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希文的眼神空洞,且沒有焦距。她的屍體泡在酸臭的餿水中幾天,面目已經發脹變了形。
“她被撈上來的時候,屍身已經呈綠色了,她的心臟被利器刺穿,初步判斷是當場死亡,這是我們帶過來的屍檢報告。”
白可可緊閉雙眼,不願再看到那張屬於黃希文死狀的照片,“爲什麼會這樣?”她嗚咽着,消瘦的身體不停地顫抖着,她甚至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
“白小姐請您節哀,也同時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的調查。”一名警察已經掏出了筆和紙,那樣子應該是準備開始筆錄了。然而白可可卻猛然從布衣沙發上站了起來,這些警察難道是在懷疑自己殺了她多年的好友嗎?!“你們什麼意思?”
一名年齡較小的警察緊跟着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說道,“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只是例行調查,這是必然的步驟,畢竟黃希文是您多年的好友,並且她在失蹤的這一天裡還與您相見過。”
白可可的臉色由憤怒的潮紅瞬間變得煞白。
——是啊。在黃希文死之前,她確實見過自己,然後緊跟着就無緣無故的失蹤了!
整件事似乎與自己沒有關係,卻又是透着股說不出的神秘感,似乎與自己脫不了什麼干係似的。
“來,請先喝杯水。”卡斯比尼教授的聲音,聽起來依舊讓人感到如此的安心。
“謝謝,您不用忙了,我們只是來辦公的。”接過水杯的警察們,只是微笑着把杯子放到了離他們只有一手距離木質茶几上,“我們只是例行調查,希望您別介意。”
“沒關係的。我都能理解。”卡斯比尼教授坐到了白可可身邊,輕拍着她的肩頭,“這是我的乾女兒,黃希文這個女孩子是我乾女兒的好友。”
卡斯比尼教授的動作,無疑讓白可可安下心來,她可不想被牽扯到莫名其妙的是是非非中。但事關黃希文的死,她又不得不查個究竟。
“請問死者生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您,對嗎?”
“是的。”卡斯比尼邊說,邊端起他專用的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那麼請您描述一下當天發生的事情吧。”
卡斯比尼皺了皺眉,而後又輕聲地笑了起來,“當天的事情?當天她就在實驗室失蹤了,我還能有什麼好描述的?”
“這——您是死者生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今天很抱歉,就這樣冒昧地打擾了您,但是職責所在,我們必須問清楚這些問題。”
“失蹤不是我能夠解釋的問題,我只知道辦案纔是警察的職責所在吧。”卡斯比尼教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爲,又有幾分刻意。
“希望您不要拒絕配合我們的調查,難道您就不希望真相大白,死者的靈魂得以告慰嗎?”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而且我並不希望由你們這些人來對我和我的乾女兒進行所謂的調查,我可以簡單地描述一些當時的情況,但有一個要求,不知道幾位警官能否答應。”
“要求?不知道教授有什麼要求?”
卡斯比尼教授輕輕放下水杯,“我乾女兒的精神在前些日子受了很大的刺激,不適合參與您所謂的調查,我希望她離場。”
離場?!
白可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卡斯比尼教授,“叔叔,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傻孩子,真相也不是描述描述情況就能查出來的,何況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還需要耐心調理。”
“可是我現在真的沒事兒了,我能承受得住今天的調查。”
卡斯比尼教授溫和地笑了笑,寵溺地搖了搖頭,“難道你忘了你如何構造了妮娜的幻象嗎?參與調查,只會讓你再構造出個黃希文,這個調查是對你沒有好處的。”
白可可有些不甘心地垂下了頭,她還很清楚地記得那天看到了卡斯妮娜,穿着白袍,披散着頭髮的樣子,可惜,那被卡斯比尼教授定義爲“是她構造出的幻象”,因爲當所謂的卡斯妮娜壓上白可可的身體時,白可可幾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再然後的事情,白可可就渾然不知了,因爲她本人已經嚇得昏死過去了。
卡斯比尼教授說,那是因爲白可可在前一天晚上見到了卡斯妮娜被催眠的樣子,被嚇到了,再加上第二天聽到了黃希文失蹤的消息,一時之間感覺器官缺乏客觀刺激而產生了直接的知覺體驗。
白可可依稀記得有次上課的時候,老師提到過,幻覺這種東西,特別容易出現在人處於疲憊的狀態下。她無奈的聳了聳肩,打算回到自己的臥房,放棄參與調查,卻不想卡斯比尼教授爲了保險起見,決定把她留在家裡,和這些警察到外面去聊!
“叔叔,可以不可別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啊!”白可可的聲音近乎哀求,她實在不願再一個人留下了,那可怕的幻象險些要了她的命啊!
“別怕孩子。”卡斯比尼略微神秘地俯身到白可可耳邊,“可鬆馬上就會趕回來,我確定,你不會等太久的。”
“哥哥要回來了?!”白可可瞪大了眼睛,神情裡說不出的喜悅,然而這種喜悅並未在她的臉上停留多久,白可可的眸子裡甚至已經溢滿了淚水。
“孩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可惜,哥哥就算回來,他也再見不到希文了。”
看着白可可極力忍耐的樣子,卡斯比尼教授不禁也沉下了他和藹溫柔的面容,變得哀痛起來,“傻孩子,別再難過了,要相信你面對着的一切苦難終究都會過去的,願上帝保佑你們的靈魂,保佑你們的人。”他單手點上自己的眉心和兩肩,劃出一個小小十字架的樣子。
“教授,我們,可以走了嗎?”這幫警察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了,卻遲遲不見卡斯比尼出門,所以有些着急了。
卡斯比尼教授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等一等,又回過頭拍了拍白可可小小的腦袋,“可鬆回來記得替他開門,我先去和警察把話說清楚。你不要怕,我保證可鬆會很快回來。”白可可淚眼婆娑地望着卡斯比尼教授堅定的神情,心中一暖,不由得點了點頭。卡斯比尼衝她低聲笑了笑,然後便大步離開了。
就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白可可的神經又緊張了起來,她怕極了如此恐怖的幻象,尤其是她一個人的時候。
“對外,她是我的乾女兒,但是對內,我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卡斯比尼教授和這些警察們有一搭無一搭地聊着,他並沒有去坐警車,而是讓他們中的一名警察把車開了回去,作爲教授,他不想讓這些事情影響了他的形象,警察們也非常理解卡斯比尼教授的心情,不願再爲難,餘下的兩名警察也就跟着上了卡斯比尼教授的跑車。
“那麼這個叫黃希文的女子與您的關係如何?”
“呵呵。”卡斯比尼教授輕聲笑了笑,“我們是通過可可相識的,黃希文是一個很有悟性的孩子,每次在我教可可醫學理論或是做實驗的時候,我都會叫上那個孩子一起來。她學得很快。”
“那麼黃希文死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卡斯比尼教授把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這家咖啡廳很清淨,人也不多,我們進去談一談吧。”
“談一談?”兩名警察也有些不明就裡地重複着這三個字。
“是的。如果我說,兇手是我的乾女兒,白可可的情況下,我們是否有必要談一談呢?”
此話一出,兩位警察身體一震,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