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瘦子”身上找到的東西之中,一點也沒有他要去的目的地的線索。甚至連地圖也沒有,真不明白他憑什麼可以在廣渺的澳洲腹地找到他要去的地方。
文依來望着我,等着我的決定,我道:“他曾一再說。前面會有一個牧場,可能他對這一帶十分熟悉,我們先到了牧場再說。”
文依來沒有說什麼,發動了車子,向前駛去,果然,不多久,已可以看到前面是好大一片沙漠中的綠洲,駛上草地之後不久,就看到了一大羣一大羣的綿羊和牛馬,那看來是一個規模極大的牧場。
車子繼續向前駛,不多久,就在一排建造得相當考究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主要的建築物,居然是維多利亞式的大房子。
車子一停下,就有一羣少年圍了上來,我和他們談了一會,知道牧場主人的名字是維克先生,爲人熱情好客,是這裡附近幾百哩,幾乎百分之八十居民的僱主。
五分鐘後,我們就見到了這位滿面紅光、身形高大粗壯得像牛一樣的老人,在他寬大的書房之中,他應我所請,取出了一大疊大型地圖來。
然後,他用十分洪亮的聲音,指着其中的幾幅:“剛剛族人很少離開山區,他們所履足的平地,也是在山中的盆地。”
老人又道:“至少超過十二個村落,是他們聚居的所在,你們要去找一個人?而不知道確切的地點?”
我道:“是啊,只怕相當困難,而且,雖然我會講很多地方的話,但是卻不會剛剛族話。”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吱”地一聲響,一張本來是背向着我們,放在書房一角的一張高背轉椅,轉了過來。
椅中坐着一個人,他一轉過來,我只感到他的目光,十分銳利,異於常人,而且直盯着我。
這張椅子上坐得有人,這一點,我在一進書房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但既然主人未有介紹的表示,我自然也不便多口。
這時,他轉了過來,在盯了我一眼之後,就目不轉睛,望着文依來,既不站起來,也不出聲。
他的行動,可以說是十分無禮的,但是當然也不便與之計較。我打量了他一下,他是一個有着一頭十分悅目的淺灰色頭髮的中年人,身形瘦削,咬着一支菸鬥,約莫六十上下年紀。
他在看了文依來好一會之後,又向我望來。場主維克對他像是十分尊敬,自他一轉過身來之後,就未曾再開過口,他再望向我之後,突然說了一句話:“你以前到過士狄維亭山脈沒有?”
我們要去的,剛剛族人聚居的山脈,正是士狄維亭山脈,但是他用來問我的這句話,卻是用西非岡比亞河中游那一帶的一種土語來發問的。
我聽了之後,心中倒也覺得有趣,他自然是衝着我剛纔說了句“我會說很多地方的話”,所以來考較我了。我如果用同樣的話回答他,那倒叫他小覷了,爲了表示我懂岡比亞河語,我先用同樣的語言答:“沒去過。”然後,我立即改用西藏康巴族人的語言:“閣下如果熟悉的話,很想請你指點一下。”
他聽了之後,在他嚴峻的臉上,居然現出了一絲笑容來,再一開口,嚇了我一大跳,竟然是字正腔圓的道地四川話:“名不虛傳,硬是要得。”
我心中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這個人是什麼人呢?我答了一句四川話:“不算啥子。”接着我說的是愛斯基摩語:“你一定在四川住過,不然,不可能講得這樣道地,請教貴姓大名?”然後。突然又改用中國的寧波話:“又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什麼人的?”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最後一句也是中國話,可是我不懂。”
我用四川話把那句話再說了一遍,那人搖着頭:“我不以爲兩個不同省籍的中國人可以互相溝通。”
我笑道:“就算是同一省的,杭州人和溫州人就無法交談半句。”
那人道:“我當然可以知道你是什麼人,我曾聽過你不少事蹟,也看到過你的照片。”
我笑對場主道:“主人如果不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好像不是很公平。”
自從我和那人對話之後,場主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神情望着我,像是他再也料不到,一個隨隨便便來問路的人,居然還會有點來歷。
而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自然是由於那個人身分不平常的緣故,那個人身分非凡,連那人也知道我是誰,自然足以使得場主另眼相看。
場主望了那人一下,像是不敢胡亂介紹,那人站了起來,自我介紹:“我叫端納,是一個探測師。”
端納是一個相當普通的名字,探測師也不是什麼特別的職業。可是我在一聽到了他的名字和職業之後,心中陡然一動:我是聽說過這個人的。接着,我想起了他那口道地的四川話,我立即“啊”地一聲:“端納先生,原來你就是被當年四川鹽商奉爲神明的那位洋先生。”
中國的四川省,號稱“天府之國”,物阜民豐,可是缺鹽,也不知道何年何代,由什麼人發現的,鑿井汲取含鹽分的水,再鑿井引天然沼氣生火煮鹽,鹽井和火井的開鑿技術極其複雜,可以寫成一本厚厚的書,含鹽的水和沼氣,又都蘊藏在極深的地下,所以。先要勘察測量,決定這個地方是不是有蘊藏,然後再開鑿,極其重要,不然,三、五個月苦幹,若是一無所獲,那就勞民傷財之至了。
所以,探測師的地位十分高,被富商大賈及民間官方,尊稱爲“先生”。而在衆多的“先生”之中,據說,本領最大的是一位“洋先生”,這位“洋先生”,像是可以看穿地下幾百丈深一樣,他只要伸手一指,說哪裡有鹽就哪裡有鹽,哪裡有火就哪裡有火。
鹽井和火井,全是日進斗金的財庫,“洋先生”自然也受盡了尊敬。至於“洋先生”的名字是什麼,也沒有人追究,只要他能帶來財富就行了。端納笑了一下:“是,當時人人都這樣叫我。”
而我又想起,當日白老大聽我提起這位“洋先生”來時所說的另一番話:“這個人,有着超特的異能,日後若是見到了,倒要好好結識一番,不過聽說他已經加入了一個什麼非人協會,行動有點故作神秘,不好主動去找他。”
這句話,當時聽過就算了,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此際。卻大不相同了。
他如果是非人協會的會員,文依來和非人協會之間有着極其深切的關係,文依來的來歷,一定是他所深知的了,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所以,我立時又釘了一句:“聽說,閣下是非人協會的會員?”
我這句話一出口,在我面前的三個人,反應各有不同,場主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顯然不知什麼是“非人協會”。端納只是微微一笑,來了一個默認。
而文依來一聽之後,“啊”地一聲,神情十分激動,向端納走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用十分焦切的神情望着他:“那麼,端納先生,你一定知道我是什麼人了?我……衛先生說,我可能是由……非人協會養育長大的。”
端納望着文依來,半晌不語,才道:“衛先生,你陪着這青年,是想到士狄維亭山區。去尋找他的母親?”
端納這句話一出口,連我也不禁“啊”地一聲。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自然是對一切底細全知道的了,不過他這句話,也是用四川話說的,文依來自然聽不懂。
我用四川話回答(以下的和他的對答,全是四川話):“事情十分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講得明白的。”
端納道:“不論如何,衛先生,我勸你打消這個行程,就算找到了他的母親,對他來說,只有壞處,一點不會有好處,就讓他做一個普通人,好不好?”
端納竟然會發出這樣的請求來。我道:“他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端納搖頭:“你何必爲了自己的好奇而揭人之密?”
我吸了一口氣:“不是我想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渴望知道。”
端納道:“他不知道比知道好。”
我們在急速地對話,文依來的神情,越來越是焦急,他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求求你們別用我聽不懂的語言來討論我的問題。”
我向文依來用力揮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插嘴,又道:“或許你在聽了我剛纔所提到的複雜的經過之後,會改變主意?”
端納像是毫無興趣地搖着頭。
我提高了聲音:“你們——貴會,一直不知道笛立醫生愚弄了你們。”端納一聽,陡然一震,失聲道:“天,他掉了包。”然後,指着文依來:“他不是倫倫的孩子!”
“倫倫”是什麼人,我不知道,猜想是文依來母親的名字,不過我明白他何以會一下子就想到孩子被人換過了,因爲非人協會是把文依來當做有特異能力的人來撫育的,後來發現他並無特別之處,就放棄了他,這是我早已分析出來的情形,這情形當然是事實,不然端納也不會這樣說了。
我搖了搖頭:“不,笛立醫生沒有掉包,不過孕婦懷的是雙胞胎,他沒有告訴你們。”端納聽了之後,雙眼瞪得極大,整個人簡直像是呆了一樣。過了好一會,他才陡然罵了起來:“這龜兒子,入他先人闆闆。”
他用來罵笛立醫生的那句話,是四川俗語中粗俗的粗話,可知他心中對笛立醫生對他和非人協會的愚弄,是如何生氣。
這時,生氣的不單是他,文依來也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陡然大叫了起來:“我究竟是什麼人,你們一定全知道的,快告訴我!”
端納轉頭向他看去,伸出手來,按在他的肩頭上,文依來卻無禮地將之撥了開去,憤怒地叫:“你們不是我的朋友,別碰我!”
端納嘆了一聲,向我望過來,我道:“文依來的身世,你自然是知道的——”
端納十分感嘆地說:“當然,他……他父母的奇異事蹟,根本是我發現的!”
文依來在這時候,在憤怒之中,又現出了十分焦切的神情來。我道:“笛立醫生欺瞞貴會的事,我看只好遲一步再說了。如果你不把當年的故事立刻說出來,我們的年輕朋友只怕會失去耐性了。”
文依來用十分感激的眼光望着我,連聲道:“是!是!請立刻告訴我!”
端納又望了文依來片刻,才道:“你的母親,是一個剛剛族的少女——”
文依來的聲音變得十分尖厲:“我父親呢?”
端納吞了一口口水:“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你的父親是什麼人——”
文依來激動了起來,雙手握着拳,揮動着。端納道:“二十年前,我在你母親居住的村子附近的一個大泥淖中,第一次看到你的父親,他從泥淖中出來,全身都是泥漿,一面向前走,一面幹了的泥漿,自他身上落下來,看來可怖絕倫……”
端納纔講到這裡,文依來已發出十分濃重的喘息聲來,我忙道:“依來,這……一定是他身上沾滿了泥漿的緣故,看你們兩兄弟這樣俊美,他本來一定也是一個美男子,不會是什麼怪物!”
文依來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是冰涼的,他握得我如此之緊,以致我可以隱約感到。有一種異樣的震湯,自他的手心之中,傳到了我的身上。
端納在繼續着:“那個泥淖,是一個禁地,土着絕不敢接近,因爲傳說之中,泥淖之中,有着具有雷電力量的神,而我也曾親身經歷,你的父親有着那種力量,他……他……當時,我用一根鐵枝攻擊他,他握住了鐵枝,我就感到了強烈的電流,甚至連手都被灼傷——”
他說到這裡,攤開手來,手心上,還有着明顯的疤痕在。文依來呻吟着:“你……爲什麼要攻擊……我的父親?爲什麼?”
端納的神情沮喪之極:“不瞭解。我想……只是不瞭解……我們不知道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無法和他溝通。”
端納續道:“而他又顯然具有地球上任何人所不能具有的力量……他能發電……而且他當時的樣子……”
端納講到後來,低下了頭,樣子難過之極,過了好一會,他才道:“由於不瞭解而造成的誤會……在人類歷史上……實在有太多的例子了!”
文依來的聲音有點發顫:“你是在暗示……我的父親不是地球人?”
端納道:“暗示?我不是暗示,而是肯定,地球上有哪一種人是會產生電力的?”
文依來的喉際,發出了“咯”地一盤響,沒有說什麼,可是神情奇特之極。
我心中陡然一凜,想起了一個人來。這個人的名字是鄭保雲,曾經是一個豪富,可是當他有了確切的證據,知道了自己是一個外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兒”之後,竟然成了不可救藥的瘋子,一直在瘋人院之中,情況在多年來,一點也沒有改善,我每年都要去看他一次,每次都只好搖頭嘆息。
普通人的心理狀態,是很難接受這種事實的,那會使一個人感到自己成爲地球上的異類,在心理上難以負擔這樣的壓力。
文依來不要也步鄭保雲的後塵纔好,由於擔心這一點,我也緊緊地回握着他的手,給他以一定的精神上的支持。文依來雖然神色蒼白,但看起來,他還是可以支持得下去的。
端納在繼續着:“那個泥淖,和當地的環境,我可以絕對肯定,在若干年前。是由一次人爲的變動所形成的,例如,一次巨大力量的撞擊之類,而且,有着強烈的輻射灼傷的痕跡,有理由相信,可能是一次宇宙航行失事的結果,像西伯利亞的通古斯大爆炸一樣!”
文依來又發出了一下如同呻吟般的聲音來。
我吸了一口氣:“有可能是巨大的宇宙飛船失事,宇宙飛船中的一個人生存了下來,但由於某種原因,他必須在一個泥淖之中才能生存?”
端納點頭:“多少年來,我一直在苦苦思索,似乎只有這個可能吧。”
直到這時候,牧場主人才出得了聲:“天,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文依來陡然震動了一下,然後,他道:“不,那……不是我父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會發電,一定是笛立醫生掉了包,把一個普通嬰兒給了你們,而他自己帶走了……那個會發電的人的……兒子。”
我和端納都靜了下來,文依來的聲音十分急促,不斷重複着:“我不會發電,是不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球人。是不是?”
端納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當年,倫倫懷了孕,做檢查的時候,已經有了強烈電波的反應,這使我們肯定,她懷的孩子,有着能發電的遺傳,所以在一次吸收會員的年會上,就一致接納了一個未曾出世的孩子做爲會員——”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文依來仍然在不斷地說着那幾句話。端納在停了一會之後,才又道:“二個有着發電力量的人,自然有資格成爲非人協會的會員。”
文依來語音乾澀:“我不是。”
端納望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自顧自道:“本來我們還十分擔心,不知道孩子出世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怪物。我們曾問過倫倫,倫倫卻什麼也不肯說,只說她的丈夫是一個十分正常的男人,並且在泥淖下面,有着『王宮』一樣的住所。這一切全是不可思議的,因爲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是一個渾身全是泥漿的怪物。”
我道:“或許,由於某種特殊原因,例如生理構造上的不同,他必須身上沾滿了泥漿,才能暴露在空氣之中?”
端納想了片刻:“也許。結果孩子生下來,竟然是如此俊美,人見人愛的一個嬰兒,這真正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可是,隨着孩子的長大,我們也發現他根本沒有發電的力量。這真使我們失望極了,到了孩子十五歲那一年,我們決定放棄,不讓孩子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使他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文依來立時大聲道:“我本來就是一個正常人。”
端納沉聲道:“我們安排了白老先生做孩子的監護人,衛先生,說起來,和你也有點關係。”我不禁有點訝然:“和我有什麼關係?”
端納笑着:“閣下大名鼎鼎,有着各種各樣古怪的經歷,一個會發電的人,對別人來說,匪夷所思,但對你來說,就不算是什麼。”
我忙道:“你太過獎,也夠古怪的了。我只知道有能發電的鰻魚,從來也不敢設想會發電的人。”
端納揮了揮手:“我們想,由於白老先生的關係,孩子將來可能含和你相識,那麼就算他的來歷再古怪,也不會引起驚訝。”
我勉強笑了一下:“你們爲孩子取了這樣的名子,自然是法文『電人』的音譯了。“
端納點着頭,文依來立時道:“我要改名字,因爲我不會發電,不是電人。”
我望了文依來一眼,有幾句話想說。但是卻沒有說出來。我想說而未曾在這時說出來的話十分重要。
文依來一再說他自己不會發電,非人協會的人,也對他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檢查。也證明了他不會發電。但是,我覺得。他是會發電的,真的會。
我這樣想:自然是有根據的。
第一,是琴亞的話。琴亞有着少女特有的敏感,她曾說過,有一次小時候,她和紅頭老爹的兒子握手,有電流通過的感覺,後來和文依來握手,也有同樣的感覺。
那顯然是,文依來兄弟都有發電的能力,但是他們都不能主動掌握,只是在某種情形下,纔不自覺地輸出電波,而電波輸出的強弱程度,也不是他們自己所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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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任何人,都能在身體的活動中輸出電波,能令少女有電流通過感覺,幾乎全世界少男都可以做得到。
但是,能令白老大誤以爲他是內家氣功高手,這就不簡單了。
自然,那次事件,也是文依來不自覺地輸出了較強電波的結果——白老大陡然以內家氣功相逼,文依來的身體自然而然發出力量來保護自己,他發出的力量,就是強烈的電流。
我的證據,還有“要命的瘦子”的突然死亡。那時,我中了暗算,文依來處在一種極其驚惶憤怒的情緒之中,不顧一切,抓住了瘦子的手腕。那時,瘦子自然有了極其不尋常的感受,纔會尖叫着要文依來鬆開手的,而那時候,文依來自然也是在不自覺的情形之下,輸出了強烈的電流。當然,也不排除瘦子本來就有心臟病,在受了強烈電流刺激之後才死亡的可能性。
再其次,就是我的昏迷時間如此之短,而且在我醒過來之際,曾經明顯地有電流襲擊的感覺,而那時候,文依來正在用力推我。
向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輸入適量的電流,本來就有着使昏迷者清醒的功能的。
從種種跡象看來,我實在可以肯定,文依來的確是一個電人,能發出電流來,只是他自己未能掌握這方面的力量而已。想到了這一點,我心中感到大是興奮:一個會發電的人,這實在是一個奇蹟。
不過我沒有說出來,一則,還需要更多事實的證明,二則,這時文依來正在竭力否認,若是太肯定了他有這項異能,只怕他心理上承受不了。
我只是想着,並沒有說什麼,端納又道:“我們的安排實在再妥當也沒有。從此,非人協會,在孩子的生活中消失……再也想不到,笛立醫生會玩了這樣的花樣,雙胞胎,而他只給了我們一個,他自己留下了一個。笛立醫生突然失蹤,我們也曾起疑,曾好好調查過。但絕想不到其中會有這樣的曲折。”
我嚥了一下口水:“當年的好事——”
端納道:“到醫院去接洽的,是協會的總管,由於孩子在胎中的時候,已經能測到強烈的電流,所以必須特殊處理,這是我們不得不把孩子父親是一個會發電的人的真相告訴笛立醫生的原因。笛立醫生一聽,立即答應幫助我們,以後的事,要等你來說了。“
文依來不斷提出抗議,但我們都不理會他,我把我所知的一切,說了出來。文依來聽得目定口呆,本來他堅持笛立醫生“掉了包”,可是這時也無法再堅持下去了。等我講完之後,端納顯得異常沉默。我道:“我還有一點不明自,你是最主要的人物,可是依來好像沒有見過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端納道:“他見過我的,但是他記不得了,在他兩歲那年,我就離開了那古堡,另外忙着別的事,但是我和別的會員,經常保持聯絡,知道孩子的一切情形。”
我吸了一口氣:“有什麼事比看着孩子的成長,更加重要?”
端納楞了片刻,才緩緩地道:“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我……一直不能忘記倫倫說過的,有關泥淖下面,孩子的父親有着『王宮』一樣的住所這樣的描述,所以我在泥淖旁,建立了一個探測站。我想把那泥淖下的秘密發掘出來,唉,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子,就接近二十年。”
我不禁又是駭然,又是好奇:“二十年的探測,一定大有結果了?”
端納低下頭一會:“我一直被認爲是一個有着異能的探測師,憑我的本能,在開始工作之後不到一個月,我就可能肯定,在那個泥淖之中,有大量的金屬存在,甚至不是礦藏,而是經過提煉的純金屬,可是經過儀器的探測,那泥淖的深度,竟然是一千兩百公尺。整個大泥淖之中,全是稀泥漿,人根本無法通過任何工具,進入這樣深的泥漿之中。”
我急切地問:“你總有辦法可以知道下面是什麼的。是不是?”
端納苦笑了一下:“開始的十年,我的時間全花在發明製造各種探測儀器方面,和全世界這方面的專家聯絡,後來不斷改良這些儀器,又經過了精密的探測研究,得到了許多資料,我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
牧場主人早已被我們的故事聽傻了,這時才又冒出了一句話來:“真是在一千公尺泥漿之下,有着一座王宮?真是?”
端納搖着頭:“不知道是不是王宮,但是在泥漿之下,有着一個巨大的金屬物體,呈長圓形,長度超過一百公尺,高度三十公尺左右,寬度是五十公尺左右,整個巨大物體。有着各種不同金屬的反應,有幾種反應波,肯定是金屬,但是在地球上,找不到同樣的金屬反應波,衛先生,你的結論是什麼?”
我張大了口,先是發不出聲來,然後才叫了起來:“一艘巨大的宇宙航行船,沉在一千兩百公尺的泥漿底下,就是那個人的住所!”
端納點了點頭:“而且,倫倫曾經進入過那艘宇宙飛船,是她的丈夫帶她去的,用什麼方法,可以把人帶進那麼深的泥漿之中去?我怎麼地想不出來。”
我的呼吸有點急促:“知道了它的存在,能不能將它撈起來?”
端納的神情,相當悲哀:“再過若干年,或者可以,我花了兩年的時間,去研究打撈它的可能性,結果發覺,那等於零。”
我也變得十分沮喪,因爲我知道,如果端納說可能性等於零的話,那就真的是等於零,不會有奇蹟出現。這時候,出現了一個短時間的沉默,然後,文依來忽然笑了起來:“各位,你們的故事實在很離奇,但是卻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會是什麼會發電的怪人,外星來客的兒子,母親也不會是剛剛族的土人,不管你們要去進行什麼樣的探險活動,都和我無關,我要立刻回瑞士的學校去,繼續我的學業,並且,從此不再對我的身世感興趣。”
他一面說着,一面站了起來,一副堅決要離去的樣子。
我沉聲道:“依來,正視一下現實。”
文依來雙手攤着:“事實是,我根本不會發電。”
端納盯了文依來半晌,陡然說出了一句令人極其吃驚的話來。
他道:“你不會發電,是因爲你只是一半。”
文依來陡然震動了一下,我也陡然震動了一下。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僵住了。我猜,我和文依來,都是知道端納這句話的意思的,所以纔會在剎那間,感到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