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3 電影巨匠
“蘭斯洛特-施特雷洛!”
世界忽然就安靜了,彷佛站在海洋深處一般,純粹的靜謐在緩緩蔓延,然後,突然就衝破了水面,嘈雜聲猶如瀑布一般灌進了耳朵之中。
“啊啊啊!”莉莉-卡特不斷地尖叫着,瘋狂地尖叫着,失控地尖叫着,所有話語都失去了意義,她只是尖叫着,“啊啊啊!”莉莉站起來,不斷跳躍着,擁抱愛默生,擁抱安迪,擁抱身邊的每一個人。
“啊啊啊!”愛默生也在嘶吼着,“我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雙手緊握成拳,仰天長吼,將所有的情緒都酣暢淋漓地宣泄出來,爲了等待這一刻,他們真的等了太久太久,從“上帝之城”開始,到“借刀殺人”,再到“水果硬糖”,終於在“狂暴之路”時等到了。他們知道,這是屬於蘭斯的時刻,這就是屬於蘭斯的那個歷史性的、獨一無二的時刻。
整個廣場都沸騰了,就連馬路上排隊等候的司機們都瘋狂了,所有人擊掌相慶,甚至按着喇叭加入了慶祝行列,狂歡的氣氛在夜色之中蔓延着。
“哐!”馬特直接就把手中的啤酒杯砸在了吧檯上,砸個粉碎,然後整個人一躍而起,不斷揮舞着自己的右拳,瘋狂嘶吼,“蘭斯!蘭斯!蘭斯!”僅僅只是呼喊着這一個名字,彷佛就能夠擁有全世界一般。
於是,整個酒吧都沸騰了,那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席捲而至,“蘭斯!蘭斯!蘭斯!”失去理智的狂熱猶如龍捲風一般席捲而過,整個北美大陸無一倖免。這個熱浪在北美的五千九百萬名收視觀衆之間兜了一個圈子之後,終於涌進了柯達劇院。
劇院內部陷入了片刻的壓抑中,每個人都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天崩地裂、匪夷所思、駭人聽聞,那肆虐的情緒在每一雙眼睛裡橫衝直撞,無人能夠例外,希德-甘尼斯的眼睛裡更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個世界分崩離析的恢弘景象。
不是馬丁-斯科西斯,而是蘭斯洛特-施特雷洛。
這錯愕僅僅只是持續了約莫半秒鐘的時間,隨後人們的大腦終於回過神來,他們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那種真實感終於宣泄而下。馬丁,再次輸了,輸給了更加強勢、更加大膽、更加細膩、更加出衆、更加詭異、更加新穎、更加……優秀的蘭斯!輸給了憑藉犯罪三部曲典型自己業內地位,並且依靠“狂暴之路”成就大師名號的蘭斯!輸給了二十一世紀以來最出色、最勇敢、最個性的蘭斯!輸給了恃才放曠、狂傲不羈卻技驚四座、卓爾不羣的蘭斯!輸給了足以和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斯坦利-庫布裡克相媲美的蘭斯!
電影巨匠,當之無愧!心服口服!
於是,掌聲,集體鼓掌;起立,全部起身。 整個柯達劇院裡沒有人能夠例外,所有觀衆全部起立鼓掌,那雷鳴般的掌聲在室內不斷迴盪,激盪出強大的音浪幾乎就要把整個屋頂掀翻,那浩浩蕩蕩的聲勢點燃了視線裡所有的紅色,排山倒海地開始撼動全世界!那響亮的掌聲挑戰着耳膜的極限,所有聲音都淹沒其中,只剩下一片連綿不絕的浩瀚海洋,根本看不到一個盡頭!
歷史,在這一刻鑄就。
蘭斯坐在原地,耳朵裡傳來一陣嗡嗡作響的鳴叫聲,心臟僵硬成爲一塊灰色化石,然後一朵鮮豔的花朵破土而出,盛開出了嬌嫩的花瓣:他,贏了。
這個想法在腦海裡炸裂開來之後,隨即就繁衍開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猝不及防的幸福狠狠撞擊過來,根本呼吸不過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艾瑪就整個人撲了上來,狠狠地抱住了蘭斯,嘴裡不斷尖叫着,“啊啊啊!”然後滾燙的淚水就這樣滑落了下來,根本無法控制,“你做到了,你做到了!”艾瑪鬆開了蘭斯,用力擦拭着眼眶裡的淚水,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彷佛近在咫尺的太陽。
查理茲高舉雙手肆意慶祝着,然後用力拍打着蘭斯的肩膀,燦爛肆意的笑聲根本停不下來;轉過頭,就可以看到萊昂納多那沒有掩飾遺憾的表情,他也給了蘭斯一個擁抱,然後輕輕點點頭,在蘭斯胸口拍打了幾下,表示了祝福。
此時,蘭斯這才站了起來,那種幸福的情緒在胸口炸裂開來,雙腳就好像踩在棉花糖上一般,感覺不到真實感,喜悅還沒有來得及衝上腦袋,一個人就全力衝刺過來,狠狠地把他抱在了懷裡,然後用力捶打着他的背部,“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蘭斯聽得出來,那是高文的聲音,此時高文就像是自己贏得超級碗一般,瘋狂地慶祝着這個時刻,用盡渾身山修改每一分力氣來宣泄着自己的亢奮。
砰砰砰的聲響從後背傳來,但蘭斯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雙腳緩緩落了下來,踏踏實實地踩在了地上,真實感猶如洪水一般填滿了胸口。穿透高文的肩膀,蘭斯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伊恩和西奧,他們都離開了位置,專程走了過來。
伊恩眼底閃爍的晶瑩淚光看起來是如此狼狽,但嘴角的笑容卻始終綻放,他用力鼓動着自己的雙手,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形象,只是全心全意地送上祝福。這一段路,蘭斯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走了十五年,終於來到了這片舞臺之上。情緒的洶涌幾乎讓伊恩無法控制。
蘭斯拍了拍高文的背部,讓高文鬆開了懷抱,隨後走了上前,給了伊恩一個擁抱,用力,再用力,千言萬語卻也抵不過這一個擁抱。 緊接着,蘭斯走向了旁邊的西奧,狠狠地抱住了西奧,這讓西奧有些彆扭,但他還是敞開了懷抱,在蘭斯的耳邊說到,“辛苦了。”那略帶嘶啞的嗓音泄露了他真實的情緒,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淡然。
僅僅只是一句“辛苦了”,蘭斯的情緒剎那間崩潰,眼眶的溫熱幾乎就要無法控制。
他們真的走了好遠好遠,不是嗎?爲了到達這一個目標,耗盡了三輩子的時間,終於走到了;他們真的堅持了好久好久,不是嗎?從生命頻臨崩潰的邊緣,頑強不息、堅忍不拔地活了下來,活着,然後繼續活着。
鬆開西奧,伊恩拍了拍蘭斯的後背,示意他應該上臺領獎了。蘭斯看了看舞臺,正準備邁開腳步,但隨即就意識到了一件事,轉過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現場嘉賓和電視機前的觀衆全部都在矚目着這一刻,關注着蘭斯的一舉一動,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然後他們就看到蘭斯走到了馬丁的面前。
蘭斯禮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這讓馬丁愣了愣。
馬丁擡起頭,然後就看到了蘭斯眼底那一片真誠,沒有掩飾自己的幸福和喜悅,卻也沒有多餘的憐憫和同情,僅僅只是一片坦然,在這場正面交鋒中,堂堂正正贏得勝利之後的坦然,並且給予自己競爭對手最大尊重的坦然。馬丁忽然就想起了兩年前,他和蘭斯兩個人雙雙輸給了克林特,兩個人談笑風生地分享了彼此的遺憾,那一幕似乎就在昨日,卻又似乎無比遙遠。
內心的失落悄無聲息地消散,他不會放棄,他也不應該放棄,錯過今晚依舊不是世界末日,輸給了克林特,隨後又輸給了蘭斯,這本身就證明了他的實力,不是嗎?他輸給了更好的那個對手。所以,他不應該失望,相反,他應該充滿鬥志地再次投入競爭之中。他有信心,下一次對決,笑到最後的那個人將是他,這纔是真正的高手過招。
馬丁重新挺直了腰板,伸手握住了蘭斯的右手,然後兩個人輕輕擁抱了一些。沒有任何話語,但惺惺相惜的姿態卻讓人敬佩。英雄惜英雄,這就是此刻最好的詮釋。
剎那間,現場的掌聲更加肆虐了,就連電視機前的觀衆都忍不住鼓掌起來,不是爲了蘭斯,也不是爲了馬丁,而是爲了這場史詩般的對決,他們錯過了“公民凱恩”與“青山翠谷”的對決,也錯過了“雌雄大盜”與“炎熱的夏夜”的對決,甚至錯過了“阿甘正傳”與“低俗小說”、“肖申克的救贖”的對決,但,他們卻見證了“狂暴之路”與“無間行者”的對決,蘭斯洛特-施特雷洛與馬丁-斯科西斯的對決!
擁抱之後,蘭斯這才朝着不遠處的臺階邁開步伐,這一段看似不過短短几步的旅程,卻彷佛永遠抵達不了一般,但他終究到達了,腳步變得越來越堅定、越來越紮實、越來越沉穩,這是屬於他的真實,這是屬於他的夢想,這是屬於他的人生。
走上舞臺,弗朗西斯率先走了上前,給了蘭斯一個熱情的擁抱,隨後是喬治,最後纔是史蒂文,他們三個作爲頒獎嘉賓,卻出人意料地見證了歷史的誕生:不僅僅是蘭斯作爲二十一世紀新興導演的崛起,而且還是電影語言、電影內容、電影技術的全面革新。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此嘉賓分量,配得上這座小金人。
蘭斯從史蒂文的手中接過了小金人,冰涼的觸感,沉重的分量,熟悉又陌生,但卻無比真實。在這一刻,蘭斯終於摘下了自己職業生涯第一座奧斯卡最佳導演小金人,成就了電影巨匠的威名!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