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然不是來賣片的，是來買片的。他詫異地看着張然，問道：“你要買《華氏911》？”
張然微笑着點頭：“是的，我想買這部電影的版權。”
哈維轉念一想，有些明白了。《華氏911》是一部抨擊美國政府的電影，這種電影在中國應該很受歡迎。不過中國電影市場太小，《華氏911》又是紀錄片，賣不出價格，也就幾萬美元的事。他有點提不起精神來：“你要買中國版權啊，行啊，開個價吧！
張然微笑着搖頭：我買的是《華氏911》的全球發行權，包括電影和音像所有的版權。”
哈維一怔，猛然盯着張然，道：“你買全球發行權？”
《華氏911》是由邁克爾-摩爾導演的紀錄片，通過講述伊拉克戰爭和反恐戰爭的真相，直接向美國政府開炮，準確地說，是向總統布什開炮。邁克爾-摩爾直截了當地表示，他不在意影片口碑如何，他只是希望這部影片可以改變十一月的美國總統大選。
哈維在03年年初就簽署協議買下了該片的發行權，但電影的最終發行需要獲得迪士尼高層的同意，因爲迪士尼ceo擁有對米拉麥克斯發行影片的否決權。03年5月，迪士尼ceo的邁克爾-艾斯納對該片投了否決票，因爲紀錄片賺錢非常困難，盈利非常少，更重要的是迪士尼一向注意同政府搞好關係，而這部片子可能會給總統大選製造麻煩。
不過張然知道，等到了今年五月份，《華氏911》會獲得金棕櫚大獎，而在獲得金棕櫚後電影會立刻變成搖錢樹。邁克爾-艾斯納這兩年正在受股東的質疑，需要用利潤向股東證明自己的價值，自然不會放過這顆搖錢樹。
迪士尼既不能自己來做公關宣傳，又不能自己發行，還是需要避免被媒體尋根究底追究當初其其實並不支持該片的原因。於是，艾斯納想出了一個解決方法，讓哈維將《華氏911》的版權出售給一家迪士尼控制的叫fellowship公司，之後，這家公司將該片電影發行權利外包給獅門影業，錄像製品發行權外包給了哥倫比亞三星家庭娛樂公司。
最終，《華氏911》全球票房收入超過2.28億美元，還售出了300萬張dvd，所得版稅收入3000萬美元。在扣除相關費用後，迪士尼獲得的淨利潤是4600萬美元。艾斯納將它一分爲二，給了其兩家下屬公司，迪士尼基金和米拉麥克斯。
這筆錢4600萬本來屬於米拉麥克斯，卻被迪士尼生生分走一半利潤，自然引起了哈維兄弟的強烈不滿，這也最終導致了哈維與迪士尼的決裂。
不過現在才三月，現在戛納電影節的提名名單都沒有公佈，現在的《華氏911》是一個被迪士尼禁止發行，也沒有公司願意接手的爛項目，從哈維手中買過來是完全可能的。
如果能夠從哈維手中把《華氏911》買過來，等到《華氏911》斬獲金棕櫚之後，張然也可以把電影外包給給獅門來發行。他跟獅門關係不錯，而且等到《華氏911》拿到金棕櫚後，就會變成金娃娃，是鐵定賺錢的買賣，獅門肯定不會拒絕。
當然，能說服哈維最好，要是無法說服，張然也沒什麼損失。
一轉手就是將近5000萬的利潤，張然有點心潮起伏，不過他的表情卻非常平靜，看上去跟沒事人似的：“是的，我想要這部電影的全球版權。”
哈維有點不明白，張然不是做電影發行的，根本沒有發行能力，買電影的全球發行權做什麼？他覺得這事有點蹊蹺：“你買電影的全球發行權做什麼，你有發行能力嗎？”
張然知道自己必須拿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否則會引起哈維的懷疑。關於這一點，他早就想好了：“其實這是一次政治投機，《華氏911》是一部抨擊美國政府的電影，對中國政府來說是喜聞樂見。在中國拍電影必然會和政府部門打交道，和政府部門搞好關係很重要。如果我能夠買一部抨擊美國政府的電影，在全世界發行，就能在政府眼裡留下好印象，以後拍電影的時候就能夠獲得很多便利，至少不會輕易槍斃掉我的電影。”
哈維覺得張然這話很有道理，中國電影會接受審查這事他是知道的，點點頭道：“你很誠實！”
張然大言不慚地道：“我是一個老師，我經常教育我的學生，做人一定要誠實。現在迪尼斯不允許你發行這部電影，又沒有其他公司願意接受，如果不盡快處理掉，買這部電影花的800萬就打水漂了！”
其實張然知道哈維買《華氏911》只花了600萬，說成800萬，是爲了讓哈維覺得佔了便宜。
哈維有些心動，現在《華氏911》是一個爛攤子，今年一月份，他向迪士尼高層提出了發行這部電影的請求，結果再次被否決了。邁克爾-摩爾在知道這個情況後，一直在聯繫其他發行公司，希望有公司能接手電影的發行。但無一例外，這些發行公司都拒絕了。紀錄片本身賺不了什麼錢，因此得罪政府，得不償失。
如果《華氏911》不能發行，那哈維在電影上花的600萬就打水漂了，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現在有人願意買這部電影，他是求之不得。
哈維願意賣掉這部電影，但他必須爲自己的作品爭取更多的利益才行，表面上不動聲色，開口詢問道：“那你能出什麼價格？”
張然對於報價反覆考慮過，哈維這個人貪婪成性，不然他賺到錢，他是不會鬆口的：“你花800萬買的版權，我也不想讓你虧錢，就800萬好了！”
3月初，《時空戰士》的後期製作完成，電影的廣告商在看完電影之後，對電影的質量非常滿意，支付了一千八萬美元的後期款。這些補了裡維斯450萬的片酬，剩下的1350萬，再加上電影拍完後剩下的600萬後備金，這些都成了利潤。這部分錢張然分到了大頭，拿到了將近1200美元，現在他有足夠的錢來完成這次交易。
哈維心裡一樂，自己花600萬買的，800萬賣給張然自己就賺200萬了。但哈維還是沒有當場就答應，他不知道張然的底線在哪兒，出口試探道：“這個價格太低了，1200萬！”
面對哈維的獅子大開口，張然顯得非常從容，甚至有點不屑：“哈維，紀錄片是什麼情況還需要我來給你科普嗎？到現在爲止紀錄片票房最高的是邁克爾-摩爾的《科倫拜校園事件》，只有1900萬的票房。《華氏911》這雖然切合當前的熱點，但沒有人願意得罪政府，沒有公司願意發行。買這部片子註定要賠錢，你的這個價格簡直是在玩笑！”張然眉頭微蹙，顯得非常不高興：“這樣吧，850萬，再高我就沒辦法了！”
正當哈維準備報出1100萬的價格，張然卻站了起來，伸出自己的右手：“這是我的底價，只能開到這個價格。距離博覽會結束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哈維看着眼前的張然，心裡無比鬱悶，混蛋啊，哪有這樣談生意的，一言不合就走人。不過他也沒辦法，握住張然的右手：“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
哈維覺得850萬應該是張然的底線了，這個價格他完全能接受，片子一轉手，就賺了250萬，是一筆不錯的買賣。要是錯過了張然，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但哈維還是沒有立刻答應，因爲他還是想再向迪士尼爭取一下，希望能夠讓米拉麥克斯來發行這部電影。今年總統選舉是大熱點，只要運作得好，《華氏911》應該能取得不錯的票房，肯定比轉手給張然要強。
兩天之後，哈維再次找到了張然，談《華氏911》的版權問題。
在這兩天中，哈維再次聯繫了迪士尼高層，希望公司同意發行他《華氏911》，但哈維的提議再次被無情的拒絕了。艾斯納甚至在電話裡大發脾氣，不要再提那部該死電影！
哈維還不死心，又嘗試着聯繫了幾家發行公司，希望把發行權外包，但沒人願意接手。紀錄片賺不了什麼錢，爲此得罪政府是得不償失，沒有公司願意做這種事。
哈維很無奈，現在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賣給張然了。
當然，作爲影視圈的老油條，哈維不可能張然說850萬，他就接受，擡價是必然的：“1000萬美元，張，你可能不知道，摩爾告訴我《華氏911》已經入圍戛納的主競賽單元了，只是名單還沒有公佈。你知道進入主競賽單元，會引發很多關注的！”
“我相信這是真的，摩爾的《科倫拜校園事件》也入圍主競賽單元，也是社會熱點事件，但最終票房只有1900萬，《華氏911》也就這個水平。我完全沒有感覺到你的誠意，既然這樣，我覺得就沒談下去的必要了！”張然神色一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送客的意思非常明顯。
哈維見張然反應這麼大，趕緊道：“850萬實在太低了，900萬，否則我寧願讓這部電影睡倉庫！”
別說900萬，只要能掏出來，就算2000萬美元張然也會答應。不過張然的臉色很不快，低着頭像是在進行抉擇，其實他的心臟一直在亂跳，內心叨唸着：我這算是撿漏吧？太刺激了！
差不多等了兩分鐘，張然終於擡起頭來，一臉不快地道：“好吧，就900萬！”
買斷髮行權的合同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格式和內容幾乎都是固定的，雙方很快就簽訂了合同。
這筆生意賺了300萬，哈維非常滿意，邀請張然共進晚餐，但張然沒有答應，他怕自己到時候會笑出聲來。
wωw ⊙TTKдN ⊙￠O
不過等張然拿着合同回到賓館的房間後，他把合同往空中一拋，隨即瘋狂的大笑起來，他沒辦法不笑。將近5000萬美元啊，就這麼到手了！
這真的是撿了一個驚天大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