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皓一進病房的門,就奔張然病牀而來:“張老師,你也不多休息兩天!”
張然笑道:“我真的是閒不住,昨天晚上一個人坐在病房裡沒事可做,簡直無聊死我了!要是讓我再這麼呆兩了,非瘋了不可!”
寧皓也知道張然是閒不住的人,打開包取出筆記本,放在張然張然面前的病牀桌上:“張老師,初選出來的1oo名考生和他們提交的短片都這裡。其中8o個是有拍商業片潛質的學生,另外二十個雖然不是商業片,但真的很優秀,你看看吧!”
亞洲電影學院從去年九月份開始招生,到現在爲止,收到了全球二十多個國家,1千多名學生提交的報名申請。一千多名學生,那就是兩千多部短片,張然非常忙,不可能所有的短片都看,就把粗選工作交給了寧皓。
拍完寧皓也有自己的工作,就從北電導演系找了十幾個學生,讓他們根據故事、構圖、節奏等二十多個打分項對所有短片進行打分,然後她來進行篩選。當然,並不是總分高就會入選,真正重要的節奏、故事等幾個因素,這是對類型片來說最重要的因素。
寧皓現在帶來的一百個學生就是經過篩選,比較優秀的學生。
張然拿起鼠標,點開短片,慢慢查看起來。他每看完一部作品都會和寧皓進行簡短的交流,並對該作品進行標註,要還是不要,並且會說明理由,爲什麼要,爲什麼不要。
張婧初也自一旁看,邊看邊給張然他們削水果。
張然看完一部比較文藝的短片,搖了搖頭,短片拍得還可以,但不適合做類型片,不過當他看清短片作者的名字不由一怔,問道:“是那個演戲的于飛鴻嗎?”
寧皓點頭:“是那個于飛鴻。”
張然皺眉道:“她不是跟李勝混嗎?”
寧皓奇道:“李勝是誰?”
“別管這個,作者腦子進水了。”張然笑了笑,隨即還是搖頭道,“于飛鴻是個女文青,文青追求的是個性,而我們要培養的是類型片導演,追求的是工業化,兩者是反的。她要進來,肯定會受不了,既然浪費她的時間,也浪費我們的時間,于飛鴻不能要!”
張然看過於飛鴻拍《愛有來生》,拍得還可以,不過要是拿徐婧蕾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來對比,那麼敘事節奏、表達流暢性都遠遠不如。當然,徐婧蕾那部電影背後有姜紋,還有京圈一幫老男人幫襯,比于飛鴻強也正常。
不過《愛有來生》最大的問題不是敘事和節奏,而是于飛鴻犯了新人導演第一次拍戲的大忌,預算控制出了嚴重問題。這樣一部小衆題材,既不能在海外拿獎,又不可能票房大賣,竟然花了4ooo萬。電影上映後票房僅僅2oo萬,最終是血本無歸。
張然曾經聽人說過,于飛鴻爲了這部電影努力了十年,甚至把自己的房子都搭進去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最好的1o年光陰搭進了一部電影中,真的很了不起。張然也曾經爲一部電影努力了十年,其間的艱辛他能夠體會,所以他打算拉于飛鴻一把,就算無法挽回敗局,起碼也不會讓她輸得那麼慘。
《愛有來生》成本之所以高達4ooo萬,最重要一點在於竟然拍了八個月。這太業餘了,除了王家衛,就是姜紋都不敢這麼玩。一個劇組燈光、攝影、車輛等各種器材的費用,再加上吃飯住宿,一天花十萬算便宜的,八個月就是24o天,就是24oo萬。要是讓專業的導演來拍,這種戲差不多3個月就能拍完,能省15oo萬。
要解決《愛有來生》的問題,就兩個辦法,要麼找個專業的製片人,要麼于飛鴻學會控制預算!
張然沉吟了一下,道:“這樣,你給於飛鴻說,我們培養的是類型片導演,她不適合我們,但我缺一個副導演,要是有興趣可以來給我做副導演!”
寧皓點頭道:“好的,我中午回去給她打電話!”
張婧初把削好的蘋果塞到張然嘴裡,酸溜溜地道:“你真是越來越會享受了,竟然找個大美女給你做副導演!”
張然狠狠地咬了口蘋果:“我又不是李勝那種熟1女控,對於飛鴻纔沒興趣。我只是聽人說,她十年前看了一部小說,之後對就到處嚮導演推薦那個故事,但沒人感興趣。最後有人就說,你既然那麼喜歡,爲什麼不自己拍?她一想也對,沒人願意拍,那我拍好了。最近兩年她一直在爲這事奔波,她想進電影學院應該就是爲了那部電影。現在這個圈子浮躁得厲害,願意爲一部電影搭進十年時光真的很可貴,所以我纔打算幫她一把!”
張婧初聽完有點感慨:“我知道那個故事,好像叫《銀杏》,她給我講過那個故事,是一段人鬼情未了的故事。她可真了不起,一個女子用自己年華中精力最旺盛的十年去醞釀一部電影!”
張然有些驚訝:“你認識于飛鴻啊?”
張婧初無語地道:“對啊,我們一起演過《三少爺的劍》!”
張然不怎麼看電視劇,沒有看過《三少爺的劍》,對這部戲完全不瞭解,說了聲“原來是這樣”,然後繼續看短片。
張婧初則坐在凳子上開始沉思,徐婧蕾拍了兩部電影被捧成了才女,現在於飛鴻也要在準備拍電影了,張然好像還挺推崇她的,而自己是導演系畢業的,要是自己做導演,難道會比她們差嗎?
臨近中午,寧皓起身告辭了。
張然伸了伸胳膊,轉頭現張婧初正坐在椅子上呆,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婧初,想什麼呢?”
張婧初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道:“張然,你覺得我當導演怎麼樣?”
張然眼睛頓時瞪大了:“什麼,你也想當導演?”
聽到張然這麼說,張婧初感覺到一陣氣悶,雙手叉腰道:“我當導演怎麼了,我是中戲導演系畢業的,要說導演我可比徐婧蕾、于飛鴻都專業,她們能當,我爲什麼不能當?”
張然倒沒覺得張婧初不能當導演,只是有點意外而已:“做導演可比做演員辛苦多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當然,你要真想當導演,我肯定也會支持你的!”
張婧初很開心,笑着道:“我就是想試試!”
張然點頭道:“既然你想試試,那就試試吧!你學過美術,至少在構圖肯定要比其他人,又是學導演出身,肯定比很多人要專業,徐婧蕾都能混成才女,你肯定不會比她差!到時候咱們就是中國的卡梅隆和畢格羅!”
張婧初聽到這話一樂,隨即意識到張然這話很有問題:“卡梅隆和畢格羅早就離婚了,卡梅隆是個花心大蘿蔔,結了五次婚!”
張然馬上和卡梅隆這種花心大蘿蔔劃清界限:“那麼我們就做雅克-德米與瓦爾達!”
電影史上耀眼的銀幕伉儷很多,但像雅克-德米和阿涅斯-瓦爾達這樣分量相當又廝守長久的導演夫妻,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對。張婧初笑了起來:“這還差不多,不過你肯定能趕上德米,但我肯定趕不上瓦爾達,她可是新浪潮的教母!”
張然覺得張婧初很有自知之明,問道:“你有什麼想拍的故事嗎?”
張婧初想了想,道:“前段時間看到了一篇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挺喜歡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試試!”
張然也不問小說講的是什麼,直接道:“你先問問小說的版權在不在,如果在的話,把版權買下來,等《大地震》拍完你就開始寫劇本。寫劇本對導演來說非常重要,特別是對新導演,通過寫劇本能夠知悉電影結構上的細節和電影的本質。寫了五稿之後再拿給我看!”
張婧初“嗯”了一聲,再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問道:“你中午想吃點什麼?”
“我想想看……”張然笑了笑,隨即壓低聲音道,“想吃你!”
張婧初臉一紅:“大中午的想些什麼呀!”
話音剛落,劉一菲就走了進來,雙手各提着一個保溫筒,道:“師父,婧初姐,我給你們帶吃的來了。”隨即她把保溫桶放在牀頭櫃上:“師父,你受傷了,必須注意營養,我帶來了紅燒排骨,還有海帶排骨湯,對於傷勢恢復很有幫助的!”
張婧初看着張然,笑道:“還是有個徒弟好,這下不用愁吃什麼了。”
張然也覺得這個徒弟不錯:“包子,回去的時候代表我向你媽媽說聲謝謝!”
劉一菲擰開保溫桶的蓋子,頓時滿屋子都是香味。她得意地糾正道:“師父,這是我做的!媽媽只是幫了一點小忙!”
張然聞言大驚:“啊,那這能吃嘛,不會中毒吧?”隨即推了推張婧初道:“媳婦,這是我徒兒孝敬你這個師孃的,你吃吧,我中午沒有胃口,吃不下!”
劉一菲氣得簡直想把保溫桶扣在張然的頭上:“師父,你也太過分了。我好心好意幫你做吃的,你竟然這麼說,真的太可惡了!”
張然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就道:“這孩子真是,師父跟開個玩笑,還急上了!行了,師父今天就嚐嚐你的手藝!”
張婧初把張然桌上的電腦搬開,和劉一菲一把飯菜都擺上,然後和張然吃飯。
張然覺得劉一菲明顯在吹牛,她應該就是切了下,然後把切好的菜扔進鍋裡,其他的肯定都是劉曉麗在弄。菜切得太小不一,明顯十分業餘,味道卻偏偏極好,這完全不合常理。當然,做徒弟的有這份心意,他這個師父還是很感動的。
劉一菲在旁邊笑眯眯地看着,等張然吃了幾口之後,問道:“師父,你覺得怎麼樣?”
張然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皺,隨即神情變得十分痛苦,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眼睛裡充滿慌亂和恐懼。
劉一菲嚇了一跳:“師父,你怎麼了?”
張婧初也緊張起來,關切地問道:“張然,你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我,我……”張然很吃力的說了句,隨後擡起手,痛苦的指向劉一菲道,“徒弟,我食物中毒了!”
劉一菲楞了幾秒鐘,纔回過神來,對着張然大吼一聲:“師父,你真的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