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朱瓊必死無疑的時候,朱溫的刀鋒在劈到朱瓊腦袋前的一瞬間忽然向旁邊一偏,用刀背砸在了朱瓊的右肩上,朱瓊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從馬上飛出去老遠,當場就暈了過去。
朱溫乘勢落在了朱瓊的坐騎“一仗烏”上,那匹馬本來還想反抗,可哪裡反抗的了?不一會兒就被朱溫治的服服帖帖的。朱溫笑道:“這馬倒是一匹好馬,只可惜怎麼落到了朱瓊這種人手中。”
不用朱溫吩咐,就有幾個親兵上前把昏迷不醒的朱瓊綁了,他們知道王爺既然沒有當場斬殺這小子,留着他定然有用,所以也不用看傷勢,知道這小子一時半刻定然死不了,王爺下手當然有分寸了。在他們這些親兵心中,王爺簡直就是戰神一般的存在。
朱溫的親兵隊大都是跟着朱溫好些年的老兵了,從朱溫在黃巢麾下南征北戰時就跟着朱溫,算起來也有十來年了,這些年來朱溫幾乎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即便是在夏陽那樣的小縣城中被王重榮和王鐸六萬人馬圍困,還是堅持了月餘的時間,殺敵無數,最後衝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多大的傷亡,還瓦解了敵軍的一萬騎兵!
後來在對付秦宗權的戰爭中更是屢戰屢勝,朱溫在軍中幾乎是所有兵丁們的偶像,不折不扣的戰神。
葛從周吩咐人馬安排俘虜,清點戰利品,打掃戰場,這一切當然不用朱溫這個做主帥的過問。葛從周也有些鬱悶,本來以爲自己能夠立大功的,沒想到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只能做些打掃戰場的事情,不鬱悶纔怪呢?
朱溫卻沒有想到這本該是唐末五代時期的一代名將葛從周心中想的是什麼,他只是想盡快的打下鄆州,再東進兗州,生擒朱瑾,把黃穎救出來。在朱溫心中,黃穎一定是被迫嫁給朱瑾的,應該是朱瑾用黃巢或者是黃鼎的性命做要挾,黃穎纔會無奈之下答應嫁給朱瑾。朱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黃穎主動跟朱瑾合作要聯合各路藩鎮來對付他這個昔日的情人,後來的負心漢。
************就在同一時間,朱珍和李唐賓帶着兩萬人馬北上,經滑州一路向北想救援被困在相州(河南安陽)的樂從訓,可樂從訓抵擋不住羅弘信的進攻,從相州退守內黃(今河南內黃,偶地故鄉呵呵)。
羅弘信親率大軍攻內黃,雙方相持不下。
朱珍和李唐賓分兵攻黎陽、臨河兩座縣城,守軍抵擋不住,兩城同時失陷,朱珍又和李唐賓合兵攻打李固縣,守軍不敢接戰,直接棄城而走。朱珍的大軍這時已經逼近內黃。
羅弘信派使者跟朱珍交涉,指責朱溫不該干涉魏博鎮的內政,那時候各個藩鎮就好比一個個獨立的小國,節度使就是土皇帝,他們也大都以國君自居,說白了就好像是春秋時期的諸侯爭霸一般,這時的李唐朝廷就好比那時的大周王朝,政令不出國門。
朱珍的理由也相當充分,他並沒有爲難羅弘信的使者,而是曉之以理,朱珍道:“兩月之前,葛將軍(葛從周)奉王爺(朱溫)之命出兵救洛陽、河陽的張全義,曾派押衙(應該相當於節度使的親兵統領一類的職務)雷鄴帶着十萬兩白銀到魏州買糧草,正跟樂彥禎交涉,適逢魏州兵變,雷將軍竟然被你們亂軍所殺,十萬兩白銀也下落不明。王爺十分震怒,是以我等纔會來興師問罪。”
其實雷鄴去魏州購買糧草也確有其事,只不過是帶了一萬兩銀子去的,朱珍卻說是十萬兩,現在雷鄴已死,銀子也被搶了,朱珍一下子多說了十倍出去,魏博鎮的使者雖然明明知道內幕,可也不敢反駁,只得道:“這件事情我家主公確實不知,等我回去稟報我家主公,定當把雷將軍的銀子原數奉還。”
朱珍冷笑道:“銀子倒在其次,雷將軍可是我家王爺的愛將,跟了王爺多年的老親兵出身,就這麼死在魏州,王爺豈肯幹休?”
那使者當時汗就下來了,諾諾連聲道:“小的這就回去如實稟告我家主公,請主公定奪。”
朱珍也不阻攔,任由他如喪家之犬一般逃走。什麼十萬兩銀子,什麼王爺的愛將,都不過是攻打魏博鎮的理由而已,即便是羅弘信拿出十萬兩銀子,朱珍也沒有退軍的可能性,朱溫交給他的任務是拿下魏博鎮!
魏博可是大鎮,下轄魏州、相州、澶州、博州、衛州、貝州六州之地,可謂是地大物博,民風彪悍,轄地橫跨現在的河北、河南、山東三個省,魏博鎮之所以稱爲“鎮”而不是“軍”是有相當的道理的。
那時候能稱得上“鎮”的藩鎮不多,魏博鎮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其他的還有盧龍鎮(治所在幽州,就是今天的北京)、成德鎮(治所在鎮州,今河北正定)等少數幾個藩鎮。
這三個藩鎮一直以來兵強馬壯,主要是因爲他們擔負了抵禦北方遊牧民族的重任,由於這種特殊的地理位置,三鎮中好些將領都是契丹或者回鶻的血統。成德鎮的節度使王鎔就是回鶻血統。
如果朱珍佔據了魏博鎮,朱溫再親自拿下天平軍、泰寧軍,整個北方就將有一半是朱溫的地盤了,朱珍心想。
“朱溫處四戰之地,與曹操同,狡猾猶有過之。”這是毛爺爺這個偉人對朱溫的評價。這一點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朱溫當然很清楚,身處四戰之地,如果不發展勢力的話,就要被別人吞併,朱溫當然不想讓自己的地盤被別人吞併,爲了自己下轄的數百萬百姓,也爲了自己的妻子兒女,朱溫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與其他藩鎮周旋。他當然知道,最有利的防守就是進攻,只有把周圍的藩鎮都打怕了,自己纔會真正的安寧,他十分清楚,只有用強悍的實力說話,才最有效!
魏博鎮的內亂就給了朱溫一個契機,這是佔據魏博鎮的一個最好的機會。
處在內黃圍城之中的樂從訓當然也知道朱珍的大軍已經逐漸逼近,可這時羅弘信也加緊了攻勢,樂從訓壓力很大,他怕在朱珍的大軍抵達之前被羅弘信破城,就想兵行險招,準備突圍出城與朱珍會合,之後兩家合兵反攻羅弘信。有了朱溫的支持,他有信心打回魏州,接任節度使的位置。可那樣不可避免的要像張全義、趙犨、趙德諲一樣以朱溫馬首是瞻,淪爲朱溫的附庸,可那又如何?總比現在困守一隅強的多吧?
樂從訓點齊人馬在當天深夜打開城門突圍,現在經過這些天的征戰,他麾下的三萬人馬連傷亡帶逃跑的,現在只剩下一萬人了,如果朱珍不能及時趕到的話,內黃城破是遲早的問題。是以樂從訓要冒着很大的危險突圍。
這時內黃城的城頭上依然火把通明,旌旗招展,可城頭上的士卒卻都變成了穿着衣服的稻草人。說實話,樂從訓爲了這次突圍可謂是用心良苦,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可他還是小看了羅弘信了,羅弘信早就在內黃城外的各個城門都安排了斥候,樂從訓一出城門就被羅弘信的斥候發現了,兩騎快馬飛奔去稟報羅弘信,其餘人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樂從訓的人馬,暗中監視。
樂從訓一路向東跑了六十里才折而向南,準備到臨河跟朱珍會合。卻不料羅弘信早已在他的必經之路設下了埋伏,什麼鐵蒺藜、絆馬索、陷坑都已經安排完畢,就等着樂從訓往裡跳呢!
就在樂從訓以爲比較安全了的時候,不寬的小路兩旁的樹林中射出了漫天的箭雨,己方很多人在沒有防備之下,被射落馬下。樂從訓知道進入了敵人的埋伏,可這時已經晚了,身後也同樣傳來了喊殺聲,兩旁也影影綽綽從樹林裡出現了敵人的人馬,箭雨和強勁的連弩不停的射過來,打的樂從訓的人馬根本擡不起頭來。
樂從訓也急了,他知道現在正進入了敵人的包圍,無論進退都會損失慘重,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既然無路可退,就只能勇往直前了!樂從訓倒也光棍兒,說打就打,吩咐麾下的士兵直接往前衝,自己親自殿後。
可讓樂從訓頭痛的是,己方的軍隊還沒有衝出去多遠就有人紛紛倒下,有人高聲罵道:“狗日的,竟然玩兒陰的,有本事跟老子單對單,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好漢?”這是一種說法。
還有一些人是這麼說的:“大家都是魏博鎮的守軍,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沒什麼好打的,只要你們不打,俺們願意投降……”
這個頭一開,呼啦一下就有兩三千人放下了兵器,直往敵軍陣營裡跑。樂從訓殺了十幾個叛軍,可叛軍實在太多,根本無力阻攔。樂從訓只得帶着自己的一幫死黨接着往前衝,可喜的是前方沒有伏兵,樂從訓很高興,用腳尖用力的一踢馬腹,戰馬如飛一般往前衝去,就在這時戰馬前蹄忽然跪下,正在急衝中的戰馬瞬間就摔倒了,翻了幾個跟斗。
樂從訓武功不弱,危急時刻騰身而起,爲了怕在落地時摔傷,他都做好了就地一滾的姿勢,這樣既可以避免摔傷,還能避免被後邊的馬蹄踩到。
就在樂從訓落地準備滾出去的時候,他落地的地方卻十分鬆軟,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人就掉入了陷阱之中。一落入陷阱,就感到雙腳一陣錐心的疼痛,他十分清楚,陷阱中有鐵蒺藜或者是削尖了的竹片,想來現在自己的雙腳已經被釘在了地上了吧?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緊接着有兩匹馬掉入了陷阱,樂從訓幾乎連躲避的想法還沒有來得及想,就被掉進來的兩位連人帶馬的壓在了下面,整個人趴在了削尖了的毛竹上,身上被刺出了不下二十個透明窟窿。
樂從訓一聲爲惡,終於在窮途末路中結束了他的生命,能夠如此慘死,也不算冤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