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寶玉對糧倉非常在意,也安排了周到的保護,問題在於,糧倉的守衛者心裡並不向着他,任憑郭寶玉如何有想象力,也萬萬想不到自己所部署的糧倉守衛中居然有人與高俊有舊,正想方設法幫着高俊辦事。
負責劫糧倉的小分隊很快就趕到了糧倉外圍,這裡防守嚴密,敵軍超過五百人,無論日夜都有巡邏隊時常檢視。其中還有不少人是郭寶玉能幹機密事情的心腹,絕對不容等閒視之。
度過了難熬的一個下午之後,預定來接頭的人如約來到,這個河北漢子名叫景廷方,他摘下自己的帽子,向特遣隊員們交代了目前糧倉的守衛情況,目前的內應大約有四十多人,還有六十多人未必可靠。
應成當機立斷,特遣隊員的一百人加上四十名內應,有力量對付剩下的四百多人,只要時機得當,攻克糧倉是有把握的。不過這需要一定的耐心,最好等到晚上再動手。
深秋的夜晚很是難熬,應成不斷申飭隊員們繼續忍耐,而在糧倉之內,敵軍有條不紊的又是換崗又是巡視,似乎始終沒有一絲漏洞。
但是大約亥時的時候,下午過來接頭的景廷方又找了過來,告訴大家目前糧倉的前門已經全都是內應的兄弟了。
一羣人小心翼翼的魚貫而入,前門那裡燈火通明,巡邏的河北士卒衆多,估計不下三十人,他們明火執仗,刀槍在手。
靠近的時候,所有的特遣隊員心裡都在打鼓,如果內應是假的話,僅僅這羣人就足以讓特遣隊無法脫身。
當特遣隊終於在衆人面前現身的時候,那羣人齊刷刷的把目光轉了過來,那滋味讓所有的特遣隊員心跳都停了半拍兒。然而這些人沒有喊叫,也沒有敵意,眼尖的人可以看到他們微微捏緊了武器。
特遣隊員們鬆了一口氣,趕緊跑到門口去和內應們會合,這羣人眼看着他們走近,目光也緩和了下來,兩方的首領各自通報,確認目前的情況。
“目前要跟着高天王乾的人大部分都集中在這裡了,大約還有十幾人在別處,暫時無法脫身,我都叫他們仔細帶着一片黃巾,只要殺聲響起,就立刻用黃巾裹着頭。”
“好,這樣辦很好,唉?你剛纔說什麼高天王?”
景廷方笑了笑:“沒什麼,我們河北這邊曾經被高郎君救過的百姓,都說高郎君是多聞天王轉世,九生九世的大善人呢。”
應成也笑了笑:“你們說的對,高天王,天王,天王帶着我們太平軍要保衛家鄉,拯救百姓!”
閒談到此爲止,特遣隊員們魚貫而入,並且在內應的指導下很快就摸到了頭領們的帳篷。
“這些人分別是各隊的頭領,都是郭寶玉的鐵桿,肯定是勸降不得的,你瞧,他們的帳篷還是一人一個的呢。”
特遣隊員們嬉笑着抽出短刀來,翻開一個帳篷,從外面來看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點聲響都沒有,不過片刻後隊員們又鑽出來,努力的用衣襟隱藏刀上的血跡。
這樣血腥的刺殺持續了僅僅片刻,大約已經有十餘人被殺。
而另外一間帳篷裡則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二十多名年輕的後生形容嚴肅,而一名年紀稍大的中年漢子則坐在帳篷口處。
“該說的我都和你們說了,現在高天王的人已經來了,你們是跟着高天王走還是跟着蒙古韃子走,現在就趕緊給句痛快話!”
“叔,啥也別說了,我們都跟着高郎君走!”爲首的一名後生激動的站起來,攥着拳頭嚷道,但立刻被這名中年人摁了下去,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好孩子,拿着這片黃巾裹在頭上,然後提起刀槍跟我出來。”
原本被認爲可能不可靠——沒有明確表達過對高郎軍的支持和同情,或者是過於魯莽的人大部分都在此時的緊急勸說當中選擇歸順,而剩下的人雖然不願意跟着高郎君走,但也都保持了沉默,他們立刻就被綁縛起來,帶出了營地。
行動進行得迅捷有效,但是終究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的幹下去,一名正在巡邏的步卒發現了兩個並非河北軍的人鬼鬼祟祟的從一名頭領的帳篷裡出來,他們帶的刀上還有血跡。
“有賊人!”他立刻大喊起來,隨即鑼聲大起,聲音頓時震動了整個營地,在睡夢中的人被驚醒,胡亂的披着衣服尋找各自的武器。
這個鑼聲戛然而止,但是更多喧鬧的聲音從營地各處傳了出來,應承聽得心中一震,趕緊大聲命令特遣隊:“趕緊搶佔弓箭庫和旗鼓那裡,敵軍的頭項都被幹掉了,剩下的人掀不起風浪的!”
另外一羣特遣隊員們已經摸到了快到後門的位置,聽到這面鑼聲響,他們發覺周圍的帳篷頓時都騷動起來。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下一橫,用盡全身力氣大吼:“太平天王高元帥在此!”
一羣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聲,那羣睡眼惺忪拿着武器出來的人遭遇迎頭一擊,被打得連連後退,不得不扔下武器求降。
景廷方也立刻命令手下催動戰鼓,趕緊佔據營地,整個營地到處都是紛擾的人,裹着黃頭巾的內應和特遣隊員們往來衝殺,不願意扔下武器投降的只有死路一條。
另一道門的守軍大多不是內應,一聽到營地內有變,登時大驚失色,頭領即刻就要去查看,卻有幾個人表示大家趕快去,他們留守這裡,防止敵軍過來。
後門的小頭目的帶人剛走,這幾個人立刻掏出黃頭巾戴好,然後將郭寶玉的旗幟全部拔掉,大聲喊起來:“太平軍打下後門了,大家快投降吧!”
應成親自帶人衝鋒,一直跑到校場上,一腳將高高的蒙古軍旗踹倒,整個營地裡面已經是沸反盈天,黃頭巾拿着火把四處遊走,彷彿一條條火龍一般,而原本紛擾着的敵軍已然不復存在,跪下投降的人都被帶到營地之外候命,而剩下的已經橫屍於內。
火勢已經很大了,沖天的烈焰燃燒出了糧倉的範圍,開始吞噬營帳的其他部分,火光映照在營地外的俘虜臉上,那是絕望恐懼的顏色。應應成對他們大聲訓話:“我知道你們是裹挾來的,所以我們不殺你們,之後到戰場上,遇到太平軍就趕快扔掉武器逃跑!”
在他身後,特遣隊員們和河北軍已經穿戴整齊,拿着武器,從營地魚貫而出,向東方奔去。而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着兩塊大大的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