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等人命人準備好雲梯、撞車等攻城機械,一聲令下,五千人馬就直向富平城衝了過去。
朱珍在城上早已等候多時了,五百名弓箭手早已經弓上弦,就準備着給城下的人予以猛擊。
朱珍見瘋狂的敵人已經到了射程之內,他拔出腰間長劍,猛的向前一揮,大喝一聲:“放箭”!五百名弓箭手同時放箭,利箭如雨般落下。
唐軍攻城的士兵高舉着盾牌,但還是有百餘人中箭受傷,可他們有五千人馬,一個個叫囂着往前衝,根本不理倒下的士兵,有幾十個受傷的士兵竟然讓己方的軍隊踩在腳底下,發出慘烈的叫喊,可沒有人在乎他們。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人的生命彷彿如草芥般不值錢。沒有人會在乎別人的生命,他們唯有跟着大隊的人馬向前衝,向前衝,如果他們中有人停下,可能就會被後邊大隊的人流淹沒、踐踏。
朱珍又一次揮舞手中的長劍,第二輪箭雨又一次如飛蝗般傾瀉而下。城下又是一陣慘烈的呼喊聲,痛苦的呻吟聲,可這些聲音很快就被更加猛烈的敵軍的吶喊聲所淹沒。
城頭上八架投石車也在不停的向城下拋下巨石,很多攻城的唐軍躲避不及,被砸的筋斷骨折,腦漿迸裂,有的甚至被砸成了肉餅,鮮血染紅了地上的塵埃,卻沒有人去多看一眼。
他們已經見多了這種場面,他們的心彷彿也都已經麻木。
城上只放了五輪箭雨,敵軍就已經到了護城河的邊上,富平城是一個小縣城,護城河本就只有兩丈多寬,攻城的唐軍把長長的梯子放在護城河上算是搭起了一條條簡易的木橋。他們蜂擁着從長長的木梯上跑過,有不少人不小心掉入了護城河,濺起了無數的Lang花。
王建見唐軍已經有七八百人過了護城河,心中很是興奮,心道:“不出一個時辰,肯定能夠拿下富平城。”
可沒等王建高興多久,就見城頭上扔下了十餘個黑色的筒狀物,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些筒狀物就“嘭嘭嘭……”紛紛爆裂開來,發出一聲聲震天大響。剛過護城河的士兵還沒有顧得上砍斷吊橋的繩索,就紛紛慘叫着倒下。
有一個離得遠一點唐軍的只感到心神一震,一股猛烈的熱Lang猛的向自己涌來,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感到臉上一涼,他下意識的用手一摸,只見滿手都是鮮血。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一震火辣辣的疼痛,他眼看着前方的人血肉模糊的樣子,心中大駭!急忙發一聲喊,下意識的就往回跑。
跟他有相同心思的**有人在,一時間衆人紛紛向回跑,後邊的的人在木梯上正往前衝,他們卻往會跑,木梯本就狹窄,承重能力也不是很強。兩邊的人在木梯上一擁擠,不少人掉入護城河,可他們彷彿發瘋一般的繼續往前擁擠。
後邊的唐軍是身不由己,往回逃的人是心驚膽戰,他們哪裡見過這“震天雷”的威力?被嚇的心膽俱裂,膽小的竟然屎尿齊流,發了風的往回跑。
一時間這木梯做成的建議木橋上彷彿如下餃子一般不斷的有唐軍掉入護城河,終於木梯不堪重負,“咯吱吱”一聲從中斷裂開來,木梯上的唐軍紛紛掉入護城河。一眨眼的功夫六個木梯竟然斷了五個,最後一個在支撐了一會兒之後也終於“咯吱吱”一聲斷裂開來。梯子雖然斷裂,和護城河兩邊的人根本來不及停下,在身後的人的擁擠下紛紛掉下護城河,好一會兒才止住腳步。
一時間本就不寬的護城河中滿是掙扎的唐軍,城上的朱珍可一直沒有閒着,他見僅僅用十幾個“震天雷”就把它們給嚇的屁滾尿流,不由的哈哈大笑。他命弓箭手們不停的放箭,護城河中擠滿了人,哪裡還能躲的過朱珍的弓箭手放來的利箭?
朱珍手下的弓箭手都是朱珍親手訓練出來的,朱珍的箭法是他自幼在深山中打獵打出來的,迅速奔跑的野獸他都能一箭射中,何況是這些擁擠在一塊兒的人?那些弓箭手怎麼說也跟着朱珍學了不短的時間,不能說如朱珍那麼厲害,可也不是普通的弓箭手可比。
一時間護城河中的唐軍慘呼聲不斷,本來渾濁的河水都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
王建也一時間有些懵了,他哪裡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狀況,看着損失慘重的攻城部隊,正想先鳴金收兵,卻忽聽身後殺聲震天,他心下一驚。一轉頭,見不遠處塵頭大起,密密麻麻的義軍漫山遍野的圍了過來,看人數怎麼說也有兩三萬人。他一看對方的旗幟,只見旗幟上是一個大大的“胡”字。
王建心中大驚,原來是胡真!不好,中了埋伏了!王建急忙命鳴金收兵,跟晉暉和李師泰招呼一聲,三人組織隊伍往外衝。
可這時候他們是剩下四千人馬,而胡真卻有兩萬餘人,又是有心給他設埋伏,哪裡容的他說撤就撤?胡真站在一個高崗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王建等人的動向,他微笑着揮舞着手中的令旗,他指向哪裡,軍隊就攻向哪裡。
王建等人幾次率隊衝鋒,都被殺了回來,根本衝不出去,王建和晉暉渾身是血,也不知有沒有受傷,李師泰卻是左肩中了一箭,行動有些不便。
李師泰也不敢拔出肩上的箭,急忙對王建道:“王大哥,怎麼辦?”
王建也是頭皮發麻,要說衝是肯定衝不出去的,不衝的話幾乎是等死。王建冷笑一聲,忽然翻身下馬,剛好躲過了一支射來的利箭。王建一邊脫着身上的盔甲,一邊對身邊的晉暉和李師泰兩人道:“想活命的趕緊換衣服,要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晉暉和李師泰兩人這時也明白了王建的意圖,他們雖然有些不屑於王建的無恥,可這是唯一能夠混出去的希望。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可以拋掉羞恥之心,可像王建這樣從來沒想過什麼羞恥之心的人卻不多,畢竟他日後能夠成爲一代梟雄,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有時候一個人可以當機立斷的做一些別人以爲十分不要臉的事情也需要很大的勇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可那些明知不敵卻依然豪氣雲乾的血戰到底的人成不了梟雄,更不能稱得上英雄,他們只能是烈士!
真正的英雄或者是梟雄,都應該能夠能屈能伸,只有不死才能夠開創出更輝煌的明天,跌倒一次可以再爬起來,即便是跌倒無數次,也還能夠爬起來,這樣的人才能成爲真正的英雄或者是梟雄。
輸不起的人永遠成不了真正的英雄,不管他們再厲害都是一樣,人無完人,戰場上從來沒有不敗的神話,只能說某些人能夠經常打勝仗而已。比如說高駢手下第一大將張璘就是這種人,他一生打仗從未一敗,最後一次敗給了朱溫,連命都丟了進去。他如果能像王建一樣改裝易服逃走的話,憑他的軍事天賦,也未必不會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晉暉和李師泰當然也不是傻子,見王建換好了小兵的衣服,兩人對望了一眼,飛快的點了一下頭,也急忙下馬,脫下了身上染血的盔甲……
戰場上亂的要命,雖然胡真的人馬衆多,城中的朱珍也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出來廝殺,可怎麼着也不可能把數千唐軍盡數全殲。逃走個三兩百人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王建他們三個都不見了,衆唐軍羣龍無首,哪裡還有鬥志?一個個唯有拼命的往人少的地方跑,拼命的往外衝,整整打了兩個多時辰,戰場上才安靜下來,戰場上僅餘的五六百名唐軍一個個身上掛彩,大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現在他們都拋下了手中的兵器,表示願意投降。
而王建、晉暉、李師泰三人卻已經趁亂逃走了,現在三人逃到了一個樹林中,身邊只剩了十餘人,王建恨恨的道:“這‘偷鍋賊’朱三實在狡猾,竟然讓胡真帥兩萬大軍在城外埋伏,城裡的朱珍也不知用的什麼武器,竟然威力這麼大,牛皮做的盔甲竟然一點防護作用都起不上!”
晉暉道:“王大哥,我們打了敗仗,回去的話楊公公不知會如何懲罰我們,我們現在怎麼辦?”
王建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回去了!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楊公公應該不會過於懲罰我們,更何況這次我們中計也是楊公公用兵失誤,他如果懲罰我們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晉暉點頭道:“王大哥說的對,我們看看李師泰那小子傷勢怎麼樣了……”
李師泰肩上的箭已經拔出來了,這時一個小兵正在給他包紮,他聽見晉暉的話,咬着牙道:“老子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等老子養好了傷,定然會回來報這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