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空地上停着十幾輛卡車,幾十個村民和劇組工作人員正將巨大的燈具、遮光布,以及笨重的發電機往車下搬運。
趙飛拿着喇叭喊道:“大家小心一點!這些燈非常貴,一盞要幾十萬,千萬不要摔着了!”旁邊一個鄉鎮幹部模樣的男子也跟着喊道:“都小心點,不要把設備搞壞了!”
在會議結束之後,趙飛迅速跟雒陽和鄭州的影視器材公司聯繫,詢問燈具的情況。雒陽沒有18千瓦的鏑燈,鄭州有18千萬的鏑燈,但大部分是國產的,只有一家有阿萊的鏑燈。趙飛就讓鄭州的公司將阿萊燈送了過來,然後迅速聯繫中影和北平城的影視器材出租公司,讓他們送趕緊送一批18千瓦和24千瓦的阿萊鏑燈過來。
爲什麼非要用18千瓦和24千萬的鏑燈呢?因爲鏑燈亮度高,而且鏑燈的色溫是5600,這是正午時刻太陽的色溫,劇組模擬日光用的往往基本上是鏑燈。至於爲什麼一定要用18千瓦和24千瓦這種高功率的鏑燈,一個是燈足夠亮,二來是燈可以拉很遠,這樣不但可以使光線覆蓋很大一片區域,還可以讓光線方向更平行,各個地方受到的光照更均勻。
在趙飛聯繫燈具的同時,劇組的製片也在聯繫發電機。不過發電機倒不像燈具對品牌有要求,只能用某個牌子,劇組很快聯繫好了機械公司,對方很快將發電機送到了劇組。
在燈具和發電機都運抵劇組後,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把這些笨重設備運到幾百米高的山上。24千瓦的鏑燈很大,燈筒有差不多1米4高,重量差不多是140斤,一個人要把這麼重的燈搬上上幾乎是不可能的,需要兩三個人擡。發電機就更重了,一臺100千瓦的發動機有幾百斤重,需要七八個人擡。劇組平時拍戲用的都是發電車,拍攝的時候直接開到片場,但現在發電車開不上去,只能把發電機擡到山上去,這就非常費勁了。
爲了將這些笨重燈具和發電機搬到山上,協拍辦從附近的村子徵集了幾十個青壯年,再加上劇組的工作人員,有將六十七人。即使如此,大家還是一直忙到傍晚,纔將全部設備運上山。
趙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氣道:“太不容易了!這感覺簡直像是在打仗!”
這些設備非常貴,一臺24千瓦的阿萊鏑燈將近100萬,所有設備加起來將近2000萬,放在山上很不安全。爲此老樹坡村所在的茅坪鎮派出所大部分的民警都被派來看守設備,整座山都被圍了起來,可以說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除此之外,考慮到當地氣候乾燥,使用這些燈具會帶來高溫,爲了避免引發火災,縣消防中隊專門派了一隊消防官兵在山上待命,以便處理突發情況。
在趙飛帶着燈光組忙碌搬運設備的之時,在對面山上的老樹坡村,張然也正帶着劇組的演員和羣衆演員進行排練。因爲接下來要拍攝的鏡頭都是長鏡頭,非常考驗演員、以及劇組各部門的配合,一個地方沒配合好就要重拍,因此需要反覆排練,直到大家能夠熟練配合爲止。這樣等到正式開拍的時候,演員們才能夠熟練的完成表演,不需要一遍又一遍重拍。
正式拍攝這天,張然七點就趕到了片場,而羣衆演員們早就已經換好衣服化着妝在等他了。張然沒有多說,讓王珞丹他們去化妝,然後帶着羣衆演員開始進行排練。
上午九點,清池縣縣長帶着幾個領導過客慰問劇組,並送來了一批慰問物資。自從電影在老樹坡村開拍,幾乎每天都有政府官員過來探班和慰問,縣裡的、市裡的、省裡的都有。其中不少人希望在電影中露個臉,這個要求自然被張然無情的拒絕了,因爲這些官員大多肥頭大耳,沒有半點山村農民的感覺。
當然,也不是什麼領導到劇組來探班都會被張然接待,至少要副縣長級別才行。縣裡有個叫陳宏的副科長是張然的粉絲,他以爲可以利用職務之便見到張然,跑到縣裡打聽情況,結果被縣委組織部領導罵了一頓:“連我們都被要求不準隨便打聽,你還敢問,常委纔有資格見!”
清池縣縣長跟張然寒暄之後,看到了對面山上大炮筒子似的巨大燈具。他心裡非常震撼,忍不住道:“從這麼看過去,就像炮兵陣地,每一盞燈就像一門大炮!”
張然也覺得有點像炮兵陣地,笑着道:“確實像炮兵陣地,不過這些燈比大炮大多了,甚至比巨炮都要大!24千瓦的鏑燈有1米4高呢!”
縣長知道劇組因爲光線不得不停工都事,問道:“用這些燈能夠解決太陽光的問題嗎?”
張然自信的一笑:“可以,等幾分鐘你就能看到了!”
山下的停車場的入口跟平時一樣擠滿了人,有記者,有影迷,但主要是附近的村民。現在是11月,地裡莊稼早收了,也沒多少農活幹。每天都會有很多諾村民趕到山腳,等着看劇組拍戲。當然,也有村民試圖翻山越嶺,潛入拍攝現場看,但山路的各個路口都有人把守,而且經常有警察搜山驅趕記者,他們無法突破劇組的封鎖線,只能聚在山腳的入口處。
雖然看不到劇組是怎麼拍戲的,但每天能夠看到張然他們進出,能看到各種領導的車輛進出,村民們還是覺得沒有白來。
此時此刻,聚集在入口處的村民們都激動地議論着,不過他們議論的不是劇組的某個演員,不是來探班的領導,而是擺在山上的燈光設備:“那山上擺的是什麼呀?看上去好像是大炮哦!”
“不是大炮,沒有大炮長,我看有點像電影裡的探照燈!”
其中一個村民得意地道:“那不是探照燈,那個叫什麼鏑燈!專門用來拍電影的。劇組有各種燈,打出來的光不一樣。這種打出來的光跟上午太陽光的顏色一樣。這種燈可貴了,小點的一盞要50萬,大的那種一盞要100萬,光是燈泡一個就要好幾萬呢!”
村民們聽到燈泡要幾萬,根本不信:“一個燈泡怎麼可能幾萬,你吹牛有個限度吧!”
“一個燈泡幾萬,那個燈泡是金子打的還是銀子打的?簡直吹牛不打草稿!”
“對啊,你當我們是傻子嗎?燈泡怎麼可能幾萬塊嘛!”
那村民哼一聲,露出鄙視的目光道:“昨天往山上搬燈的時候我就在現場,我們幾十個人忙了一天才把那些燈搬到山上,這些都是劇組一個叫趙飛的領導說的,你們懂個啥!”
一個記者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過來問道:“趙飛有沒有告訴你們,劇組爲什麼要把這麼多燈搬到山上?”
村民們見記者問話都露出警惕的目光,不再說話了。縣裡面交代過,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給記者,還要求附近幾個村子要是發現陌生人要登記身份證,上報村裡,就是怕影響劇組拍攝。那個說話的村民見記者問自己,得意地道:“說了,但我不能告訴你!”
記者還要再問,周圍的村民突然發出“哇”的驚呼聲,所有人都露出震撼的目光。記者順着衆人目光看去,只見老樹坡村,不,老樹坡村所在的山都被強烈的光線所籠罩。明明是陰天,但眼前這座山卻“陽光燦爛”,給人一種烈日炙烤的感覺。他轉過頭,向對面山上看去,山坡上的那一個個巨大的圓筒正投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柱。
正是這些光柱將老樹坡村,將整座山打亮了!
記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簡直說不出話來,用幾十盞燈把整座山打亮,只有瘋子才這麼做吧!他喃喃地道:“瘋了!簡直是瘋了!”
老樹坡村,現場的演員、工作人員,甚至是清池縣縣長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他們親眼看到對面山上一盞燈光亮起,又是一盞燈光亮起,最終連成一片,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燈陣。
這是大家以前誰都沒有見識過的震撼場面,無論誰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都會目眩情迷,心動神弛!
半晌之後,縣長回過神來,感慨道:“《年月日》這個故事講的是人與自然、人與老天爺的慘烈搏鬥;你們也與老天爺鬥了一回,老天爺不出太陽,你們就用燈光造成了人工太陽!”
張然沒有說話,微眯着眼睛,嘴角掛着淡淡笑意,燈光把整座山都打亮了,拍攝終於可以開始了!
在燈光師們用鏑燈將整座山打亮後,劇組沒有馬上就開始拍攝。阿萊鏑燈剛啓動時候打出來的光有點偏綠,色溫也有偏差,需要等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不過劇組的工人員都動了起來,補妝的補妝,放煙的放煙,所有人都在爲拍攝作最後的準備。
半個小時後,鏑燈色溫達到了標準的5600,白平衡也恢復正常,劇組工作人員迅速就位,與拍攝無關的人員撤出現場。
在接到副導演郭帆可以正式拍攝的信息後,張然拿起步話機,問道:“演員和羣衆演員情況如何?”
村子左邊,負責羣衆演員的周小西回答:“A點演員全部就位!”
村子右邊,負責李雪健的副導演回答:“B點演員已就位!”
張然喊道:“無人機準備!”
無人機操作手回答:“已經準備好!”
場記將打板對準懸浮着的無人機,對準備無人機下的攝影機,開始報場數:“《太陽,你好!》、第8場、第1鏡、第1次拍攝!”
張然喊道:“攝影機開機!”
攝影機助理回答:“已開機!”
張然又喊道:“打板!”
場記“啪”的一下打響打板,迅速退出表演區域。
張然喊道:“羣衆演員走動!”
A點的周小西用力拍着手,衝現場的演員和羣衆演員大喊:“大家動起來,都動起來!大家不要笑,千萬不要笑!”隨着周小西喊聲響起,A點的演員和羣衆演員開始走動。
“預備——”張然盯着監視器,拖着長長的尾音。這個尾音對大場面調度很重要,就像衛星火箭點火前的倒數,如果發現問題,可以及時喊停進行調整。
各組情況正常,沒人發現問題,於是,張然喊出了最後的口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