾組鏡頭，就足以定義‘後天’這部電影的驚心動魄。”蘭斯的話語坦然之中帶着誠懇，那一抹狡黠隱藏在了眼底深處，散發着幽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