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了,殿下他很不好!”阿蠻突然將蕭玖璃抱在懷中,“他不讓我告訴你……”
“他怎麼了?”蕭玖璃一滯,心裡的不安迅速擴大。
“殿下他,他去地龍潭爲你採火樹花,中了火毒,還被岩漿灼傷,能活着回來已屬奇蹟。我給他說過一月內不能運用內力和真氣,可是今晚我被他的隱衛悄悄帶去見他,發現他剛與人交過手,用了內力,真氣混亂,傷及五臟,一直在吐血……”
阿蠻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蕭玖璃當場就懵了,“怎麼會,他什麼時候去採的火樹花?”
難怪她覺得自己這幾日身子好了不少,原來是他暗中爲她採來了保命的火樹花,可是,那花那麼難得,他是如何做到的?他一定傷得很重吧?!
“應該就是幾日前。”阿蠻的聲音有些哽咽,“昨夜你睡着以後,殿下親自來找我,給了我一個玉盒,裡面裝的便是火樹花。他叮囑我什麼都不要告訴你,只管給你用藥。我想給他開藥方,可他卻說不能讓人知道他去過地龍潭,更不能讓人知道他受了傷,只收下解火毒的丹藥便離開了。”
阿蠻話音剛落,蕭玖璃已經推開她衝了出去,那抹小小的身影像支利劍插進黑夜,瞬間消失了蹤影。阿蠻低嘆一聲,眼裡泛起一絲潮意。
“誰?!”攬月軒今晚守夜的是銀魚,聽得聲響,他衝過來,見到蕭玖璃,愣了一下,“阿九,你怎麼來了?”
“我要見殿下。”蕭玖璃看看內室,黑漆漆的,白逸羽似乎已經睡了。
“殿下已經歇息了。”銀魚並不知道內情,他撓撓腦袋,“你有什麼事情明日再來稟報吧。”
“我現在就要見他。”蕭玖璃說着就要往裡衝,兩個隱衛忽地現身,攔在內室外,“阿九,殿下明日還要早朝,你回去吧。”
“我必須見他!”蕭玖璃咬咬脣瓣,堅持要進去。
隱衛對視一眼,拔劍攔在她面前,“殿下有令,不見任何人!”
“讓我進去!”蕭玖璃紅了眼,再往前一步。
“阿九,我們的劍可不認人!”隱衛皺了一下眉,劍尖指了過來。
“阿九,你就回去吧。”銀魚知道蕭玖璃的倔脾氣犯了,慌忙上前擋在隱衛身前,推推蕭玖璃,“殿下真的睡了。”
“我要進去!”蕭玖璃推開銀魚,拔出鴛鴦劍,“別逼我動手!”
“反了你了!”屋裡突然傳來一聲清喝,聲音冷得像千年寒冰,“立即滾回聽雨軒!”
“殿下!”蕭玖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殿下讓屬下進屋。”
“滾!”白逸羽的話裡已經染上了薄怒。
“阿九!”銀魚慌忙上前去拉蕭玖璃,可蕭玖璃固執地掙脫他的手,繼續跪在那裡。
兩個隱衛收了劍,退後一步,其中一人轉身進了屋。
“他喜歡跪那就讓他跪好了,不用管他!”屋內,白逸羽的聲音極冷,隨即,那隱衛走了出來,不再說話,只安靜地站在那裡。
寒風呼嘯,蕭玖璃默默地跪着,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等到她全身都快凍僵的時候,那兩個隱衛終於放鬆了警惕,不再一直盯着她。
蕭玖璃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飛身至兩個影衛身前,點了他們的穴道,輕輕推開內室的門,走了進去。
她的速度快如閃電,那兩人甚至來不及哼一聲,便已經不能動不能言,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就這麼闖了進去。
屋裡一片漆黑,外間連火盆都沒有,寒意彌散,蕭玖璃蹙了下眉,疾步向裡間走去。
她的手剛一撩捲簾,白逸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出去!誰允許你進來的?!”
蕭玖璃抿抿脣角,義無反顧地閃身進去。
裡間也是一片漆黑,唯有牀前的火盆隱隱透着紅光。蕭玖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白逸羽就靠在牀邊,他披散着烏髮,坐在那裡,並未躺下。
兩人的眸光穿透了黑暗,在半空中相遇,一個帶着怒氣,一個帶着隱忍,偏偏交織在一起,碰撞出了火花。
蕭玖璃隨手拿過桌上的燭臺點了,緩步向着白逸羽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眸光也異常的清冷。
“我叫你出去,你聽不懂?!”白逸羽眼裡快要冒出火來,只是,看在蕭玖璃眼裡,他的怒意卻並未帶着任何的戾氣。
蕭玖璃也不說話,就這麼站到了牀頭。白逸羽眸光一暗,剛要撐起身子,蕭玖璃已經迅速點了他的穴道。
她的手指太涼,猛地戳到身上,白逸羽的鳳眸眯了眯,睨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怒氣。
蕭玖璃伸手握住白逸羽的手腕,把脈後掀開錦被,冰冷的手指伸向他的中衣。白逸羽的身子一下就僵了。他下意識地想躲開她的手,可他現在動不了,他想喊,想喝斥,可他說不出話來。
蕭玖璃低垂着眼簾,解開白逸羽的盤扣,輕輕一拉,中衣垮下來堆砌在他勁瘦的腰際,線條流暢的身子就這麼露了出來。
這具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子蕭玖璃太熟悉了,燭光下,裸丨露的身子散發着古銅色的光澤,緊繃的身子帶着無限的張力,多一分則胖,少一分則瘦,堪稱完美。然而,這完美此刻已經被破壞了,蕭玖璃的眸光落在他腹部的繃帶上,想都沒想,解開了繃帶。
傷疤很大,當日一定燙得很厲害,雖然白逸羽用了雪肌膏,恢復得還算不錯,可不知爲何,已經結了痂的傷口又從中間裂開了,此刻還有些滲血。
蕭玖璃的呼吸重了些,低頭將那繃帶纏好,輕輕搬動白逸羽的身子,眸光觸及他的背部,呼吸滯了一下,手擡了擡,隨後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難怪他只是靠在牀頭,沒有躺下,原來他整個背都被燙壞了,剛剛結痂的傷口又一次裂開,血水緩慢地沁出。
蕭玖璃緊咬着嘴脣,摸出自己剩下的半瓶雪肌膏,慢慢塗在白逸羽的後背上,她的指腹有些顫慄,就像她時深時淺的呼吸一樣,白逸羽的眸光暗了暗,閉上了羽睫。
隨即,蕭玖璃又拉下了白逸羽的中褲,看着他腿上幾處燙傷的傷疤,她的頭垂得更低,沾了雪肌膏輕輕推送上去。
默默做完這一切,蕭玖璃將白逸羽的衣衫重新穿好,拉上錦被,扶着他靠在了牀頭,在他腰後放上軟墊,小手輕輕撫過他手心被燙傷的地方,片刻之後揮手滅了燭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捲簾在她身後輕輕搖晃,白逸羽睜開眼睛,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眸光明明滅滅,思緒飄回到一年多前。
那日在金流,白靖嫺摸摸肚子提出了條件,“七弟,我要你求父皇指婚,求娶葉瓊爲正妃。瓊妹本就是我孩子的小姨,若是嫁給你,成爲你的正妃,那麼我們便是親上加親。到那時,大汗支持你,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
白逸羽沒想到她會拿自己的親事來做條件,換做從前,定會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可是如今,他心裡只有蕭玖璃一個,他對蕭玖璃作出過承諾,怎麼能撇下她,去娶別人?
“皇姐,葉小姐是你的表妹,可我對她知之甚少,並無半點男女之情,若是娶她,恐怕難以讓她幸福。”白逸羽說得比較委外。
“對於女人,只要你給她足夠的尊重和寵愛就好,你是否真的愛她,這個並不重要。再說你是皇子,以後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白靖嫺笑了笑,“這麼多年來,瓊妹一直暗暗心悅你,我想幫她完成這個心願。給她一個名分,她可以在你身邊正大光明地喜歡你。”
“皇姐,這豈不是害她?”白逸羽手指暗暗一蜷。
“瓊妹從小心悅你,能嫁給你,她定會覺得很幸福。何況感情可以培養,瓊妹性子溫婉大方,人又善良,定會是個賢妻,時間一長,你便會知道她的好。”白靖嫺擡眼直視白逸羽,“你再好好想想,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只要父皇一下旨,我就會讓大汗幫你,只要你善待瓊妹,金流將一直支持你。”
白逸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白靖嫺的氈包的,他只覺得心裡憋得慌,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蕭玖璃,要如何告訴她這個消息。
他知道無需說自己是否同意,只要告訴她這件事情,就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聰明如她,怎麼會不明白,他告訴她便是已經有了動搖,便是已經想要答應白靖嫺的條件。若他夠堅決,他何需提及,何需糾結,當面徑直拒絕了便是。
是他,到底還是他,爲了那皇權,要負她!
是他,強迫她接受他的愛,一再發誓說只愛她一個,如今卻又因爲那皇權,要娶其他的女人!
這讓她情何以堪?
可是,他又能如何?
若他不夠強大,不但自身難保,更無法保護深愛的她。
若是放棄這一切,帶她遠走高飛,不再爲母妃討還公道,那他一生都會良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