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林家堡。
任以誠再次脫離塵俗,往荒野之地行去。
遇山攀山,遇河渡河。
在這山水林木之中,五行之氣相對會更加充裕一些。
一年多的修行,讓任以誠五臟六腑中的神輝愈發明亮。
其中又以腎臟的進展最爲明顯。
因爲之前在仙靈島,靠近大海,水行之氣比較充沛的緣故,已經凝聚了三成左右。
至於心、肝、脾、肺四處臟腑,則只堪堪凝聚了一成。
可謂是任重而道遠。
但每天都能明確感受到的進步,縱使微弱,卻也讓他樂此不疲。
太陽西斜。
匆匆一日過去,黃昏,又見黃昏。
荒山之中,峰巒疊嶂,鬱鬱蔥蔥。
迎着天邊從晚霞。
任以誠負手佇立在一座峰頭之上。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山腳處,裊裊炊煙從一片村莊中升起。
村中的房屋稀稀落落的,看起來人口不是很多。
任以誠見天色已晚,腳步邁出,縱躍而下。
身子飄飄御風,騰雲駕霧般往村口掠去。
須臾已至。
信步踏入村中,往前不遠,便是錯落的農舍。
此時尚未完全天黑。
院中門窗開着,能看到裡面正在操持晚飯的家主人。
哐當!
路旁有一戶人家,突然將門窗關閉。
任以誠不禁錯愕。
跟着就聽到這樣的聲音,接連從各家各戶中傳出。
彷彿是不太歡迎他這個外人。
“什麼情況?”
任以誠不由催動起了眉心的天眼,準備看看這村中是否藏着什麼古怪。
但一探之下,併爲發現任何異常,村裡的都是尋常百姓。
“嘖!有點兒意思。”
任以誠微微一笑,繼續往村中走去,已然是被挑起了興趣。
這村莊大概只有幾十戶人家。
少頃。
任以誠終於看到了一戶依舊敞開門扉的人家。
土胚房,茅屋頂。
三間不大的屋子,圍在一圈籬笆院中,顯得有些簡陋。
中間的屋子裡擺着一張木桌,上面點着盞油燈,燭火如豆,散發着昏黃的光亮。
桌邊坐着一名鬚髮灰白的老漢,穿着粗布麻衣,腰桿已經有些頹了。
整個人神情呆滯,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
任以誠來到院門口,出聲招呼道:“老丈,在下是途經山中的遊人,眼下天色已晚,可否容我在此借宿一夜?”
老漢聽到聲音,驀然回神,轉頭看了過來。
見到任以誠他先是一怔,仔細打量片刻,見其生得相貌堂堂不似歹人,方纔猶豫着起身迎了出來。
“家中破舊,這位公子若是不嫌棄,就來湊合一晚吧。”
“能有地方落腳已是萬幸,多謝老丈了。”任以誠跟着老漢來到了屋中。
“小老兒姓趙,公子隨意稱呼便是。”老漢倒了杯水,放到了任以誠面前。
“趙老伯,有禮了。”任以誠說完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公子這是要往哪裡去?”趙老伯問道。
任以誠笑道:“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閒來無事,到處走走,增長一下見聞。”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聽老漢一句勸,明日便改道吧,可不敢再往前走了,免得丟了性命。”趙老漢臉上露出擔憂和惶恐之色。
任以誠訝然道:“莫非前邊有什麼危險之處?”
趙老漢嘆了口氣,愁眉緊皺:“公子是外鄉人,有所不知,我們這兒的山裡藏着個妖怪,專門愛吃人心,時不常的就會出來一趟,抓人回去享用。”
“難怪方纔村民們的反應如此激烈。”任以誠恍然大悟,莫名有了一種西遊記的即視感。
“是啊,鄉親們都被嚇怕了。”
“那爲什麼不搬走呢?”
“能走的已經走了,留下的都是些無依無靠的老弱婦孺,無處可去,唉——”
“老伯,看您的神色,是否……”
“公子猜的不錯,小老兒不幸,兒子兒媳走的早,只留下一個孫女跟我相依爲命。
結果兩天前,那妖怪再度出山,碰巧相中了我的孫女,就將她給擄走了,現在只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老伯不要灰心,吉人自有天相,您的孫女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公子不必安慰小老兒了,被那妖怪捉走的人,就從沒見有能活着回來的,哪裡還有什麼生機,我那可憐的孫女……”
趙老漢說到傷心處,不禁老淚縱橫,說話間,突然發現坐在桌對面的任以誠不見了蹤影。
“鬼!有鬼!見鬼了!”
趙老漢大驚失色,慌亂之下,無意中瞥見屋外半空中,一道流光往村後大山深處遁去。
他猛地想起了任以誠方纔的話。
一線生機!
趙老漢陡然反應過來,“騰”地起身,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院中。
“不是鬼,是神仙!老天有眼,神仙顯靈了……”
趙老漢嘴裡不住的唸叨着,人已經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頭作揖。
天際,餘暉將盡。
任以誠身在半空,元神之力灌注眉心。
天眼爆出粲然神光,開始探查妖怪下落。
片刻後。
隨着距離不斷往前推進,任以誠再兩百里外的一處山頭,看到了若隱若現的妖氣。
嗖!
赤金色的流光,仿若流星飛墜,降落在那處山頭之上。
天眼燭照天地,明察秋毫,妖怪洞府的入口無所遁形。
來到一片被蒼翠之色覆蓋的山壁前,任以誠撥開了如簾幕般的藤蔓,露出了黝黑洞口,迤迤然走了進去。
內中是迂迴曲折的通道,幽暗不見光亮。
不過,以任以誠如今的修爲,有沒有照明妨礙都不大。
沿路深入。
漸漸地,有一股腥味兒和騷味兒糾纏着,鑽進了任以誠的鼻子。
又拐了幾道彎兒後,前方地形丕變。
出現了三個岔口,而在他元神散發之下,看到那些岔口之後又分出了更多的岔口。
這洞裡儼然是個天然的大迷宮。
不會是隱龍窟吧!
任以誠看着複雜的通道,若有所悟。
循着殘留的妖氣痕跡,他繼續往洞中深處走去。
步履生風。
任以誠很快走出了那迷宮般的地段,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山洞中。
但四壁之上,依舊遍佈洞口。
咻!
破空聲倏然響起。
一條手指粗細,長逾三尺的青蛇,張口朝着任以誠右邊頸側撲了過來。
呼——
任以誠信手袍袖一翻,捲起勁風,登時將青蛇掀飛出去,砰然撞在石壁上,爆成一團血霧。
他皺了皺鼻子,這洞中的腥臊味兒愈發的濃郁刺鼻了。
想來妖怪應該不遠了。
地上是隨處可見皚皚白骨,上面纏着大大小小五彩斑斕的各種毒蛇,在爬來爬去。
看那些骨骼的形狀均是人類的屍骸。
粗略估計,死在這裡的足有不下百人之多。
委實觸目驚心,令人髮指!
吼——
任以誠驀地縱聲長嘯,猶如龍吟震天。
音波夾雜雄渾真元,滾滾如浪,沛然席捲四周。
霎時,洞中劇晃,地動山搖。
“給我滾出來!”
“好猖狂的人類。”
腥風驟起,窸窸窣窣的拖地聲隨之而來。
青影掠動。
就見山壁上其中一個洞口裡,一條半人半蛇的怪物,貼着石壁閃電般滑了出來。
上半身是個削瘦男人的模樣,青黑色的蛇尾順腰而下,長逾一丈,撐着身子,令他人立而起,仿若浮在半空。
一雙黃色的豎瞳,透出陰鷙的目光,不斷掃視的着任以誠。
生長着兩根寸許來長的毒牙的口中,吐出分叉的蛇信,不斷嘶嘶作響。
任以誠看了看四周:“就你一個,狐狸精呢?”
“可惡的人類,休想打我愛妻的注意。”
蛇妖怒吼一聲,那丈長的尾巴狂掃而出,猶如一條又粗又長的鞭子,捲起急勁的狂風,抽向了任以誠。
“啪”的一聲輕響。
任以誠立足原地不動,右臂一晃,已似探囊取物般抓住了蛇尾,跟着用力一甩,硬生生掄着蛇妖的身子,砸在了石壁之上。
砰!
山洞又是一陣晃動。
“啊!”蛇妖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半截人身從石壁上滑落在地。
它的本事連初出江湖的李逍遙和林月如都敵不過,更不要說它現在面對的是強大千百倍的任以誠。
“不要誤會,我對動物沒興趣,今天前來只是單純爲了殺你們而已。”
任以誠右臂順勢一旋,駢指爲劍,真元涌動之下,凝如實質的三尺赤金劍芒噴薄而出。
嗤!
彈指間,劍芒迸射,疾似驚虹掣電。
嗷~
洞中忽地響起一聲憤怒的咆哮,一條黃色的影子四肢着地急奔而至,猛地擡起前爪,交錯劃出。
赫然正是任以誠口中的狐狸精。
它幾乎已經修成人形,只餘一條尾巴未盡全功,修爲遠勝劉晉元在破廟中殺死的那隻狐妖。
碧綠色的妖氣激盪,化作八道爪勁交織,硬撼劍芒。
轟隆!
洞中響起如雷巨震。
劍芒崩碎。
但任以誠今時今日的修爲,便是隨手一擊,威力也是非同小可。
在爆炸中心處,殘餘的勁力似波紋漣漪,迅速擴散開來。
狐狸精難以抵擋,身形一震,頓時倒飛而出。
“娘子!”
蛇妖勉力起身,彈上半空將狐狸精接在了懷中,砰然一聲,再度撞在了石壁之上。
“咳咳……”蛇妖連番受創,不由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相公……該死的人類!”
狐狸精嬌媚動人的臉上急怒交加,霍然轉頭看向任以誠,神色中盡是猙獰、兇戾,殺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