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眼下局勢來說,冷沁嵐退進洞穴就純粹是自投羅網,隨便一隻野獸堵住洞口,她都不容易出去。
隨着獅虎王一聲吼,幾隻野狼盤踞在洞口,不進也不退。野豹倒是自認爲立了一功,昂首退到一邊。
野獸沒有繼續攻進洞穴,冷沁嵐緩了口氣。
洞裡很黑,反正自己已經被發現,索性取出火摺子點燃,照了下洞內,藉着火光一閃,將洞內的情形大致掃一遍。
七八米寬,一直延伸到深處。按照那兩個獵人的話來說,通過洞穴才能夠到達藥草生長的地方。
所以,反正她出不去,不如看情況繼續向後退。
打下手的獅虎先進了洞,在地上搓了幾下,竟然搓出幾顆被土掩埋住的夜明珠。
洞內有了光亮,冷沁嵐將火摺子收起。
“獅虎王,既然你能聽懂我的話,不妨我們商量一下?”冷沁嵐繼續對外面的獅虎王講話。
獅虎王在洞外低吼一聲,不知道在吩咐什麼。
當然,這種時候,冷沁嵐也顧不得管那兩個出賣了自己的獵人。
其實,就算那兩個獵人不供出她,冷沁嵐也知道隨着身上藥粉氣味的散盡,野獸也會發現她,只不過是發現遲早的問題。
倒是沒有聽到那兩個獵人的聲音,不一會兒,獅虎王才從洞口走進來。
在它的身後,那幾只野狼寸步不讓的守在洞口。
“獅虎王,不瞞你說,我來是爲了採藥,當然不是讓我自己吃,是爲了救治一個老婆婆。”冷沁嵐一邊說着,一邊注意着獅虎王,只見它一副專心聽她說的樣子,當她說到老婆婆三個字的時候,獅虎王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
冷沁嵐不知道是正好碰巧那個時候獅虎王眨眼睛,還是真的因爲聽到了老婆婆三個字。
於是,冷沁嵐又道,“那個……老婆婆很可憐,已經癱瘓十幾年,像是半個活死人似得……”
果然,獅虎王的眼睛又跟着老婆婆三個字眨動了一下。
冷沁嵐尋到跟獅虎王說話的契機,接着道,“你也覺得那個老婆婆很可憐,是不是?我只採幾顆藥,只要夠醫好老婆婆就行……那隻野狼,我也是沒辦法,如果我不動手,就會被它吃掉……你是一隻講理的野獸,你明白我的不得已吧?我保證,會好好安葬了那隻野狼。”
“嗷吼——”獅虎王盯着冷沁嵐,低吼一聲。
沉悶的迴音在洞穴內激盪。
冷沁嵐沒有後退,甚至還不由得朝前走了一步,注視着這隻獅虎王,看着它的眼睛,“你懂我說的話,你這麼聽我說的樣子,就好像我之前認識的小夥伴,它是一隻虎豹。”
獅虎王的眼睛不止是眨,好像還流轉着其他的東西。
冷沁嵐不禁擡手,摸上獅虎王的眼睛。
獅虎王的塊頭很大,只是它低着頭,湊近盯着冷沁嵐,所以冷沁嵐一伸手才能夠到它的眼。
“那是一隻經過馴養幾十年已經好像成了精,會變身的虎豹,它有個可愛的名字叫‘寶寶’,我跟它認識不久,卻親手將它送上死路。它的眼睛就像你這樣,只是要比你的小而已。不過它若是變大了,就更像了,但還是沒有你這般大。它從來不吃人,唯一的一次還是我將死人送進了它的嘴邊,它的主人是個很善良的大夫,養了好多被拋棄的老弱病殘,不過都已經被治好,有一羣老頑童似得婆婆與公公……”
冷沁嵐講的很慢,回想着石沙山,回想着她去天岷山之前最後的時光。
而這隻獅虎王也在專心的在聽。甚至側着臉上的鬍鬚在冷沁嵐的胳膊上蹭了蹭。
冷沁嵐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溼潤了,那是獅虎王的淚!
冷沁嵐不由得一驚,錯愕的看着獅虎王。
獅虎王臥在她的腳邊,依着她的腿,即使這樣擡起頭,跟她差不多高。
“寶寶?難道你是寶寶?”冷沁嵐的聲音在抖。
能被她的話如此感染,不是寶寶又能是誰?
她能夠魂穿在了齊瀾身上,寶寶又何嘗不會大難不死,留下一縷孤魂附在獅虎王的身上!
“吼——”獅虎王一聲低吼,與寶寶曾經一樣的聲調,只是聽來比寶寶的聲音更粗狂一些,更多了野性的雄風之氣。
“寶寶!你是寶寶!”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冷沁嵐兩手攀上獅虎的脖子,擁着那鬆軟的毛,“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隻兇猛的超大體型的獅虎王,與一個臉上長了一片青記的嬌小女人,一獸一人擁在一起,也是變形版的美女與野獸的傳說。
“寶寶,我是葉楓,真名叫冷沁嵐,在這裡被人叫做齊瀾。”
冷沁嵐的心情無比激動,從在這個地方睜開眼,這六日,她一直讓自己沉下心,保持淡定的面對這第二次魂穿的事實,可是當她遇到了同樣留下一縷魂魄的“寶寶”,見到了與那個世界唯一有瓜葛的虎豹,就像是緊緊抓住了遠去的東西。
其實,從她醒來,就一直有個問題在她腦中盤旋。
她作爲一律孤魂究竟在齊瀾身上附了多久?是陪着她一起昏迷了四年之久,還是她的出現直接帶醒了“齊瀾”?
如果,她在這裡不知不覺的又過去四年,那麼豈不是說她已經與洛辰楓徹底分開了四年?遠離東楚四年?
四年一晃而過,但是對於有情人來說,那也是很漫長的分別啊!
“寶寶,你來到這裡多久了?冷沁嵐擁着獅虎王,問。
她希望誰能告訴她答案,她不知道這麼問,就算獅虎王聽懂她的話,又該怎麼回答她?
更何況,這裡沒有春夏秋冬的分別,即使是人在沒有月曆的幫助下都很難劃分年限。
獅虎王親暱的蹭着冷沁嵐,然後起身,向洞內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冷沁嵐。
冷沁嵐知道,它是要帶自己去一個地方。於是,起身隨後跟着。
不一會兒,穿過洞穴入口處的通道,便進入了一個洞庭。
因爲冷沁嵐一眼就認出,這裡纔是獅虎王盤踞的“寢宮”,是野獸之王的“宮廷”所在。
只見這裡是個很寬闊的溶洞,四周分落着乳白色的溶石,在夜明石的映照下隱隱閃爍。
正中是一個大石盤,像是被什麼人精心雕琢過一般,刻着某種圖騰似得紋路,石盤正中鑲着一顆藍寶石。
石盤四周則是被溶石與夜明石環繞。
獅虎王蹭蹭幾下跳躍就落在石盤上。
冷沁嵐想靠近,獅虎王吼叫一聲,藉以警告。
冷沁嵐知道這石盤有問題,也就打消好奇心,遠離開石盤靜靜的等着。
獅虎王叼着一塊石簡從石盤上跳回來。
石簡,就是用來記刻東西的扁平狀的石頭。冷沁嵐在東楚的時候見過,有許多年代久遠又需要記載下來的東西都會被人刻在石頭上。
冷沁嵐從獅虎王口中接過石簡,只見上面刻着一行字,字形與東楚四國通用的差不多,很容易辨認。
“藥王谷,無守谷靈獸接引,擅入者死。”
“這裡是藥王谷,你現在就是守護這裡的靈獸?”冷沁嵐擡眼看向獅虎王。
獅虎王點點頭,又擡起爪子在石簡的背後點了點。
冷沁嵐將石簡翻轉,只見背面有不少獅虎爪子劃過的印痕,一排排的很有規律。
“這是你劃的?代表……時間?”冷沁嵐猜測。
也許其他野獸不懂,可是極通靈性的虎豹擁有人的低級智力,懂得這種最原始的記載方法倒也不能說奇怪。
當然這是建立在冷沁嵐的認識基礎上,不能按照常人的看法去想。
獅虎王點點頭。
冷沁嵐數了數,爪痕一共十三條,“你來到這裡十三天?”
獅虎王搖搖頭。
“不是十三天,那就是十三個月?”
冷沁嵐最先想到的是一天劃一道,也就是說虎豹只做了十三天獅虎王,那麼她也就可以說是剛來到這裡吧?
可是獅虎王搖頭,她只得按照規律將日子按月延長。
可獅虎王還是搖頭。
“不會是十三個時辰吧。”冷沁嵐道。
根據時辰計時可就有難度了,那可比不上日出日落算計的容易。
但興許聰明的寶寶對時間異常敏感呢?
“嗷——”獅虎王無奈的叫了一聲。
那眼神看着冷沁嵐,就好像是在說你這個女人,不僅變醜了還變傻了!
冷沁嵐心底一個咯噔。
其實她很不願往久遠去想,所以才異想天開的想到十三個時辰,也許虎豹比她來的晚呢?
可是,顯然她錯了。
越不願往那個方向去想,可那個方向偏偏是正確答案所在。
“十三年……你已經來到這裡十三年?!”冷沁嵐呆呆的望着獅虎王,緊攥着手中的石簡。
獅虎王點點頭,答案落地,卻在冷沁嵐心底砸出一層層波濤涌動。
怎麼會這麼久?
齊瀾不是隻病倒了四年多一些而已嗎?
十三年……這十三年她在哪裡?怎麼會隔這麼久……
冷沁嵐的腦海中盤旋着蛇蛛天獄的記憶,誤入那個地穴,莫名其妙的丟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這一下,在她從冷沁嵐成爲齊瀾的過程中卻丟失了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