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詩音整個人已完全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當真不是在說笑嗎?”
在她看來,這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任以誠眉角一揚,擡手將掌中的豆腐拋向空中。
隨即拿過了林詩音手中的刀,只見一陣刀光疾閃。
等停下來時,那塊豆腐已不多不少變成了二十片,整整齊齊的鋪在刀身之上,沒有絲毫破損。
想練成快刀,很難。
想在快的同時兼具準頭,更難。
任以誠的刀法不但很快,而且又穩又準。
不過,他卻不是用豆腐練出來的,而是用人。
用那些死在他刀下,已難計其數的敵人。
任以誠吩咐下人送了一柄劍過來,遞給了林詩音。
“豆腐有很多,慢慢練吧,什麼時候你能達到這個標準,我就教你劍法。”
林詩音點了點頭,接過長劍,無比認真的看向了放在桌上的豆腐。
豆腐很嫩,出劍之時,絕不能有分毫的偏差。
林詩音這樣想着,深吸了一口氣,長劍緩緩舉起,集中精神的同時凝聚真氣。
“唰”的一下。
劍光如電,倏然削出。
只可惜,她這一劍出手,力道雖是十足,但結果卻是慘不忍睹。
看着面前的一攤豆腐渣,和被削去一角的桌子,林詩音不由神色一囧,臉色頓時變得通紅。
任以誠見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你從前到底是怎麼練功的?”
林詩音垂下了頭,羞赧道:“我幼時不喜練武,爹也從來沒勉強過我……”
任以誠無奈的搖了搖頭,指點道:“這一步意在訓練你出手的準頭。
你眼下初學乍練,先不必動用真氣,在出劍之時,試着運用自身的力量。
腰勁運肩,肩通於臂,臂須無勁,腕需無力……”
說着,他便仔細的給林詩音解釋起了要怎樣才能‘腰勁運肩’,又要如何才能‘肩通於臂’。
林詩音雖然武學根基不足,但悟性卻並不差。
經過任以誠的點撥,她已漸漸有所明悟。
“原來如此,這莫非就是所謂的無勁勝有勁,無力即有力?”
任以誠點頭道:“正是。”
林詩音微微一笑,面露恍然之色。
只是這世間之事,又豈會這般簡單?
明白一回事,想要做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時,腳步聲響起,黑麪書生快步而來。
“屬下見過門主,見過副門主。”
“老白,有什麼事嗎?”任以誠問道。
黑麪書生畢恭畢敬道:“門主之前吩咐的事情,屬下已經辦妥。
您要的人,此刻已在校場中等候。”
三人來到了校場。
近百名少男少女正聚集在這裡。
他們不斷的打量着四周,臉上神色各異。
有好奇、有不安,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他們基本都是本地人,對於火雲寨這個本地最大的勢力,都曾有所耳聞,也知道其並非善類。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誠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笑了笑後,朗聲開口。
“這是什麼地方,想必你們應該都清楚。
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裡已不再是火雲寨,而且魔刀門。
我——任以誠,正是這裡的新主人。
而這裡,從今天開始,也將成爲你們的家。
我可以讓你們不再挨餓受凍,甚至讓你們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一邊說着,一邊暗中施展出了攝心術,向那些孩子們釋放着自己的善意。
漸漸的,這些孩子們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但舊的疑惑解開的同時,他們心中也誕生了新的疑惑。
流離失所的生活,讓他們遠比普通的孩子要成熟的多。
對人心的認識也更深刻。
人羣中,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站了出來。
她很瘦弱,但她那堅毅的眼神,證明她是個有勇氣,有膽量的孩子。
“這位大王……”
任以誠笑道:“你該稱呼我門主。”
少女道:“這位門主大人,我雖然年紀不大,也沒念過書。
但我還是明白,這世上絕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任以誠道:“所以你現在很好奇,我把你們找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錯,畢竟像我們這樣一羣無家可歸的孤兒,似乎並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
少女的話很直白。
“大膽!”
黑麪書生呵斥道:“門主願意收留你們,是對你們的恩賜,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老白。”
任以誠擺了擺手,制止了黑麪書生。
隨後對那少女道:“你覺得這山莊大嗎?”
少女道:“很大!”
任以誠道:“你覺得這裡漂亮嗎?”
少女道:“簡直漂亮的不像話。”
任以誠忽地神情一肅,沉聲道:“但是隻憑我一個人,是無法保護這裡的。
所以……我需要有人幫我。”
“你是說……你需要我們?”
少女有些猶疑,彷彿不敢相信。
“不用懷疑,你沒聽錯,我也沒有說錯。”
任以誠催動攝心術,將自己無比誠懇的聲音,傳送到了每一個孩子的耳中。
“我需要你們,需要你們幫我守住這裡。”
說着,他又伸手指向了林詩音,接着道:“還有她,你們的副門主,她叫林詩音。
日後,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要替我保護好她。”
林詩音聞言,神色一怔,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而那少女此時的眼神已變了,彷彿有種奇異的光芒在閃動。
其餘那些少年同樣亦是如此。
他們是孤兒,是乞丐,是過街老鼠,無論在哪裡都是被人嫌棄厭惡的存在。
此刻,被人需要,被人重視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任以誠見狀,趁熱打鐵道:“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會教你們習文,教你們練武。
你們……願意幫助我嗎?”
“我願意!”那少女幾乎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
其餘的孩子們也都不再猶豫,用力的點着頭,激動不已。
任以誠嘴角微揚,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好,很好,魔刀門的未來,就看你們的了。”
說完,他對黑麪書生吩咐道:“老白,你去找些細心的婦人好好照顧他們。”
“屬下遵命。”黑麪書生躬身應道。
任以誠又看了看那些孩子們,發現他們一個個全都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不禁眉頭微皺。
“老白,拿紙筆來。”
片刻後。
任以誠寫了一張藥方交給了黑麪書生。
“按照這方子去抓藥,熬成藥湯給這些孩子們泡澡。
連續一個月,一天也不能少。”
黑麪書生接過藥方,飛速瀏覽了一遍後,目光微微閃動,隨即便轉身離去,依令行事。
待到衆人散去。
林詩音雙脣一抿,突然問道:“大哥……什麼叫有一天你不在了?”
任以誠詫異的看了看她,隨口道:“忽悠小孩子的話而已。
你與其在這裡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還不如回去好好努力切豆腐。”
聞聽此言,林詩音頓時神色一僵,旋即跺了跺腳,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
日月輪轉。
時間在林詩音切豆腐的同時,一點點流逝。
第一個月,慘不忍睹。
第二個月,一塌糊塗。
第三個月,略有進步。
第四個月,馬馬虎虎。
直到半年後……
時已深秋,萬物凋零。
花園中百花盡殘,只餘下一片枯黃。
黃昏時分,暮色蒼茫。
伴隨着蕭瑟風聲。
林詩音手起劍落,寒光閃爍中,一塊兩寸薄厚的豆腐,均勻的變成了二十片。
整整齊齊,不多也不少。
林詩音似炫耀般的看向了一旁的任以誠,嫣然道:“大哥,我終於成功了。”
她的性格一向清冷,但此刻卻是忍不住的雀躍了起來。
“唉——真不容易啊!明天我就教你劍法。”
任以誠面帶微笑,心中卻不禁暗自感慨。
幸虧自己接手了火雲寨,要不然光林詩音練劍用掉的豆腐錢,就足夠讓人發愁的了。
離開花園的路上。
黑麪書生突然急匆匆現身,攔住了兩人,神色顯得有些凝重。
“什麼事讓你這麼着急?”任以誠問道。
黑麪書生道:“回稟門主,適才急報傳來,白蛟幫的人闖進了咱們的地界,想要奪咱們的地盤。”
任以誠道:“白蛟幫?”
黑麪書生道:“門主有所不知,這白蛟幫是以前火雲寨的老對頭,實力比當初的我們要略遜一籌。
最近不知怎麼了,他們忽然實力大增,屢次進犯。
這次更得寸進尺,直接將手伸到了咱們的地盤上。
屬下們無能,實在無力抵抗,只能勞動幫主大駕了。”
說着,他臉上露出了辦事不利的惶恐之色,羞愧的低下了頭。
“無妨。”
任以誠灑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就去領教一下那白蛟幫,看看他究竟有何高明之處。”
“這……”
黑麪書生猶豫了一下,一臉爲難道:“門主,恕屬下無禮,事態緊急,只怕等不到明天了。”
“哦~”
任以誠訝異道:“這麼嚴重?”
“是屬下無能!”黑麪書生的頭垂的更低了。
任以誠嘆了口氣,道:“也罷,我這就走一趟,也不能白讓你們叫我這一聲門主。”
“大哥,萬事小心。”林詩音囑咐道。
任以誠“嗯”了一聲,當即邁步而去。
晚飯時分。
任以誠不在,林詩音便吩咐下人將飯菜送到了自己的房間。
片刻後。
就聽“砰”的一響。
一道清脆的碎裂之聲,突然從房間裡傳出。
幾乎同一時間。
黑麪書生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房間之外。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