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小店子,你想想還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能做,我燜死了都,慢騰騰地纔到這裡,人家詩人怎麼就跑得那麼快,什麼船啊,一天能走個來回
?”
坐船坐的已經膩味的大小姐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在甲板上表演雜技的店霄珥,此刻店霄珥正身上掛着兩隻壺,在雜亂擺放的桌椅間來回翻
跟頭,不時停下對着不同位置的茶盞倒出涼水,小狗子三個人則在一旁不遠處有草墊子的地方,空手練習各種花俏柔韌的動作。
‘哐’成功踹飛一個凳子以後,店霄珥終於是停了下來,放下銅壺,揉着剛纔不小心撞到的一些地方,臉上帶着絲疼痛中享受般的表情,
拿過桌上剛倒的涼水一口灌下後這才說道:
“大小姐您就別跟人家詩人較這個真兒了,那是喝酒多了以後方能產生的視聽效果。”
仔細想了想,大小姐還是認同了小店子的話,這個人比較真實一些。
“小店子你說的也是哦,路過巫峽時,那水急不說,還有霧,真險呢,就他那個輕舟,進去就沒影,我都想不出來還有比這更讓人害怕的
地方。”
見大小姐一副心有餘辜的樣子,店霄珥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大小姐,你要記住,這都不算什麼,再難的地方都可以被征服,惟有人和人
之間的爭鬥纔是永遠不能停息的,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啊!”
“哦,我知道了,小店子你懂的真多,你幫我看着點,誰的心思要是不正,我們就先對付他。”
大小姐那信任的聲音傳來,讓店霄珥感動之餘也有些自責,是不是自己把大小姐帶壞了,若換在以前,可能就會說躲着別人了,這回居然
要先下手。
“大小姐你不是要找玩的東西麼,我想起來了,你去找人做些燙金的帖子,然後在上面寫字,恩,就寫,寫那個‘七七鵲橋路,兩情恆永
佇’,順便撈些鵝卵石,挑好看的在上面畫些星星月亮什麼的,就寫‘磐石恆久遠,戀戀永流傳’,就這個意思,賣給那些坐船的人,十兩銀
子就行,別多要。”
店霄珥想起來再有幾天就是七月初七了,賺錢的好時候啊,可惜了,若是在陸地上,大把的銀子絕對跑不了。
聽到有事情可做,大小姐眼睛亮了起來,開心地點着頭,記着一些重要的地方,差不多後,轉身就往幾個小傢伙那邊跑,找幫手去了,邊
跑邊唸叨:“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長相思,摧心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
聽着這些近乎於閨怨的詞句,店霄珥額頭上浸滿汗水,萬一真有人想老婆了,還不得跳下江游回去啊。
船隊自從經過巫峽山後便正式進入了成都府路,不願走陸路的衆人只好沿着江水繞路前行,所費時間要多一些,卻也穩妥不少。
這地方大小河流遍佈,店霄珥以前來過一次,坐飛機,比那個千里江陵一日還還快,只是聽不到兩岸猿啼,現在這時候走一個月是它,走
一年也是它,希望別趕上降水集中的時候不停下雨。
不斷總結記憶中和現實中相互關聯的事情,並已經安排管家去找精通去溼防潮的當地人,若是不小心些,可會落下一輩子的病啊。
“什麼船能這麼快呢?小豆,你爹做的船有這麼快麼?”
宇兒蹲在小店子哥哥專門爲他們從河邊撈過來的沙堆上,一邊看着其他幾個人做橋蓋房子,一邊用手劃拉着面前的沙子,計算那個一日還
的船要劃多快,這是求平均船速,相對他現在來講,還有些難,算了半天搞不明白,想從小豆嘴中直接問出來。
小豆不知從哪找來塊巴掌大的木板,在那使勁拍沙子做船呢,聽到宇兒問話停都沒停直接說道:
“不知道,沒劃過這麼遠,其實頂着水划船挺累的,若只順着水用我爹做的那個快船使勁劃,也能行出好遠好遠,問題是你說的那個一日
,是一白天啊,還是一天一晚上?你不是記錯字了吧,一個月我看還差不多。”
宇兒把沙子上寫着設船在靜水中速度爲X的字跡抹去後,有些不確定的挪到了做塔的煜兒旁邊,用手捅捅人家後,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道:
“你這個塔做的真好,再蓋兩層就能有一尺高了吧?千里江陵一什麼還來着?”
“一日還,你幫我扶着點,我再壓一壓。”
煜兒所有精力都放在這個塔上面,忘了這時候應該取笑宇兒一下。
不遠處是黃小豆的姐姐黃丫丫,領着新來的兩個孩子熟悉這種他們以前沒接觸過的活動,一個六歲的白老頭孫子,白承、白繼祖,不愛說
話,總喜歡一個人呆在那裡看別人玩,另一個嶽洲知洲的孫子,五歲半,謝翼、謝鳴鯤,有點怕健壯的小豆,卻總想欺負相對弱小的宇兒,試
探過幾次,被宇兒及煜兒聯手壓制後,行動未果。
“過來,都過來,先別忙着玩沙子,幫我把這事兒做好後,我讓你們小店子哥哥給你們弄來泥捏着玩。”
楊大小姐風風火火闖進這作爲少兒娛樂室的船艙後,想用新的東西誘惑一羣孩子來幫她忙。
“你們太不象話了,老頭子我不是說了麼,到了成都府就給你們錢,喝點酒都不讓我喝舒服了,這叫什麼酒?一點味道都沒有,昨天還有
點酒味兒呢。”
白老頭坐在一張桌子旁,嘴中嚼着店霄珥特意爲他做的川椒牛柳,幫他抗潮,桌子上擺着一個裝滿透明液體的碗,他正一手指着在那生悶
氣。
老頭愛喝酒,店霄珥怕他喝多了身體受不了,早晚各一盅足量的白酒,等過一陣子就準備給他喝五糧液,本地買便宜,除開這兩盅以外都
是給他喝一些兌了水的酒,老頭子知道,可也不願多計較,畢竟孫子在那學了不少東西,可今天這跟本就沒有酒味。
小狗子用手遮着嘴問旁邊布頭:“你怎麼弄的啊,讓你往酒中兌水,你就兌出這樣?想害死我啊!”
布頭也有些理虧,撓着腦袋解釋着:“我是想學學小二哥說的那個最高境界,往水裡兌酒,結果一激動,忘記酒這茬了。”
又是一個新鮮的早晨,難以繼續行船的地方,衆人終於是放棄走水路的想法,尋到幾個當地人,用馬拉,用人馱,浩浩蕩蕩地隊伍再次起
程了。
霧靄下,踩着不是路的路,相互間一個個照看着,同心協力往還有着一段不近距離的目的地移動着,所有的女子都聽從當地人的話,換掉
了那翩翩的羣裝,穿上緊口的衣庫,百衲千層底兒的布鞋,幾個精貴的小姐還準備上了鹿皮絨毛手套,好在需要的時候保護那雙柔荑。
小傢伙身邊都跟着護衛,遇到稍微不好走的時候就被抱起,爲了減輕整個隊伍的負擔,楊大小姐拒絕了上到滑竿上被擡着的勸說,跟在隊
伍當中,揹着由店霄珥設計的雙肩布包,裡面裝着牛肉乾、熟蝦仁、還有一竹筒額外加了些鹽的果汁。
店霄珥則一改以往那種文弱的形象,一身精練的短打扮,和當初下山時穿的差不多,腰間寬寬的牛皮板帶上碼着一排小拇指粗、一紮長、
前端磨得鋒利的鐵釺子,手裡握着讓楊家特意打製的、把柄上纏着斜紋蟒皮的三棱刺,左肩到右肋挎一把長弓,小腿上綁着一把帶鞘的匕首,
裝着約有二十支箭的箭囊順在右側背後,同樣的雙肩布包扎牢靠了。
楊大小姐剛看到他這副模樣時,摸着那些裝備,瞪大個眼睛問過“小店子,你再唱一下彩雲追月唄?讓我感覺下是不是原來的小店子,我
總覺得換了一個人呢!”
其他那些護衛人員包括請來的嚮導也都是全副武裝,警惕地注視着周圍,這就是想抄近路應該做的準備,前人用生命換來的經驗。
因從小就在山裡長大,並具備相當冒險的性格,店霄珥當仁不讓的與前面領路的嚮導走在一起,身體自然調節,熟練的移動換位,讓所有
熟悉他的人都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很難和那個彈着古箏幽幽淺唱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白老頭坐在一架滑竿上,眯縫個眼睛問旁邊之人“莫凡,你和他打如何?”
“未必能打過他,可若要是取他性命還是沒問題的,他身上少了一股殺氣,應該是還沒殺過人。”
被稱莫凡的人衡量和一下兩者之間的實力沉聲答道。
偶爾遇到一個村莊時,整個隊伍會稍做停留,用物品或銀錢與當地人亦換亦買的做些交易,補充下所需物資,然後繼續上路,漸漸地,隨着時間的推移,目的地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