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多少,但你和幾路妖王的商議,以及和孫悟空的言談,我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你着意掩飾,也可知你所謀者大,而且對於天道大勢和將要發生之事,似有未卜先知之能,這一點,讓我好生奇怪。你本是通天聖人座下的奎牛,無甚奇處,但此時所作所爲,絕非一隻坐騎所能。我敢說一句,今日的牛魔王,絕對不是原來的奎牛。”
鄧坤只聽得心頭亂跳,強自壓抑,問道“你這些話,還對何人說過?”
諦聽笑了一聲,道:“勿慌,我已說過,我從未和妖族爲難。我也是妖,絕不跟自家人作對。這些話,我只今日和你說了,並未在人前提及,你可放下心來。”
鄧坤眼睛望向諦聽,一字一頓道:“之前未提,日後又如何?”
諦聽失笑道:“這又何苦?你只需出手將我壞去,豈不是一了百了,永除後患?”
鄧坤搖頭道:“你既然不相助佛教,我爲何要壞去你?”他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與佛教作對,原本不過是想救我自己的性命,此刻手上勢力大了些,所以胃口也大了些,想盡量多救些妖族同道,不致殞落在天道之刃下。你也是妖類,只要不是自甘墮落,便是我血肉同胞,我今日雖救不得你,但也絕不會殺你,只希望你也好自爲之。”
諦聽聞言,全身大震,擡頭向鄧坤凝視良久,說道:“好罷。我可賭下咒來,你身世之疑,以及你所謀劃之事,我絕不向外人道出半句。日後即使有人詢問,我也將盡力替你掩飾周旋,暗助你成事。如有違此言,教我……”
“不必了!”鄧坤開口打斷它的話,說道:“你若真有此心,縱然不賭咒也會行;若是假意,賭咒也是虛言。我牛魔王今日便信你一回。信的不是你諦聽,信的是我妖族的本性!”說罷,鄧坤收起狼牙棒,轉頭邁開大步,就要離開。鄧坤走出數步,忽又想起一事,旋身問道:“你元神在地藏王手裡,此事可有法能解?”諦聽一聽,兩隻貓一般的眼睛驀的放出精光來,卻又即時隱沒,無奈嘆道:“法子是有,卻是太難。我元神控在地藏王手裡,只需原主身殞,我便可得自由。”
鄧坤說道:“如此說來,是要我將地藏王壞去了。”
諦聽點點頭,又搖搖頭,道:“說是這般說,只是談何容易。地藏王的修爲不在四大菩薩之下,也是個坐蓮臺之人,你此時尚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所謂四大菩薩,便是佛教中普賢菩薩,文殊菩薩,觀世音菩薩和大勢至菩薩四人,俱是法力高強的上階玄仙,地藏王如真像諦聽所說不在他們幾人之下,那當真令人頭痛之極。至於坐蓮臺一說,乃是佛教中上位者的說法。阿彌陀佛的前身接引道人本有鎮教先天至寶十二品蓮臺,萬仙陣收龜靈聖母時,無意中放出了噬血蚊,將十二品蓮臺吃了三品去,剩下的這九品蓮臺,正是要應着佛教大興之數,東渡中土。
這一節,封神榜上有分教:九品蓮臺登彼岸,千年之後有沙門。這坐蓮臺者,乃是四佛祖,五菩薩。四佛祖是燃燈古佛、釋迦牟尼如來佛祖、藥師王佛和東來彌勒佛祖;那五菩薩正是言及那五人。這九品蓮臺之數,並非只是爲了坐着好看,那十二品蓮臺號稱三界防禦力第一,雖然此時剩下九品,也是非同小可。人坐在上面,非頂級先天靈寶級別的法寶不能損傷,而且九品蓮臺屬於先天至寶,能調動一部分天道之力,實是不容小覷。
當日燃燈與陸壓相鬥之時,尚未真正得了過去佛的位子,是以這蓮臺還不曾賜下,否則即使陸壓法力比燃燈高出一籌,只怕勝負之數還未能言。
身爲上階玄仙,又有蓮臺這等至寶,以鄧坤現在的實力,正面挑戰地藏王是不用想了。殊不知鄧坤心裡從來就沒想過要和佛教中人光明正大的比拼,心下盤算一陣,說道:“我知道了。此時言之尚早,以後自會尋機會還你自由。”頓了一頓,又道:“你千萬不可有尋死之心。留得此身在,自有重見天日之時。我先去了!”
諦聽身子不住顫抖,似在壓抑心中的激動,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鄧坤也不再多言,快步出了森羅庭院,臨走時將後門依樣掩好,就像不曾有人來過。
鄧坤出了庭院,更不停留,將身化爲一道白光,霎時離了地府,徑回那鐵板橋邊,元神歸位,身子輕輕一展,站起來,心道:“叨擾了這大半天,算來孫悟空也該回來了。”
果然過不多時,孫悟空悠悠醒來,一睜開眼,拊掌大笑道:“造化,造化!”
鄧坤心裡雪亮,卻裝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問道:“何事如此歡喜?”
孫悟空哈哈大笑道:“大哥不知。剛纔我酒醉之時,被兩個勾死人的差官拿到森羅地府去了。那不長眼的閻王,言我壽只有三百四十二歲,合該善終。俺老孫修成仙道,哪裡伏他管?是我拿出棒來,打了一通,嚇得他們個個魂不附體,我又叫他們拿出生死簿來,反是有我妖族名字的,統統用硃砂劃了。以後我們都得長生了!”
鄧坤聽了也不禁有些流汗。原著中孫悟空也不過是塗了猿猴一類的名字,遠遠沒有這麼大手筆一次把妖族的名字都劃掉,難怪用了這麼長時間。只是這麼一來,妖族中人盡皆多壽,和原著大不相同,難道這就是自己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
孫悟空正自得意,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大哥,我勾畫生死簿時,倒發現一件奇事。”
鄧坤見他說得鄭重,不由問道:“何事?”孫悟空道:“我翻看生死簿時,我等名字皆在上面,各有壽算,例如小弟我的是三百四十二歲。細看時,大哥的名字也在其中。”
鄧坤失笑道:“這是什麼奇事?我們未受仙籙,天上又不曾冊封,還算不得仙人。生死簿上有名字,也是尋常,何必大驚小怪?”
孫悟空搖頭道:“這還不奇。奇就奇在,大哥名字後面的壽數,與別人不同。最初寫上的是三千五百二十五歲,卻被塗去了;後來又寫上了五千二百六十歲,也被塗去了;之後卻沒有寫上歲數,就這麼空着。我翻遍了生死簿,唯大哥一人如此,只不知爲何?”
孫悟空說來只是因爲覺得蹊蹺,倒也沒有真正放在心上,鄧坤聽了卻是臉色大變。他怎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三千五百二十五歲,算時間,應該正是當天鄧坤穿越奪舍之時,原本的奎牛之歲數。鄧坤既然奪舍,原來的奎牛便是等於殞命了,所以正該是這一年壽終。至於那五千二百六十歲之說,算來應該是西遊之時,牛魔王被降服帶回靈山的時候。原本的牛魔王下場如何,小說中並無提及,但想來即使不傷命,也如當初的無支祁被囚在淮井中一般,永世不見天日了,這樣想來,那時算是牛魔王的死期也無不可。只是如孫悟空所言,那兩個日子,皆被劃去,這又是什麼意思?鄧坤心裡亂作一團,不知這到底是禍是福。
鄧坤的異狀,孫悟空未加留意,又自洋洋得意起來,道:“我也不去想那麼多,總之見了大哥名字,便將它劃去了。管他應該是多少歲,現在都不成問題了!哈哈哈~~”
鄧坤又想了一會兒,終究是茫無頭緒,驟然聽得名字已劃掉,心道:“是了,我又何必執着在此?我已有玄仙修爲,壽數豈是區區生死簿所能拘管?只要我謀劃能成,縱然生死簿上說我明日就死,我倒要看誰能收我;要是我謀劃不成,即便寫我壽與天齊,也是鏡花水月。”當下不再管它,卻按着原來早就想好的法子,臉現憂色,道:“十三弟行了此事,卻是差了!”
孫悟空不解,問道:“如何差了?”
鄧坤道:“他來勾你,你有本事,自脫身罷了。他勾不得你一人,也無甚妨礙。但你將天下妖族盡皆除名,壞了輪迴均衡,這等大事,他怎敢瞞上?定要上奏玉帝,到時豈不是多事?”
孫悟空不以爲然,說道:“怕他何來?放着這裡數萬小猴,和我這條鐵棒,他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何況還有三山一島各位兄長在,還能吃了虧去?”
鄧坤微笑點頭道:“你若有事,我等定不會坐視。你既做了這事,那玉帝絕不能視若無睹,我想近日必有分曉。天庭的勢力深不可測,倒也不可輕敵。他若來攻,倒還罷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怕他使些下三濫伎倆,卻是難防。倘若當真如此,你切不可莽撞,先來金鰲島與我商議,再定行止。”
孫悟空得鄧坤調教,此時的性子也磨平了許多,不如原著中那麼毛躁,聽了鄧坤的話,情知是爲了自己好,連忙答應下來,記在心上。鄧坤話鋒一轉,又道:“十三弟你此舉,實有大恩於天下妖族,真是無上的功德了!”
孫悟空得他稱讚,喜的眉花眼笑,嘿嘿的合不攏嘴,連道:“不敢當,不敢當!”
鄧坤暗笑,心道:“這一來,太白金星也將很快帶來玉帝的旨意了。不錯,不錯,一切盡在吾掌握中。”
諦聽不是拿來當坐騎的,而且小牛馬上就要收闢水金睛獸了,至於怎麼收,肋骨賣個關子……
今天週末,肋骨待會再發一章。以後平時週一至週五保持一章三千字以上更新,週末雙休,爭取兩更。不過這個也是跟着國家法定假期來定的。例如明天雖然是星期天,但要上班,就只好3K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