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當然知道先下手爲強的道理,所以沒有等到朱瑾、朱宣、時溥他們動手,朱溫就已經先動手了,對於時溥,朱溫早就想把他拿下了,因爲黃巢一家人的首級是時溥獻給了朝廷,且不論那黃巢的首級是真還是假,就即便是假的,朱溫也一樣不會放過他,因爲時溥搶了尚讓的老婆劉金枝。
怎麼說劉金枝都是跟自己曾經有過一夜之情的,不管有沒有感情,畢竟她是朱友裕的親孃,就此落入他人的懷抱,朱溫心裡當然不會舒服。
朱溫命朱珍、氏叔琮等人率大軍東進,兩日之內連克兩城,沛縣、藤縣。雖然只是兩座縣城,但感化軍的大軍已經在這裡駐紮了不少的人馬,就是爲了對付朱溫,可他們哪裡想得到朱溫竟然會先下手?當場就慌了神,被朱珍殺了個措手不及,傷亡萬餘人。
時溥大怒,準備親自出戰,集結大軍七萬人,準備跟朱溫一決雌雄。
於此同時,朱瑾的人馬也已經開始集結,準備與時溥遙相呼應,朱宣當然與朱瑾共同進退,朱宣的目的就比較單純了,就是因爲朱溫的實力過於強悍,擴張太快,任誰在他旁邊都有些放心不下,短短的數年之間,就吞併了東都、河陽、奉國(蔡州)、忠義、義成等節鎮。
換了是誰跟他做鄰居都有些提心吊膽的,可不是嗎?作爲同樣割據一方的藩鎮,如果連自己的地盤都看不住,那索性就不要混了。朱瑾也是出於這個原因,纔會答應黃穎的要求的。
這時朱瑾個黃穎的婚禮正在舉行,朱瑾是泰寧軍節度使,節度使大人的婚禮當然要隆重舉行,即便是朱溫都收到了請帖。朱溫當然不會到兗州去參加朱瑾的婚禮,只是派了一個當年在黃巢軍中跟朱溫在一起的老的老兄弟前去送賀禮。
那老兄弟無意中見了黃穎一面,心中當時就泛起了驚濤駭Lang,他也不敢聲張,等婚禮結束以後他直接就快馬回了汴梁,稟告了這件事情。
當時正在處理公務的朱溫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焦急的道:“此話當真?”
那人點頭道:“主公,我可是跟着你多年的老兄弟,以前您跟大小姐是什麼關係,這一點哪個不知道?對於大小姐的相貌我哪裡有看錯的事情?”
朱溫臉上神色凝重,又有着一絲莫名的欣喜,還有一絲憤怒,雙手緊握,指節都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讓朱溫欣喜的是黃穎果然沒有死,讓他憤怒的是她竟然嫁給了朱瑾!朱瑾算什麼東西,也敢動老子的女人!
朱溫真的發怒了,別看朱溫平時溫文爾雅,可一旦有人觸怒了他的逆鱗,他絕對會給對方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說起來也是,劉金枝跟朱溫有過一夜之情,並生下了朱友裕,結果卻先嫁給尚讓,又嫁給時溥,自己一直沒有任何行動表示,心裡本來就有些愧疚。現在黃穎竟然嫁給了朱瑾,黃穎是什麼人,那可是跟朱溫多少年的關係了,可以說在朱溫來到這個世界的前幾年一直都跟朱溫在一起,更是跟朱溫生下一個兒子,就是暫時給康儉撫養的那個孩子康勤。
雖然朱溫已經有妻有妾,可黃穎依然在他心中有着不可代替的位置,若說劉金枝的事情朱溫一直沒有找時溥的麻煩,那是因爲劉金枝雖然給朱溫生了一個兒子,但朱溫對劉金枝幾乎沒有什麼感情可言,也可以說那次只是一個意外,是劉金枝一廂情願而已。可黃穎不同,那麼多年的感情豈同尋常?
曾經跟黃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如同放電影一般在朱溫腦海中飄過,從第一次在宋州的相逢,到後來的相識相知,再到後來鏡湖樓的一吻定情,再到後來兩人在陰陵山的月夜,這一切的一切都令朱溫一生難忘。
這些年一直專注於徵戰四方,確實忽略了很多東西,可即便是讓自己跟黃穎面對面的站在一起,又能怎麼樣呢?
自己作爲黃巢最器重的弟子和大將,卻在最關鍵的時刻背叛了他,也背叛了一直信賴自己、依靠自己的師妹黃穎,可在那個時候,如果自己不做出那樣的抉擇,自己和跟自己一起征戰多年的那幫兄弟,還有同州十餘萬百姓都將會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朱溫雖然不怕死,可那種死法不是他所想要的,更何況還要讓兩萬多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一起戰死,朱溫做不到。
可這些黃穎能理解嗎?既然黃穎還活着,那師父呢?應該也還健在吧?如果現在師父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會如何面對?如果師父要殺自己,自己將如何自處?
朱溫腦中彷彿有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可再怎麼亂,唯有一點是朱溫認定必須做的,就是朱瑾必須死,還有時溥,也一樣要死。不是朱溫心狠,而是他們已經觸動了朱溫的逆鱗。
“讓朱珍和李唐賓來見我。”朱溫吩咐道。
不一刻,朱珍和李唐賓相繼來到朱溫的書房,朱溫道:“你們兩人帶領三萬人馬經宋州攻打時溥,計劃你們自己定,不過在半年之內一定要拿下徐州,我希望你們兩人要精誠合作,不要讓我操心。”
朱珍和李唐賓兩人都聽出朱溫的心情不太好,特別是朱珍平時跟朱溫玩鬧慣了的,笑道:“時溥這兩年雖然鬧的挺兇,可根本經不住咱們的大炮跟火槍,我這就帶兵把時溥那老小子生擒來,讓三個發落。”
朱溫臉上沒有絲毫笑容,只是淡淡的道:“不需要生擒,就地處決就好,不過他現在的妻子你一定要保住,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這個人你認識,就是朱友倫的奶孃劉金枝,怎麼着當年也是從府裡出去的人,不能讓這老小子霸佔了。”
朱珍這才明白朱溫爲什麼生氣,當下道:“三個放心,怎麼說友倫也是吃她的奶長大的,我知道分寸,一定會平安救她回來。”
李唐賓倒是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乾淨利落的道:“王爺放心,末將一定會協助朱將軍完成王爺交代的事情,不辜負王爺的信任。”
朱溫點點頭道:“李將軍,你驍勇善戰,心事縝密,足以獨當一面,可若論攻城略地,還是朱珍稍勝一籌,不過朱珍有一個弱點,就是爲人有些粗枝大葉,你要多擔待一些,也要時常敲打他一下,別以爲他是主帥你就什麼事都依他,該敲打的時候就敲打,怎麼着你也大他幾歲,犯不着給他留面子。”
李唐賓想笑,但沒有笑出來,只是答應了一聲:“末將遵命!”
朱珍卻撇撇嘴道:“我說三個,現在我怎麼說也是征戰了十餘年的老將了,不是當年跟你初出茅廬的小屁孩兒了,如今我兒子都七八歲了,您就放心吧。”
朱溫道:“除了你們兩位主帥和副帥之外,龐師古、丁會、牛存節等會跟隨你們前去攻打徐州,千萬莫要輕敵!”
交代好了朱珍和李唐賓他們,朱溫又傳剛剛從洛陽趕回來的葛從周過來,道:“通美,當年黃王對我們如何?”
葛從周不知朱溫爲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可葛從周是一個實在人,當即如實答道:“黃王對我等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孟楷、尚讓等人把持朝政,現在的天下也未必是李唐的天下。”葛從周跟朱溫是多年的老關係了,很多話根本不必忌諱,他們雖然現在坐着李唐的官,可對李唐這個朝廷根本不怎麼感冒。
朱溫嘆道:“當年若不是師父沉迷於武功,也不至於讓尚讓、孟楷兩人斷送了大齊的社稷,如果現在師父一家人還未死,現在我又知道了他們的下落,我是否該把他老人家接來,好好侍奉他老人家,讓他安度晚年?”
葛從週一聽朱溫的話,當即站起來道:“真的有了黃王的消息?”葛從周是一個念舊的人,一旦聽到了黃巢的消息,心情很是急切。
朱溫道:“師父的消息暫時還不確定,不過有了小師妹的消息,現在小師妹在兗州,已經跟朱瑾成親,當年朱瑾沒有從軍之時就垂涎小師妹多時了,現在小師妹流落江湖,不知爲何被朱瑾找到,竟然還公然成親,小師妹定然是受了他的威脅,要不然憑小師妹的性子定然不會嫁給他。”
葛從周當然知道朱溫跟黃穎的關係,也瞭解黃穎的性格,知道朱溫說的不假。當即道:“莫非黃王在突圍的時候受傷,落在了朱瑾的手裡?畢竟當年黃王在狼虎谷出事的時候可是在兗州與鄆州之間,當時朱瑾正在那裡爲將,這種可能性很大。”
朱溫也是如此想法,如果朱瑾抓到了師父黃巢或者是小師弟黃鼎,威逼黃穎與他成親,黃穎爲了父親和弟弟的安全,依她的性子定然會委屈自己嫁給朱瑾。想到這裡,朱溫猛的一拍桌子,上好的紫檀木桌子上一個清晰的手印,真的是入木三分!
朱溫怒道:“通美,你與我三日後發兵東進,先拿下曹州(山東菏澤)。”曹州是天平軍的地盤,進攻泰寧軍的朱瑾必須要經過天平軍,而天平軍的節度使是朱瑾的堂兄朱宣,不拿下朱宣的話根本不可能進攻兗州,這一點朱溫十分了解,所以他毅然決定直接打下曹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