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悶雷般的震響突然從城外傳來。
吼——
尖銳的嘶吼聲直衝雲天。
衆人一驚,循聲望去。
“聲音是從聖湖那邊傳來的,水魔獸!”趙靈兒臉色凝沉。
那不是打雷,而是浪潮在翻涌。
“原來你早有準備。”任以誠語帶詫異,腳步不停。
“我可從來不敢小看你這位老朋友,這次你又能救下多少人呢?”
拜月微微一笑,兩隻手又合了起來,動作很緩慢,彷彿承受了萬鈞之重。
“那可要叫你失望了,這次已無需我來出手。”
任以誠忽然感覺四面八方傳來一股無比強大的壓迫力,將他包裹了起來,意圖把他擠成肉泥。
“哦……”拜月話未說完,只見任以誠背後涌出五色慶雲,猶如謫仙臨凡,他的雙手頓時受到阻礙,再難合攏。
“你有準備,我就沒有嗎?”任以誠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依舊不疾不徐的朝拜月走去。
昂~
遠遠傳來一聲龍吟。
拜月不由訝異,神識瞬間來到聖湖之上。
就見一條青色的神龍與水魔獸廝殺在了一起。
兩個身軀如山嶽般的龐然大物,在水中翻騰糾纏。
神龍比水魔獸多出四隻利爪,略佔上風。
四爪穿透水魔獸的鱗片,牢牢將它扣住,大口一張,狠狠咬住了對方的脖頸,跟着用力一甩。
砰!
水魔獸整條身體被掄起,應聲撞在了湖邊石壁之上。
湖中水波洶涌。
但因爲水魔獸被神龍牽制,原本該引發的大洪水並未再出現。
見此情形,拜月更感驚訝。
當年他明明看到那條救人的神龍乃是任以誠所化,怎地如今竟然又多出一條神龍來?
“師父,拜月就拜託您了,徒兒去對付水魔獸。”
趙靈兒邁步而出,手中紅芒一閃,血染不絕在握,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
有了護世之兵,火麟劍已被她還給任以誠。
身形一閃,趙靈兒掠空直奔聖湖。
她要去履行女媧一族的使命。
“靈兒等我。”李逍遙縱身欲追。
“李兄,等等,劉某和表妹陪你們一起。”
“還有我唐鈺。”
“阿奴也去。”
“那就一起,師父和聖姑前輩留下來保護大王,我們走。”
李逍遙肩頭一振,長劍出鞘,迎風見漲,倏爾化爲丈許來長的巨劍,載着衆人,破空往聖湖的方向追去。
“拜月,長江後浪推前浪,時代變了。”任以誠已來到拜月身前。
兩人相隔不過七尺,對視而立。
拜月將手放了下來,在任以誠靠近之後,他就感覺到這方圓十丈範圍,全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封禁。
他此刻便是想逃也是無力脫身了。
對方的實力,突然進步到了一種令他難以測度的境界。
事已至此,他自知唯有拼死一搏,方纔有一線勝機。
“想拼命嗎?沒用的。”
任以誠說着,身形陡然消失,下一瞬則已縮地成寸般貼近拜月。
“一打眉下雙眼,這是爲石長老打得。”
任以誠出手快逾電閃,雙拳一式雙龍出海,並勢搗出。
拜月不及反應,眼前一黑被打了個正着,眼眶登時變成了一對烏眼青。
身形也不由一個趔趄。
任以誠而今已凝聚出胸中五氣,拜月於他,猶如仙凡之別,全無半分抵擋之力。
“二打脣上人中,這是爲巫後打得。”
任以誠話音又起,右拳幾乎同時而至。
拜月鼻頭一酸,再度中招。
“三打穿腮耳門,這是爲我徒弟打得。”
任以誠欺步近身,雙手五指攢鉤,雙峰貫耳夾攻拜月臉頰。
拜月頭暈目眩。
“四打肺腑胸膛,這是爲十年前被你害死的百姓打得。”
任以誠化拳爲掌,玄武神掌一式‘掌運乾坤’砰然一聲,劈在拜月胸腹之間。
拜月悶哼一聲,口中溢出鮮血。
“五打丹田氣海,這是爲我自己打得。”
任以誠雙手成爪,緊鎖拜月雙臂,右腿提膝猛地撞在了拜月下腹三寸之處。
“噗——”又是一口血咳出,拜月身形後仰。
“六打鶴膝虎脛,這一招沒有理由,就是想告訴你,大地是圓的。”
任以誠順勢鬆開拜月,右腿飛起,風神腿橫掃而出。
拜月只覺雙腿膝頭劇痛傳來,身形已是鬆鬆垮垮,搖搖欲墜。
“懂了嗎?”任以誠負手而立。
“什麼意思?”拜月連受重創,但憑藉一身人界頂峰的實力,此刻總算能勉力支撐不倒。
“你不是想知道什麼是愛麼,打是疼罵是愛,沒聽說過嗎?今天我就替石長老好好疼愛你一下。”
任以誠再度欺身上前,一把抓住拜月衣領,在他擡頭瞬間,兩人四目對視。
倏爾,一道碧色的光芒從任以誠眸中透出,射入了拜月的瞳孔之中。
殛神劫!
任以誠元神出竅,侵入拜月識海,但卻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探入了對方記憶長河之中。
意識受到干擾,拜月頓感頭痛欲裂。
時間瞬息陷入凝滯。
腳步,彷彿踏上了回溯的路途,翻攪起了被埋藏在最深處的回憶。
“我想要有人愛我,想要許多許多的愛。”
“一個男孩子,淨說這些,害不害臊?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頂天立地。”
“我只想聽到有人說愛我,讓我感到自己是重要的。”
“能說出這種話的就不是真的。”
“我知道的,但是我很想有人能聽我說話,跟我玩,跟我笑,陪我哭……”
拜月的腦海中,閃現出了無數幼年時與石長老相處的記憶畫面。
石長老做到了他希望的一切。
意識牽動情緒。
拜月的身體隨之有了反應,兩行淚水從他烏青的眼眶滑落。
他的臉上帶着恍然又匪夷所思的神色。
“這就是……愛麼!原來它一直都在我身邊。”
緩緩擡頭,拜月看向了高臺上的石公虎。
“義父,謝謝你,對不住。“
“老朋友,也謝謝你,幫我找回了最珍貴的東西。”
拜月對着任以誠點點頭,猛地身軀一震,通體散出金色的光芒,竟是自毀元神,整個人隨風消散,含笑而逝。
石公虎默然站在高臺上,心頭是百感交集,臉上也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表情。
與此同時。
城外聖湖的方向,突然爆發出一股浩瀚廣博,凌厲絕倫的劍意。
劍十三!
任以誠眉頭一挑,擡腳邁出,當腳步落下之時,人已出現在聖湖岸邊。
就見李逍遙等五人與神龍聯手而攻。
蜀山絕學、詩仙劍序、七絕劍氣、飛星、苗族仙術、滔天烈焰,合力將水魔獸包圍封鎖了起來。
趙靈兒已經現出女媧真身,半人半蛇,立於水魔獸頭頂上空。
血染不絕綻放出璀璨無比的劍芒,血之禁印轉化渡世大願,化爲源源不絕的力量灌入趙靈兒體內。
飄渺劍意籠罩八方。
蒼天爲劍,九地爲劍,清風爲劍,流雲爲劍,山川爲劍,河流爲劍。
“斬!”
趙靈兒劍聚萬物之力,嬌叱一聲,勢如九天雷霆,悍然揮劍往水魔獸頭頂劈落,欲憑藉劍意鋒芒徹底湮滅其真靈,阻其再生。
嗤!
磅礴劍意雄勢貫穿了水魔獸頂心,銳不可擋,如穿腐土。
“嗷~~~~”
水魔獸痛嚎出聲,瘋狂擺動着那龐大的身軀,掀起層層水浪往岸上捲去。
任以誠袍袖一揮,五行之力隨心而動,席捲而來的驚濤駭浪登時消退,風平浪靜。
水魔獸掙扎了一陣,逐漸沒了動靜,緩緩沉入了湖中。
“成功了!”
衆人齊聲歡呼,飛身回到了岸上。
趙靈兒也恢復人身,飄然落在了任以誠身邊,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
“從今日起,南詔國的子民再也不用擔心水災的威脅了。”
“你們好像高興的太早了。”任以誠忍不住提醒了他們一聲。
水魔獸自上古存活至今,又豈是等閒之輩。
衆人聞言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
水魔獸可是號稱‘遇水則生’的存在,這麼輕易就被解決,未免太過名不符實。
吼!
伴隨一聲震耳咆哮,湖中再起驚浪。
水魔獸轟然衝出了水面,赫然是完好無損。
趙靈兒臉色凝重,櫻脣輕抿,轉頭看了看衆人,深吸了一口氣,面露決然之色,挺劍而出。
她要去做她母親曾經做過的事情。
忽地肩膀一緊,趙靈兒看到任以誠伸手將她攔住,來到了她的身旁。
“師父……”
“不必多說,一切有師父在。”
任以誠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一個閃身來到了水魔獸面前。
雙手劍指交錯,畫出玄奧的軌跡。
指尖點落之處,就見青、黃、赤、白、黑五道龍氣虛空凝形,繼而龍氣化劍氣。
五行劍氣,縱橫翻飛,交織成陣,將水魔獸籠罩在內。
伴隨一陣“噼啪”聲響,從中催發出了一陣耀目電光。
五雷化殛,其中更有狂風捲蕩。
劍陣將金、木、水、火、土、風、雷這七種力量盡數囊過其中。
七斷七絕七殺劍陣!
任以誠持續加催法力,翻掌按下,劍陣登時如泰山壓頂。
水魔獸受困其中,遭風雷加身,立刻劇烈抽動起來,口中不斷髮出淒厲的嘶吼,如癲似狂,但任憑它如何用力掙扎也是徒勞無功。
十餘個呼吸過後,慘叫聲戛然而止。
水魔獸已生生被煉化,在劍陣中徹底灰飛煙滅,再無任何重生的機會。
大患得以剷除,巫王下令,舉國同慶。
翌日。
聖湖岸邊。
任以誠準備離去,衆人前來爲他送行。
“師父,靈兒捨不得你。”
“爲師這次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再不回去,你那兩位師孃該擔心了。”
“師父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一走就是十年?”
“不會,你和逍遙就快成親了,師父下次帶着你師孃她們,一起過來喝你的喜酒。”
“那靈兒等您。”
“一言爲定。”
任以誠最後又摸了摸趙靈兒的頭,欣然一笑。
隨後,他飄身登上了早已等候在旁的神龍的頭頂,在衆人的目送之下,騰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