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中亂軍搶掠長安城的當天,黃穎風風火火的闖到了黃巢的住處,卻被孟楷攔在了門外。
黃穎厲聲道:“孟叔叔!你可知道城中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大的事情這麼沒有人制止?”
孟楷道:“穎兒侄女,你也知道,我們的軍隊大都是出身窮苦的貧民,他們見不得城中那些富商勳貴們的樣子,搶些財物也是有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他們那麼有錢,分一些給義軍也是應該的嘛。”
黃穎冷笑道:“你出去看看,他們燒了長安最繁華的鬧市,見人就殺,現在城中血流成河,你高興了吧?還義軍,這跟強盜有什麼區別?你們這不是在拯救黎民,你們這是在推天下百姓入火坑?”
孟楷也沒有想到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急忙道:“此話當真?”
黃穎冷笑道:“你不能自己去看嗎?”
孟楷大袖一揮,帶着數十個親兵急匆匆的出去了。
黃穎大踏步往裡走,門口的兩個士兵把手中的長槍在門**叉一架,道:“黃王公務繁忙,未得允許任何人不準入內!”
黃穎冷哼一聲,厲聲道:“讓開,否者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兩個士兵雖然是林言手下的控鶴軍中的高手,卻也不敢過分得罪黃穎,先不說黃穎特殊的身份,就是單憑武功而論,他兩人也未必是黃穎的對手。兩人對望一眼,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黃穎氣呼呼的就闖進了黃巢的房中。這是一間書房,本來是宦官田令孜的,田令孜不學無術,書房倒是陳設的古色古香。書架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所制,一排排的各式書籍琳琅滿目,讓人一進去就會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主人一定是一位飽學的宿儒,哪裡會想到竟然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宦官?
黃穎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發現黃巢的人影,他喊了幾聲“爹”!卻是無人答應。黃穎心道:“莫非爹爹根本不在這裡?還是爹爹出了什麼事情,是以孟楷纔會阻攔任何試圖見黃巢的人?”想到這裡,剛纔的滿腔怒火一下子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父親黃巢的擔心和思念。她確實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黃巢了。
她又在房中找了一遍,卻仍然沒有父親的影子,心中更是擔心。正想出去找孟楷問個清楚,卻聽見“轟隆隆”一聲大響,書案後的牆壁在響聲中向上擡起,出現了一個長長的通道。一臉微笑的黃巢就站在通道的邊上,正邁步而出。
正在東渭橋的朱溫接到謝瞳的稟報,心中大驚,知道該來終於還是來了。
可他不能放任歷史如此發展下去,朱溫對身邊的朱珍和徐懷玉道:“傳我的將令,大軍起營回長安,兢安發生兵變,我等前去平亂。”
朱珍和徐懷玉答應一聲正想出去,朱溫又道:“等等,讓張存敬去把情況通知駐紮在城南的胡真、還有城西的葛從周,讓他們兩位將軍一同帶領人馬回長安平亂!”
徐懷玉疑惑道:“將軍,胡將軍和葛將軍不歸我們統屬,他們會聽將軍的命令嗎?”
朱珍道:“葛將軍我不知道,可胡將軍一定不會推辭,徐兄弟就放心好了。”
朱溫道:“你只管讓老張去通知,我相信葛將軍一定會出兵的。”
且說孟楷急匆匆來到大街上,看到街上混亂不堪的局面,不由的心中大急。他趕忙去找尚讓,尚讓卻道:“殺幾個貪官富商算什麼?當初他們殺我大哥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今天?”
孟楷急道:“如今可不是殺幾個貪官的事了,如今義軍已經殺紅了眼,竟然連城中百姓也殺,他們**擄掠無所不用其極,這可如何是好?”
尚讓一聽也急了,道:“那孟大哥爲何不出面制止呢?”
孟楷苦笑道:“你以爲我不想制止呀?現在城中亂成一團,哪裡是一時半刻能夠制止的了的?你趕緊跟我走,我們再拉上趙璋,應該可以制止這場**。”說着他不由分說拉着尚讓就往外走。
黃穎見黃巢別來無恙的走出通道,在旁邊牆上一按,剛纔升上去的牆壁又落了下來,看上去依然是一堵完好無損的牆,就算你用心的去看也未必能夠看的出來。
可這時的黃巢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黃巢了,他的目光看上去更加的清澈深邃,氣度看上去更加的沉穩不凡,就連走路時的腳步都變得更加的輕靈飄忽。
黃穎驚喜的道:“爹,你已經突破了混元無極心法的第七重了嗎?現在已經進入了第八重境界了?”
黃巢微笑的點了點頭,道:“在這個境界停留了有十年了吧,本以爲今生註定無望了,卻哪裡想的到還能夠進一步的突破?”
黃穎笑道:“我就知道爹爹你一定可以突破到第八重境界的,這樣以來爹爹一定就可以天下無敵了吧?”
黃巢笑着搖了搖頭道:“天下無敵?談何容易啊?不說江湖上神話一般的人物呂洞賓了,就連高駢也是絕頂的內家高手,單以內力而論也未必在我之下。你爹我成名江湖非是以內力見長,論內力和劍法都無法跟呂洞賓比擬,即便是加上我的輕功,也未必真能勝的了呂洞賓。”
黃穎撇嘴道:“呂洞賓那個就知道吃喝的老傢伙也真的有那麼厲害?我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一個絕世高手。”
黃巢道:“千萬不要小看他,在爲父剛出道的時候,呂洞賓就已經是江湖上頂尖的五大劍客之首,一手天遁劍法奪天地之造化,神鬼莫測,至今無人能夠與之比肩……”
黃穎忽然想起了外邊的亂軍,不等黃巢說完,就驚呼道:“壞了!竟然把大事都忘了,爹爹趕快跟我走。現在長安城中已經亂作一團了,義軍中的一些無良之輩四處搶奪民財,爹爹又一直不管不顧,這才讓局勢越發的混亂,最後連那些相對來說比較安分士兵也跟着他們搶了起來。現在更是把長安城弄的一團糟,已經殺人滿街了!”
黃巢臉色一變,驚呼道:“什麼?怎麼會這樣?孟楷和尚讓他們在幹什麼?難道他們就不能約束城中的士兵?”
黃穎冷笑道:“約束?若不是他們的縱容,士兵怎麼可能如此囂張?怎麼能幹出焚掠坊市的事情來?進城這些日子以來,就連我相見爹爹一面都不可得,你哪裡知道現在長安城中的情況?”
黃巢一邊急衝衝的往外走,一邊道:“這幾天我都在閉關,是我吩咐孟楷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的,不關他們的事!城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朱溫也不過問?”
黃穎哼了一聲道:“孟叔叔說是你的命令讓三哥屯兵東渭橋的,這兩天三哥都不在城中,現在長安**的消息也不知他聽到了沒有,哪裡會過問?”
黃巢嘆了口氣道:“都怪我不該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閉關。”說着兩人已經在控鶴軍的簇擁下上了大街,黃巢傳下令去讓各將領嚴格約束各自麾下的士兵,否則軍法處置。
可城中參加屠殺搶掠的士兵多達數萬,一時之間如何能夠禁止的了?即便是黃巢這樣的人也只能徒呼奈何,毫無辦法,只能親自下去喝止那些亂軍,並撫慰城中百姓。
黃穎也帶着幾個人下去盡力喝止那些粗魯的的士兵,因爲是黃巢父女親自出馬,所到之處亂軍紛紛停止搶掠,可長安城實在太大,亂軍又多達數萬,一時半刻哪裡制止的了。
瘋狂的屠殺和搶掠依然在繼續,在鮮血的刺激下,人的原始被無限的擴大,到最後他們已經不光是爲了搶掠財物,在血腥中他們無休止的殺戮,無論是長安城中沒有逃出城外的官員,還是富商大賈,還是李唐王朝的皇親國戚,都一個個的倒在了血泊中,被戰馬踐踏在鐵蹄下。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兵丁們搶走,成爲他們發泄的工具,一時之間,曾經繁華一時的長安城,成了人間的修羅地獄。
尚讓和孟楷等人也在努力制止着這些亂軍,可效果甚微。
因爲這些亂軍已經被長期壓仰的和人類本身的劣根性所驅使,已經達到了一種瘋狂的狀態。即便是平時規規矩矩的兵丁,也受到血腥氣息的感染,跟着他們一起瘋狂起來。局勢愈演愈烈。
到最後,就連那些貧苦的百姓也遭到波及,即便他們根本沒有什麼財務,可亂軍已經殺紅了眼,他們看着人們在自己長刀揚起的那一刻的驚恐眼神,聽着長刀揮過時發出的撕心裂肺的慘呼,看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在腳下……這一切的一切讓他們心中燃起一種莫名的興奮。
或許人類潛意識裡都有那種殺戮的,平時這個被理智所深深的掩蓋。可這時在周圍環境的感染下,這種殺戮與罪惡的被無限的擴大,再擴大……到最後他們已經忘了自己在爲了什麼而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