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吊死的男屍,和正躺着瓷磚地上不省人事的陳茜,是被早上帶領着來修樓道聲控燈的物業管理員發現的。
這座公寓樓的年齡,要比陳茜現在的乘以二還要多出幾年,雖然當時安裝聲控燈的方法比較古老,但爲了節省不必要的電錢,所以還是選用了並聯的方式,然而現在要修這燈,就必須得通過去連接陳茜家的電路才行。
早上物業的人來敲她家門,可沒人開。打她手機,鈴聲卻又從屋內傳出來。
幾個人都覺得不對勁兒了,就趕緊找到房東拿了備用鑰匙準備打開門一探究竟。這不開不要緊,一開就嚇倒了一片正堵着看熱鬧的鄰居,其中還有兩個上了歲數的老人當場高血壓。
至於lucy和吉米,兩人一接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去,等他們趕到,陳茜也已經被送往醫院救治了。
圍觀的人羣還沒散,隔着遠遠的距離,就能看到警察拉出來的封鎖線。
lucy和吉米兩人是一起過來的,lucy則是清閒的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這又是你做的吧!”
“什麼就又是我做的了?”
“這次,陳茜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吉米斬釘截鐵的口氣倒是讓lucy很詫異。他憑什麼這麼說?他有什麼資格這麼認爲?lucy偏過頭,不再去看吉米那張已經憤怒到極點的臉。
“我告訴你,這不是我做的,但你會相信麼?”
“你承認了?!”
“你說什麼?”此刻,lucy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語言表述能力。
這個男人是沒有理智了麼?是真的聽不懂,還是根本就不想去理解她話裡的意思?
吉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你承認了對麼?!”
“我從來就沒向你承認過什麼!現在是你把你自己的‘我以爲’強加到我身上的!我說什麼還重要麼?!”
“如果這不是你乾的,那你要怎麼解釋現在的場面?!”
“這些和我沒有一丁點的關係!我爲什麼要解釋!你又有什麼資格代替來她向我要解釋!”lucy瞪圓了眼睛,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吉米,比他與自己對視。
lucy的面頰泛起了異常的潮紅,應該是太過憤怒的原因,當然,這也是lucy第一次在吉米麪前表現得這麼暴躁。
“對不起。是我太急了。”吉米說話的腔調就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綿軟無力,但lucy卻並未搭茬他的對不起,似乎對此更加不屑一顧了。她知道,他在氣,在爲了另一個女人的事情生悶氣。
車子沒有熄火,吉米單手快速回了一個打輪。
——這是要回電臺了。
lucy緩緩地合上了眼睛,兩人默契而平靜地沉默了一路,誰也沒再說什麼,或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高程爲了安撫人心,特地在第一時間趕到了警局,希望能盡力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如果曝光,那麼這件事情所影響的將會是整個電臺的名譽和收視率,後果不堪設想。由於考慮到多方面因素,協商後,警方也做出了極其低調的處理。高程更是以他最快的速度爲97電臺安排了一位臨任主持,聽說名字叫倪佳,年齡算是除陳茜外在電臺裡最小的,但那膽子卻是出了名的大,她的父親是現如今爲數不多的風水陰陽師。
——
“這是那吊死男人的屍檢報告麼?”
“是的。”吉米邊說邊將手中的那薄薄幾張紙隨意地遞了過去,“別弄丟了,就這麼一份。”
lucy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又沒有吃紙的愛好,你想多了吧。”
待她細細地看了一會兒,吉米才緩緩開口道,“那男人已經死了有三四天了,臉上全都是屍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陳茜家裡,然後把自己掛到燈上去的。”
“呵呵,確實很可笑。不過你剛纔說,那男屍的臉上全都是屍斑?”
“嗯?有什麼問題麼?”
“當然。”lucy笑道,“只有俯臥的屍體,屍斑纔會大多分佈在臉上,胸部或者四肢前。那些懸吊的屍體,屍斑多會出現在下肢,下腹部和上腹的遠端。如果說他是俯臥而死的,那屍檢報告上爲什麼會寫他胸部中刀?”lucy衝着吉米搖了搖手中那幾頁屍檢報告,她實在不相信有人會變態到,在自己殺完人之後無端地去翻轉屍體。
“你要知道法醫在檢驗屍體時,往往是根據屍斑的分佈位置來判斷屍體停放於何處的,因爲屍斑通常是死亡2到4小時後出現的,它們只有等到36小時左右才能固定下來不再轉移。”
“所以呢?”
“所以,這麼混亂的醫學邏輯,法醫當然是越判越亂,很多細節都隨着不了了之。穩定的屍斑並非就一定是第一現場的屍斑,這回懂了麼?”
lucy搖搖頭,“這種東西我懂了也沒有用,現在最關鍵,還是要等陳茜開口,估計她被嚇得不輕吧。”
“我看不止,應該是比嚇到還要糟糕,她現在還在醫院裡,一句話也不肯說。”
lucy挑眉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必須得把這件事情的真相查出來!”
“是麼,那祝你好運了。”
此時此刻,就在他們不知道另一間辦公室,高程正目光清冷地盯着電腦屏幕,密切地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勾起了陰狠的脣角,淡淡地笑着。
“文銘警長的屍體找到了,但卡斯比尼教授本人卻還沒出現,一場生死未卜,驚魂未定的尋人之旅中到底會發生些什麼?我們——”
又是這樣老套的臺詞。吉米心中暗笑道,神色卻由好笑轉瞬變得黯然。
他們這個節目的臨任主持大概明天就會來節目報道了,也不知道陳茜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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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是大清早,警局就變得忙忙碌碌的,單柯穿插着走到記錄員身邊。
“聯繫到警長家人了嗎?”
“沒有,暫時還沒有。”
單柯又欲開口,餘光卻不自覺地瞥到了那個玩世不恭的‘臨任警長’身上,她依稀記得他昨天的訓話——“從現在開始你們給我好好記着,我纔是這個警局的警長!”
“呵。”單柯不禁冷笑起來,在她眼裡,這男人不過就是一個來充數的上司罷了。
“單柯。”
“嗯?”
“怎麼心不在焉的?”記錄員語氣頗帶幾分指責的意味,要知道她那隻拿着報告的手已經舉了半天了。
單柯見狀也同如夢初醒一般,她邊道歉邊忙着接過那幾張紙。
“你趕緊把這個跟你手邊那套資料整理整理,然後送警長辦公室。”
“等會兒,這是屍檢報告嗎?”
“當然,李法醫剛剛拿過來的。”
——死者爲男性。
死因:心臟被利器穿透。
死亡時間:無法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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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屍檢報告除了死者性別以外,幾乎和黃希文的那張沒什麼兩樣!
不行!不能就這麼簡單的把屍檢報告和自己手邊資料交出去!
直覺上,單柯並不相信那個現任警長會足夠熱心於調查這起案件的真相,況且她下意識的認爲,文銘警長的死和黃希文那起案件絕對脫不了干係。
躊躇之下,單柯匆匆地找到記錄員請了半天假,又去門警那裡登記了自己的出入時間後,便匆匆的駕車駛向了白可鬆家的方向。
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媽媽買了四個果凍回來,我趁媽媽不在就偷吃了兩個,但是轉眼間,餘下的兩個卻都不見了,媽媽非說全是我吃的,還因爲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打了我一頓。第二天,我無意中在冰箱裡發現了那餘下的兩個果凍,可我不記得自己有放它們進去過,媽媽也沒有‘作案’嫌疑,她自從把果凍放到桌子上就沒再接觸過它們。
——巧合。
——巧合?
對於那些我們沒有把握去解釋清楚的事情,大多數人通常喜歡用巧合這個詞彙來銜接它們與現實的關係,從而表示這兩者之間不存在多大的距離。
我們雖然生活在這個充滿巧合的這個世界上,但當你一個人,靜下來反覆地去思考這些已然發生的巧合時,纔會真正的感受到它們帶來的詭異氣息。
單柯開了有四十多分鐘的車纔開到了白可鬆的家,一進門,單柯便把和案情有關兩套資料外加一份屍檢報告交到了白可鬆手中。
在她眼裡,‘這個男人不僅是可信的,他還比任何人都要聰明。’
“這麼看來,這起案件確實有問題,不是單純的謀財。”白可鬆眼神定定地說道。
“我也這麼想的!”單柯急急地接過話來,她小小地調整了下自己的狀態,接着開口道,“現在文銘警長已經死了,卡斯比尼教授也還沒找到。我想,我們如果通過現在發現的這一系列線索去捕捉他們兩者之間的關係,那麼這應該會變成破案的一大突破吧!”
“你說的是沒錯。這幾天我也認真的想了想,但沒什麼太大的進展。對了,你們聯繫到文銘家人了嗎?”
提到文銘警長的家人,單柯顯得有些悻悻的,“暫時還沒有呢。畢竟我們從來就沒聽警長提起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你們查過文銘警長的手機了嗎?”
“什麼?”
“我的意思是,無論文銘警長是否有跟你們提起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他跟她們之間,還是會保有最起碼的聯繫方式的。”
單柯皺了皺眉,隨手翻開自己帶過來的那其餘的兩份文件,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手機應該是查過了,要不然,負責聯繫警長家人的警員,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撥出這兩串電話號碼的。”
單柯邊說邊將手中的資料遞給白可鬆,而後,就只見白可鬆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兒纔開口道,“這資料裡面說,你們查過了文銘警長的手機,並且抄下了兩串備註分別爲‘老婆’和‘女兒’的手機號碼,但結果都是打不通,對嗎?”
“是啊。真不知道文銘警長平時是怎麼她們聯繫的。”單柯小聲地嘀咕道。
“你手上有文銘警長近期的通話記錄嗎?”
“有啊,你向後翻一頁就是了。”
在看到了通話記錄之後,白可鬆的目光就瞬也不瞬地緊盯起這手中資料的前後兩頁來,那樣子,就像他已經察覺出了什麼端倪一樣。
“這份資料的通話記錄顯示,那個屬於文銘警長妻子的電話號碼,就在前幾天還打進來過,而且文銘警長和這個號碼的聯繫都非常的規律,一般都是兩週一次,時間也很固定。但是,只有在前天和大前天,這個號碼是主動打進多次的。”
白可鬆將資料遞到單柯面前,意思就是,讓她也來參考意見,在單柯看着資料的同時,白可鬆又接着說道他自己的推理和判斷,“在文銘出事之前,這兩個號碼之間還是擁有通話時間的,但是在文銘出事之後,這個電話號碼就打不通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黃希文和文銘警長的事情,如果說他們兩個人是朋友的關係,那麼相較之下,應該更像一對情侶吧!”
“啊!那你的意思是——”情殺?!
“噓。”只是那麼一瞬間,白可鬆便反應極快地將他修長的食指堵上了的單柯的兩片薄脣,“要知道,我們的推理和判斷,並不等同於事實的真相。”
“那······”單柯欲言又止,似乎她有什麼開不了口的問題,整個人都吞吞吐吐的。
“你是想說,我們的這個發現該不該向你的上級彙報的問題吧?”白可鬆臉上掛起了淡淡的笑容,似乎他總是能一眼就看穿別人的小心思。
“我,我是不想彙報的。我老是感覺這個新調派過來警長對文銘警長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好像特別不希望我們提到有關文銘警長的任何一點事情。所以,我······”
“所以,你怕他根本不去盡力調查,還會罵你多管閒事?”
“我,可以說是這樣的吧。”
“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這麼矛盾。”白可鬆頓了頓聲,然後又接着說道,“畢竟我現在私下裡也正在調查我叔叔被綁架的這起案件,所以,你若是肯藉助我這方的力量去了解事實的真相,我相信也是一樣的。”
“我,我可以嗎?”單柯看上去有些激動,但說話的聲音還是懦懦的。
“這沒什麼不可以的,何況,我們現在也應該算是拴在一根繩上螞蚱了。”白可鬆的臉上掛起了幾分淡淡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單柯正欲開口時,卻猛然間聽到從樓上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聲!
兩人不禁朝着樓上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