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系01級的辦公室在表導樓2樓,房間寬敞,六張桌子分兩列擺放着。張然這兩天忙着寫《時間囚徒》的劇本,到得比較晚,他到辦公室的時候其他老師已經在裡面坐着了。
胡衛國不用說,王敬鬆不用介紹張然也知道,01級高職一班的班主任,很有水平的一個人,未來會成爲表演學院的副院長。當然現在的王敬鬆才30出頭,髮際線還沒後來那麼高,顯得非常年輕。
剩下的兩位,張然聽李心悅介紹過,女的叫金淑英,今年二十六歲,帶過一屆專科班,今年做王敬鬆的助手;另外一個男的,叫陳海,二十五歲,是去年研究生畢業,留校的老師,是胡衛國的助手。
臺詞課、形體課,以及聲樂課老師有自己的辦公室,跟張然他們並不在一間辦公室,周正這種在讀研究生則沒有辦公室。
此時,陳海和胡衛國大聲說着話,目光卻不時瞥向李心悅,似乎想引起她的注意。只是李心悅坐在辦公桌後,手裡翻着一本時裝雜誌,彷彿兩人不存在。
李心悅見張然進來,板着的臉綻放出笑容,起身招呼道:“張老師,你來了!”
張然點頭應道:“李老師,你早!”
李心悅衝張然笑笑,滿臉笑容地向衆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張然。”說完,又指着王敬鬆等人介紹道:“這位是王敬鬆老師,這位是金淑英,這位是陳海,是今年留校的老師!”
張然隨着李心悅的介紹,跟王敬鬆等人一一打招呼。不過張然看得出來,王敬鬆和金淑英對他的態度並不熱情,而陳海的眼神隱隱中帶有一絲敵意。
王敬鬆教過兩屆高職,成績突出,按說這次該教本科班,不想被張然佔了位置,心中對張然自然有些看法。不過他是個熱愛表演的人,對張然不感冒,卻對張然的所學頗有興趣:“張然,你是美國回來的,學的是方法派的東西,給我們講講方法派在美國的情況。”
李心悅也跟着插嘴道:“對啊,講講吧!”
張然見大家感興趣,也不推辭,當即介紹起來:“現在美國流行的表演訓練方法有二十來種,方法派是一個統稱,下面有很多分支,說起來這事有點傳奇,像金庸小說裡的情節。1931年幾個年輕人在紐約成立了一個劇團,致力於斯坦尼體系的研究與教學。在研究的過程中,幾個人對斯坦尼體系產生了不同的理解,他們都認爲對方的想法不對,自己是對的。不過斯特拉斯伯格是劇團的頭頭,他的觀點是主流,劇團始終按他的想法進行訓練,其他人的觀點受到了壓制。
其中有個叫斯特拉-阿德勒的女人不服,一怒之下跑去找開派祖師斯坦尼,最終她在法國找到了斯坦尼,並跟着斯坦尼學了五週。斯特拉回到美國後,把祖師爺斯坦尼的觀點也帶了回來,斯特拉是對的!這下斯特拉斯伯格在劇團就待不下去了,整個劇團隨之分崩離析。劇團的幾個人帶着各自的觀點創辦演員訓練班,按自己的想法訓練演員,最終形成了不同的流派。我學的這一派叫斯特拉技術,正是斯特拉-阿德勒傳下來的!”
王敬鬆聽到美國光是斯坦尼體系就有六七個流派,吃了一驚:“沒想到美國在表演上竟然有這多流派,不過斯特拉技術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張然笑着道:“我們這一派從事話劇、歌舞劇表演的比較多,名氣不是很響,不過說起我們的代表人物,馬龍白龍度,羅伯特德尼羅大家肯定都知道!”
李心悅好奇地問道:“那阿爾帕西諾呢?”
張然解釋道:“阿爾帕西諾是斯特拉斯伯格的演員工作室出來的,平常說的方法派大部分是演員工作室出來的演員,他們兩個雖然都屬於斯坦尼體系,但屬於不同的分支,兩人的表演是有差異的。”
王敬鬆一拍桌子:“着啊,我就說兩人表演有所不同,原來兩人不是一派的!”
胡衛國見張然跟王敬鬆談得起勁,目中不禁浮起一絲惱意,不陰不陽地道:“原來張老師跟羅伯特德尼羅都更扯上關係,怪不得陳院長這麼器重你,看來張老師前途無量,到時候可別忘了關照我們這些同辦公室的同事哦!”
胡衛國這話表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是在嘲諷張然拍抱羅伯特德尼羅的大腿,拍陳建峰的馬屁。
王敬鬆、金淑英對陳建峰和黃振宇的矛盾非常清楚,也知道胡衛國爲什麼針對張然,只是這種事他們沒有興趣參與,在一旁冷眼旁觀。
陳海是胡衛國的助教,清楚胡衛國的背景,有心討好他,跟着譏諷道:“是啊,有陳院長幫忙,張老師以後肯定前途無量,到時可別忘了提攜我們這些同事啊!”
張然看了胡衛國一眼,微笑着道:“沒問題,胡老師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只要不違反原則,我一定幫!”
胡衛國沒想到張然會這麼說,頓時就鬱悶了,媽的,你算什麼東西?還幫我,不要以爲抱上陳建峰的大腿就了不得了,咱們走着瞧,有你哭的時候!
王敬鬆擡頭看了張然一眼,臉上有了笑意,心想,這個張然不好招惹啊,這回辦公室怕是要熱鬧了!
噹噹噹——
敲門聲響起,緊接着一位帶着二十六七歲的走了進來。女子有秀髮如雲,鵝蛋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微翹的瑤鼻,微厚的嘴脣,白色襯衫加剪裁貼切的黑色窄裙,露出頸部及玉臂雪白的肌膚,看上去十分性感。
張然不認識這女人,不過辦公室其他人看到她都笑了,陳海和胡衛國更是雙眼發亮:“楊美女大駕光臨我們辦公室,真是蓬蓽生輝,快請坐。”說着,胡衛國站起幫女人搬椅子。
“伊湄姐,你是來給我們安排任務的吧!”李心悅笑着對女子說道。
“你這妮子,整天就知道拿我開玩笑,我又不是領導能安排什麼任務,我就是一跑腿的。”女子白了李心悅一眼,笑盈盈地道。
說話時,女子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張然身上,當她看清楚張然的面貌後,漆黑的眸子不禁亮了一亮:“這位是新來的張然老師吧?”
“我是張然,你是楊秘書吧?早就聽說咱們系的教學秘書是位大美女,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張然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
楊伊湄笑了起來,跟銀鈴似的,眼睛彎的像月牙,大方地握了握張然的手:“張老師,你好。我是我們學院的教學秘書楊伊湄,很高興認識你。”說着,楊伊湄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遞給張然:“這是你們班的課表,還有你的課程安排。”
“伊湄啊,你這不對啊!明明是我們跟你先打招呼的,怎麼先給張然發起文件來了?”王敬鬆敲了一下桌子,跟楊伊湄開玩笑道。
“沒辦法,我喜歡看帥哥!”楊伊湄白了王敬鬆一眼,然後衝張然笑了笑,“張老師,有什麼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通知上面有我的電話!沒事的話,也可以找我出去玩,我就喜歡跟帥哥出去玩!”
張然翻了一下手裡的課程安排,笑着道:“好的,那咱們說定了!”
楊伊湄從文件夾中取出文件,給辦公室的老師一人發了一份,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還有一件事,學校要檢查教案,不知道你準備好沒有?如果準備好了,請儘快交到黃院長那裡。”
“什麼,檢查教案?”張然聽到這話一怔,只聽說過初中高中檢查教案,沒聽說過大學要檢查教案的。這兩天他忙着寫《時間囚徒》的劇本,他只寫了一份簡單的教學大綱,並沒有準備詳細的教案。
“是的,黃院長會親自對教案進行評定,很嚴格的!”
“教案最遲什麼時候交?”張然皺了皺眉,黃振宇進行教案評定,那要是自己不拿出完整的教案來肯定會挨批,這事挺麻煩。
“明天上午!”楊伊湄道。
“我知道了,謝謝!我會準備好的!”張然原來打算軍訓的時候,把教學大綱細化一下,增添一些具體的內容。現在學校要檢查教案,事情就比較麻煩了。教案要分析每一節課的上課的重難點,要描述整節課的流程,根本那麼多時間來準備。
楊伊湄朝張然笑了笑,拿着文件夾走出了辦公室,她還得去通知其他老師新學期的教學安排。
張然目送楊伊湄離去,眉頭微蹙,只有一天的時間,要完成一學期的教案,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王敬鬆張然沉默不語,問道:“張老師,你不會是沒準備教案吧?”
張然苦笑道:“我不知道剛開學就會檢查教案,還沒準備好!”
王敬鬆勸道:“那你得趕緊想辦法,不然黃院長會發火的,甚至可能停你的課!”
張然知道王敬鬆信佛,是個心善之人,點頭致意道:“謝謝王老師的提醒,我知道了!”
胡衛國不陰不陽地道:“張老師,那你可得抓緊了。備課認識不夠,備課不認真,那肯定是過不了關的。教案非常重要,需要老師歸納、整合、分析、提煉,只有做老師的心中有數,這才能教的好學生啊!”
張然淡淡一笑:“胡老師說得對,做老師一定要有真才實學,切忌做那山中竹筍啊!”
“你!“胡衛國差點沒被噎死,這混蛋,竟然罵老子嘴尖皮厚腹中空!
李心悅狠狠地瞪了胡衛國一眼,走到張然的身邊,拉着他胳膊就往外走:“別急,我有辦法!我們出去說!”
“好!”張然看了胡衛國一眼,任由李心悅牽着,走出了辦公室。
胡衛國見李心悅對張然如此親切,對自己卻愛答不理,心裡憋屈無比,一張臉陰沉無比,李心悅,你這個賤人!張然有什麼好的,你倒貼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