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蒙軍當中哪位百戶最勇猛善戰,那恐怕能推出十幾個答案來,大家都衆說紛紜,但如果要問,現如今哪個百戶最倒黴,毫無疑問就是撒察別乞。
作爲一位老百戶,積累的戰功也夠多了,但是就是缺乏讓他升到千戶的那麼臨門一腳,每次都是打到關鍵時刻上頭軍隊潰敗,連帶着他也受到處罰。
這次就更妙了,剛剛抵達燕京,也古王爺就病倒了,撒察別乞百戶和他的軍馬因此留在燕京一帶暫時停歇,結果趕上木華黎率軍從河東歸來,爲了補充兵力,也古等人商量之後,又讓撒察別乞跟着木華黎再度南下。
一年之內打兩次山東,這可以說是夠倒黴的了。蒙古人已經不願意提起山東,更害怕說起高俊,部分迷信的人甚至直接用那個人來指代他。
不過,木華黎正需要一位對高俊有所瞭解的人過來幫助他,撒察別乞這位百戶幾次承蒙召見,向木華黎彙報了以往的戰況,並且詳細的介紹了高俊的戰術戰法。而木華黎頗爲看重這個老實肯幹的百戶,派人去草原上,要爲他請一個千戶的職位。
“從以往幾次交手來看,高俊最大的特點在於其堅韌不拔的意志,像是一條瘸了腿的老狼一樣,雖然行動不便,好像是敗局已定,但是憑藉着自己的耐心,總是能捉到心儀的獵物。”
手下的將領們連連點頭。
“但是他也有他的短處,去年冬季,大汗已經燒燬了他的糧倉,漢人是以他們種在地裡的狗尾巴草爲食的,而這草要長上好幾個月才能成熟。所以今年春季他一定比較缺乏糧食,就算是能挺過春季,如果秋季的收成不夠的話,也挺不過今年冬天。”木華黎終於開始安排他對付高俊的策略:“今年夏季的作戰要穩紮穩打,不求徹底擊敗高俊,而是要佔據肥美的北清河兩岸,讓他無法耕種這些土地,等到秋季的時候再派出軍隊四處掃蕩他的領地,收割他的糧食,那麼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我們再去山東,就能看到地上倒斃的上萬具餓殍。”
大家聽明白了木華黎的意思,都紛紛點頭,以此之際可使齊人疲,到時候,滅掉高俊就毫不費力了。
Wшw¸тт kān¸℃ O
“第一階段,要趕走高俊在北清河以北的軍隊,這一帶都是平原,驅逐山東的步兵難度不大。然後我們要牢牢佔據北清河以南的一座城市,這座城市應該是濟南,只要佔據這座城市,那麼整個北清河南北都在我軍的兵鋒之下,之後我軍就不會繼續前進,專心守衛濟南城,讓敵人哀嘆去吧。”
可以說,木華黎提出了一個最佳方略,那就是通過連續的劫掠使得山東疲弊,而蒙古主力趁機完成對其他地區的征服,等到山東發生饑荒和內訌的時候,再想辦法猛的打進去。
這個辦法是具有可行性的,前提是鐵木真去年燒掉糧倉那件事是真的,否則的話,這個策略其實在一兩年內對於太平軍都缺乏實質性的影響。
不過高俊已經不打算搞什麼欺騙了,這次一定要把敵人狠狠的打回去,讓軍兵們堅定信心,掩護陝西和遼東兩翼的發展。
在木華黎躊躇滿志的同時,太平軍中也在流傳一份賞格。
元好問副主席的家鄉秀容縣在前年被木華黎攻克,隨後慘遭屠城,十餘萬人罹難,元副主席的哥哥元好古也死於此事,高俊已經向全軍發出賞格:能夠生擒屠殺的黑手木華黎,賞銀千兩,一等授功,軍階超遷三等;能抓住屠殺的直接指揮者帶孫、蕭查剌者,賞銀五百兩,二等授功,軍階超遷兩等;能抓住屠殺的直接參與者,被列出名字的十餘名蒙漢軍將的,賞銀二百,三等授功,軍階升一等。
按照現在根據地的物價,十兩銀子就足以在濟南鄉下買一棟好宅院,一兩銀子可以買一頭小豬。這賞格是大家這輩子都未必能掙到的錢,軍兵們全都心動了。
現如今的高俊有的是錢,當然開得起這麼高的賞格。拿下北部五州之後,又成立了山東東西路軍民元帥府,由翟呈信主導建立司法院。雖說主要任務是掌管司法,但那是一個長期性的工作,就目前而言,東院的一個主要任務是立刻追查戰爭中的漢奸惡霸,並且將之繩之以法。
在這個問題上,高俊直言不諱,直接將這個任務定義爲報復,就是要讓爲蒙古人服務的人付出慘重代價。就在這十幾天內,軍兵們已經查抄了大小人家二十餘家,所獲得的財富相當一部分用來賠償被他們迫害的人,但是充公的數量也依然可觀。
報紙上每天都有新的案例報道,這是高俊在想辦法調動軍兵的情緒,十幾天的休整不足以讓他們的體力變得充沛,但是十幾天的宣傳足以讓他們的精神更加堅韌。
根據地的婦女兒童們得到了一個新的賺外快的機會:幫助太平軍制作盔甲。去年冬季的戰鬥中,太平軍繳獲了很多蒙古人的盔甲,其中合格的被挑出來,讓婦女們把他們破開,重新編成符合太平軍要求的樣式。
這項工作很適合手巧的婦女們來幹,她們先是一點點解開蒙古盔甲的皮繩,然後手腳麻利的把甲片重新編成一起,製作出太平軍急需的正面甲。
報酬是以糧食和布匹結算的,其實幹到最後,孔元政、張紅河合計了一下,給予的報酬其實略低於婦女們自己養蠶紡布。
無處不在無微不至的各類商業機構和管理機構真正的將根據地的人民團結成一個整體,人人爲我,我爲人人,小家要保,大家更要保。
高俊回想起初中的時候第一次看《七武士》,雖然面臨着強盜,馬上就要打進門來,把全村的糧食都搶走的困境,村民們依舊因爲一點點利益而表現的極度自私,甚至於互相拆臺,險些釀成村子被攻破的慘禍。這不是日本人道德敗壞,而是在明清時代整個東亞極度內卷的小農社會的縮影,不過現在還有機會補救。
在思想構建的過程中,退伍軍人們表現得尤其重要,在審視這些先進事蹟的時候,高俊和何志也冷不丁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