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穎現在正身在大明宮中的太液池,太液池又稱蓬萊池,是大明宮後宮園林的中心位置,整個後宮的園林區都以太液池爲中心。太液池本是一個天然的小湖泊,接近龍首原的邊緣地帶,景色怡人,在大明宮建造起來以後,太液池的四周建滿了亭臺樓閣,曲折的迴廊,更顯得景色如畫。
太液池中偏東北的方位有一個小島,這島就名蓬萊島,島上有一個小山,就叫蓬萊山。蓬萊山高不過兩丈,山上也建着亭臺樓閣。黃穎這時就站在山上的望仙亭中,憑欄遠眺,太液池水平如鏡,倒映着岸邊雕廊畫棟的曲折迴廊,還有不遠處的亭臺樓閣,一陣微風吹過湖面,湖面上亭臺樓閣的倒影一陣扭曲,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就彷彿只不過是虛幻的海市蜃樓,你雖然能夠看到,卻根本無法去碰觸。
說實在的,她心中還真的好像做夢一般,一下子從一個漂泊江湖的女俠變成了這大明宮中的公主,她確實有些不適應。一天到晚要盛裝華服,又不能隨便出宮,就是在這宮中的園林轉一圈兒,身後也起碼要跟上七八個宮女,更不要說像以前一樣天天去找朱溫了。
“聽說他現在南下鄧州,攔截荊襄方向的唐軍北上,也不知他仗打的怎麼樣了,一年到頭的打仗,連見上一面的時間都沒有,更不要說成親了。”黃穎在心中暗自埋怨,她想:“爹爹也真是的,手下那麼多大將,爲什麼偏偏就非要讓他去?”
可這些話她沒法去跟黃巢說,現在黃巢一天到晚的忙於政事,而且他剛剛突破了混元無極心法的第七重,也要趁這一段時間鞏固在第八重境界,哪裡有時間去管她?
倒是曹師鴻這個後孃經常來走動走動,孃兒倆常沒事嘮些家常。幸虧黃穎在無聊的時候可以打坐練功,消磨一下時間,還可以在這幽靜的皇家園林中欣賞一下景色,練習一下劍法。要不然的話這日子還不定怎麼過呢!
“姐姐,你又一個人在這裡發呆呀!我到你宮中找不到你,就知道你肯定又跑這裡發呆來了。”黃鼎笑嘻嘻的跑到亭中,往石凳上一坐,端起石桌上沏好的涼茶一昂脖子就灌進了肚子裡。
黃穎轉過身來,道:“你怎麼又亂跑了,爹爹公務繁忙,你就不能幫爹爹處理一下朝政?”
黃鼎翹着二郎腿又到了一杯茶,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哪裡懂那個?我這麼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屁孩兒哪裡懂得治理天下?讓我畫幅畫或者寫首詩還差不多,朝政還是免了吧。”
黃穎生氣的道:“不懂可以學嘛!沒有人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懂的,多學學就會了嘛!”
黃鼎做了個無奈的手勢,皺眉道:“關鍵是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料,你讓我怎麼學?”
黃穎道:“那爹爹百年之後,這麼大基業交給誰去?”
黃鼎笑嘻嘻的道:“不是還有你嗎?姐姐巾幗不讓鬚眉,就是效仿武媚娘做個女天子也是好的,到時候朱三哥就給你當皇后,哦……不對,也不能叫皇后,該叫什麼呢?叫皇夫好了……哈哈……”說着說着自己就先笑了起來。
黃穎聽了弟弟的話,也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伸手要打黃鼎,黃鼎急忙跑了開去,並向黃穎做了個鬼臉。黃穎道:“看你那樣兒,哪裡像是個太子?”
黃鼎不想糾纏於這個問題,就故意岔開話題道:“姐姐,這麼多天沒有見到朱三哥,你想不想他?”
黃穎的眼神一下子變的有些迷離起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想又能如何,還不是天天像這樣關在籠子裡一樣?”
黃鼎笑道:“聽說朱三哥已經打下了鄧州全境,只是因爲兵力薄弱,不想把軍隊過於分散,這才就此在鄧州據守。”接着他放下喝光了的茶杯,向黃穎身邊靠了靠道:“姐姐想不想把朱三哥調回長安?”
黃穎的心猛的一震,眼光明亮的盯着弟弟道:“你有辦法?”
黃鼎笑道:“當然有,不過姐姐要先幫我一個忙,我纔會替姐姐想辦法。”
黃穎假裝生氣的道:“好你個小子,竟然還敢跟姐姐我講條件!”
黃鼎嘻嘻笑道:“也不能說是條件,你也知道,想讓朱三哥回長安的話很難辦的。我的條件其實也很簡單,其實就是讓姐姐幫個忙而已。”
黃穎皺眉道:“什麼事,說吧,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怕爹爹責罰?”
黃鼎不屑的道:“哪能呢?我現在長大了,哪能像以前一樣。其實就是……”黃鼎忽然顯得有些扭捏起來,紅着臉道:“我看上了一個姑娘,想請姐姐給說和說和,不知道姐姐肯不肯做紅娘……”
黃穎笑道:“好啊你,原來是這個事兒啊,好說,你看上了哪家姑娘了,你直接說好了,是不是孟楷叔叔家的千金,聽說孟楷叔叔家的千金也有十五六歲了,也到了出嫁的年齡。”
黃鼎雙眼一瞪,趕忙道:“得,你趕緊打住,就她那火爆的性子,跟孟叔叔一個脾氣,誰受得了她呀?”
黃穎笑道:“那不正好可以管管你這個不務正業的小子嗎?別看孟家妹子年紀小,武功未必比你若,相貌也足夠陪的上你。”
黃鼎趕忙雙手連搖道:“千萬別,我要是娶了她的話,以後兩口子鬧些矛盾的話,真打起來我還未必是她的對手,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把你弟弟打出個好歹來,就不是玩的了。你也知道,她的脾氣比你都厲害,恐怕也只有像朱三哥那樣的人能伺候的了……”
黃鼎兩眼一瞪,作勢要打,佯怒道:“你胡說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嗎?”
黃鼎趕忙賠笑道:“也不能那麼說,反正你們倆有的一拼,呵呵……”說完了不等黃穎發怒,自己先跑了開去。
這次輪到黃穎不想糾纏於這個問題了,黃穎岔開話題問道:“你小子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快跟姐姐說說,看我認不認識。”
黃鼎道:“姐姐當然認識,而且還很熟悉……”
“我認識?到底是誰呢?難道是那個東瀛姑娘山口梅子?”黃穎問道。
黃鼎又是一陣搖頭,道:“這個又太溫柔了,溫柔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黃穎生氣的道:“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到底是哪個?你倒是說呀!”
黃鼎見姐姐着急,這才如實交代道:“就是朱三哥侄兒的女先生韋鳳姑娘,這個姐姐肯定認識吧?”
黃穎一聽是她,皺眉道:“你怎麼認識她的?我記得你們好像沒見過纔對的呀?”
黃鼎道:“今天我上街,在春明大街見到有人喧鬧,圍了一圈兒的人,我就過去看看熱鬧,卻見是兩個京兆府的衙役要抓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那女子苦苦哀求,言辭頗爲懇切。我上前一聽,原來那女子要找她失散了的兄長,正拿着一疊畫像在街上張貼。京兆尹的衙役以城中不讓胡亂張貼榜文爲由要帶她去官府。
“我感於她尋找兄長的一片苦心,就幫他說了幾句情,那兩個衙役這才肯放過她。我拿起她手中的畫像,雖然不過只是一個頭像,卻是畫的惟妙惟肖,躍然紙上,一手字更是清麗娟秀,讓人看了愛不釋手。後來我問了她的住處,這才知道她是住在朱三哥的府上,竟然是朱三哥給侄兒請的女先生。”
黃穎笑道:“你是見人家姑娘長的好看,這纔上去搭訕的吧?如果是一個醜八怪遇見這樣的事情,你還會不會上去幫人家的忙呢?”
黃鼎尷尬的笑了笑道:“姐姐,你把你弟弟我想成了什麼樣的人了?不過說真的,我對這位韋姑娘還真的是一見傾心呢,姐姐跟朱三哥府上的人都熟,改天幫我說和說和?如果成功的話,我就幫你去跟爹爹說,把朱三哥調回京城,讓你們儘快完婚如何……”
這條件對於黃穎來說誘惑力可真的不算小,可這種事情總要人家姑娘同意才行,如果人家姑娘對黃鼎沒意思,就算是自己前去說合,也沒有任何用處。不由的道:“這種事情要看緣分的,只要人家姑娘同意了,什麼都好說,可萬一人家姑娘看不上你,我說了也是沒用。何況你如今可是大齊的太子,爹爹就能允許你娶一個平民女子爲妻?”
黃鼎立刻頭大如鬥,他撓着頭道:“那我該怎麼辦?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如果她不同意的話,我豈不是要……要……”要了半天也沒有要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嘆了一口氣,頹然坐倒在石凳上,不忿的道:“當這個什麼狗屁的太子真沒勁,連找個媳婦兒都有那麼多的障礙,實在不行的話我大不了不當這什麼狗屁的太子了。”
說着他就這麼坐在石凳上板着臉生起了悶氣,不再說話。
黃穎看着弟弟如此模樣,不禁嘆了口氣,心道:“這小子哪裡有一點兒太子的模樣?將來萬一要是當了皇上,也肯定是一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