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和黃穎看向那知客僧的背後,見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僧人從寺內走來,那中年僧人身材高大,體態肥胖,遠遠看去倒是跟李罕之這個酒肉和尚有幾分相似。
黃穎“哼”了一聲正要說話,朱溫趕忙把她拉到身後,恭敬的道:“我二人遠道而來,就是爲了瞻仰寶剎,不知爲何守門的知客僧卻把我等攔在門外?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大師見諒。”
那中年僧人也雙手合十,回了一禮,道:“本院遵循祖庭的規矩,不招待女客,還望兩位包涵一二。”
朱溫回頭看了黃穎一眼,黃穎撇了撇嘴,小聲道:“我來教訓一下這個賊禿!”
朱溫連忙拉住她道:“我的姑奶奶,你就消停一會兒吧,這可是少林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闖的地方。少林寺禪武雙修,名揚天下千餘年豈同兒戲?這裡雖說只是少林分院,可他的武功斷然不會比少林寺弱,不可莽撞……”
黃穎皺眉道:“少林寺建寺不過四百餘年,哪裡會名揚天下千餘年?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朱溫自知失言,趕忙改口道:“我只不過是想強調一下少林寺的厲害,隨口說說而已,這不是怕你吃虧嘛。”朱溫暗地裡擦了把冷汗,心道:“差點兒說漏了嘴。”
黃穎哪裡知道真假,當下也不理朱溫,對那中年僧人道:“本小姐聽說少林武功領袖天下,今天特來見識一番,還望大師賜教。”
那中年僧人雖然出家多年,卻是沒什麼慧根,對參禪一道沒什麼興趣,對武道卻是有些癡迷,習武的資質也還上好,是以他雖然年輕,卻已經是這少林別院的長老之一。
但他性子暴躁,卻有些不像佛門高僧,今日也是路過山門,恰逢聽見有人想硬闖寺院,是以出聲呵斥。卻不料自己那一聲冷哼雖然用上了佛門絕學“獅子吼”的內勁,這兩個年輕男女竟然彷彿毫無所覺,心中也有些驚歎,不知江湖上何時出了這麼兩位後起之秀,自己多年未曾下山,竟然對此毫無耳聞。
等到聽黃穎出聲挑釁,他也就把朱溫兩人看成是那些學了些武功就目中無人的無知小輩了,當下也就不再客氣,道:“如此就請女施主出招吧!”
黃穎不理朱溫的阻攔,把劍在手,也不答話,長劍直取中宮,向那僧人胸口刺去。
朱溫暗自搖了搖頭,心道:“這丫頭有時候精的跟鬼似的,有時候怎麼就一根筋呢?人說女人是最不講理的動物,果然沒有說錯。”
那中年僧人彷彿對黃穎的長劍視而不見,待到長劍即將及身的一刻忽然後退,右手食指一伸,向劍身上彈去,正是他專研了數十年的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一指禪”。指風到處,“嗤嗤”聲響。
他本以爲這一指彈出,定然讓黃穎長劍脫手,豈知黃穎這一招卻是虛招,早在他後退出指的時刻長劍斜挑,攻向他左肩。中年僧人一指彈空,知道不妙,急忙身形一側,這才險險的避過這一劍,老臉微微一紅。知道眼前這女子不是等閒之輩,遂去了輕視之心,展開畢生所學與黃穎周旋起來。
那中年僧人經驗老道,內力深厚,舉手投足都有大家風範。黃穎卻是身輕如燕,劍法輕靈變幻,神鬼莫測。這一來兩人竟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那僧人心中慚愧,今天自己身爲少林南院的長老之一如果奈何不了一個黃毛丫頭,傳出去還如何在江湖上混?更沒臉當這寺中的長老了。想到這裡,出指更是凌厲,指風偶爾凌空擊中附近的樹幹,樹幹上竟然立刻出現一個指頭大小的小洞。
在一旁觀戰的朱溫心裡暗自咋舌,乖乖不得了,原來真的可以用指風凌空傷人,少林“一指禪”果然名不虛傳,不由暗自爲黃穎擔心。有心上去幫忙,可自己的混元無極**才練到第四重,就連練到第五重的黃穎的內力也明顯的不及那僧人,只能以變幻無定的劍招跟那僧人交手,自己上前恐怕只有添亂的份兒。
朱溫心裡正自焦急,忽聞一陣急劇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回頭一看,卻是徐懷玉帶着數十名騎兵正沿着青石板橋疾奔而來。朱溫心道:“這小子怎麼跟過來了?”
那僧人和黃穎聽見動靜,也都各自停手,對對方的武功暗自佩服,那僧人心道:“怪不得如此厲害,原來是山東鹽幫的黃大幫主的凌雲劍法,這女子想來應該是黃巢的弟子或者女兒之類的人物。黃巢現在已經佔領了福州周圍十餘縣,看來這次是要對本寺不利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一刻徐懷玉等數十人就到了少林寺的山門前,徐懷玉翻身下馬,先向朱溫和黃穎行了一禮,之後站在朱溫身後等候朱溫的吩咐。
這時這少林寺中的僧人也大都聽到消息,吩咐向山門前趕來。適逢亂世,就連出家人也不能置身事外,可這少林寺與別處不同,寺中僧**多習武,而且擁有自己的獨立軍隊——僧兵。
可由於百餘年來“天下承平”,是以少林的僧兵也不過只是一個擺設而已,有名無實,但寺僧習武的習慣倒是沒有一絲改變,甚至更勝從前。
這時寺中又出來了幾個人,帶頭的是一個面容清瘦的老僧,白鬚飄飄,雙眼精光內斂,看來也是一個內功深厚的人物。那老僧道:“貧僧貫休,是本寺達摩院首座,佳客遠來,貧僧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朱溫還禮道:“原來是貫休大師,我等不過是想到寶剎瞻仰一番,別無他意,還望大師通融一二。”
貫休大師看了那中年僧人一眼,道:“貫息師弟,你帶其他弟子先退下,這裡交給我來處理好了。”
那中年僧人帶領其他人等躬身退下。
朱溫聽到那中年僧人竟然法號叫貫息,不由的想到二十一世紀的那個鬧得風風雨雨的那個同名的風雲人物,心中就有些好笑。沒想到,這個肥頭大耳的大和尚竟然和那個風流成性的名人的名字諧音相同,不知讓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八卦黨聽到會是什麼樣子?朱溫心中暗想。
貫休大師見寺中其他僧人均已退下,雙眼骨溜溜一轉,剛纔得道高僧的氣質當然無存,小聲對朱溫道:“這位將軍,不是貧僧不想通融,實在是少林祖庭定的規矩,貧僧也不好破壞,既然小寺不接待女客,何不讓女客變成男賓呢?呵呵,貧僧先告退了。”說罷轉身,又成了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緩緩入寺。
朱溫哪裡聽不明白這貫休大師的話?明擺着是要讓黃穎女扮男裝混進去,寺中僧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這樣既不得罪朱溫等人,又不會破壞少林祖庭的規矩,何樂而不爲呢?
“真是個老狐狸。”黃穎笑道。
“這纔是真正的有道高僧”朱溫也含笑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