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高俊得到的消息,何志也在根據地與李秉均的鬥爭日趨尖銳。但是成敗已經日漸顯然,民衆們是站在何志也這邊的。李秉均雖然並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但他過分醉心於勾心鬥角,而且缺少幹實事的動力。
何志也與其恰恰相反,就像一頭牛一樣不知疲倦地耕耘着,並且以近乎不可阻擋的力量推開那些阻礙,也包括李秉均。何志也並不主動挑戰李秉均的威嚴,但是誰要是妨礙了他,那他就會非常有韌性的將對方推開爲止。
就在幾天前,何志也正式設立了八案:官吏案、財案、刑案、民兵案、工案、農務案、民事案、文教案。分別由趙汝凡、孔元政、翟呈信、張成武、李冶、魯家齊、吳廣亭、麻革所領。
李冶憑藉一本《測圓海鏡》,就奠定了在根據地的地位,而麻革當世才子,主管文教,故所應當,掌管教育的白廣泉和主管報紙的鄧博勉都成了他的手下。
李冶、麻革這些新來的河東士子在短時間內就衝擊了根據地原有官吏的構成。大大充實了官僚機構。除此之外還有房皞、陳賡、陳庾兄弟、張亮等人,都是剛剛來到就得了縣令的美差,新根據地正在逐步復甦。
高俊出了一大筆錢用於贖買基金,將根據地內曾經被販賣出去的奴僕全都買回來,以此來增添人口,同時安撫根據地內的民衆。
路哲特意給韓小娘的父母寫了封信,讓他們趕緊去領這筆錢,無論如何也不要韓小娘在外面繼續做工了。
路哲是有信心的,他現在頗受高峻的恩寵,此時他雄心萬丈,準備在高郎君手下好好做番大事業,也就不要韓小娘在外面辛苦了,早些回家準備婚禮,等到戰爭打完,就回去結婚。
但是想到這裡,他卻突然有一陣心悸,一想起自己曾經援助過文月兒,他就免不了暗自擔心,這可是在幫助高郎君的敵人吶。
有一個數字足以說明一直到春天到來前太平軍的狀態:貞祐四年正月到二月十五期間,太平軍總共踢壞了144個足球。
此時,淮南真州,費培威嚴的坐在公堂之上,三四個商人被衙役們領到堂前一腳踹跪,水火大棍往眼前一橫,把這幾人嚇得瑟瑟發抖,連連叩頭。
“我是何人,我猜你懂都清楚,這水火棍子落下去是什麼情況,你們看看外面晾的那幾個也知道,要是不想被二百四十棍打爛脊背,就早些交代來,你們昨天從真州五里塘倉庫運出去的是什麼?”
“堂上明鑑!這些鹽並非私鹽,而是運去犒賞軍旅的呀!”已經有人叫了起來。
“犒賞軍旅?”費培感到有些意外:“你給我老實回話,這些鹽運到哪裡去了?”
“小的們把這些鹽全都運到了盱眙軍前線,收貨的乃是賈相公。”
“你們見到賈涉了?”費培大吃一驚,心裡尋思這麼說來,賈涉也參與了私鹽的分銷?
“相公明鑑,我等並未遇到賈制使,遇到的乃是他手下的另一人,此人當年在淮北的時候,就與我等認識,經常做些跳河的生意,賣些鹽來。
此番他來淮南,說是要來買鹽,就找上了我們兄弟,我等知道他在淮南當了官,可能有分銷的渠道,就賣給他四十石鹽,其餘的一概不知啊!。”
費培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好一個提點淮東的賈濟川啊,沒想到你也會借公職之便分銷私鹽,損害國藏!
正當他還欲問明情形的時候,突然傳來消息,中書省公使前來要向他宣告消息,費培急忙跟人出去,那個天使展開制書,高聲宣告費培因爲屢破走私之案,功勞極高,聖上特念,將之任命爲彭州通判。
費培一聽說自己升官了,也不由得不激動起來,連連叩頭。
跟隨天使來的還有另一人,也是公服打扮,恭喜費培說:“費運判爲國效力真是辛苦了,此番去了四川一定能再建奇功。”
“說笑了,說笑了,敢問您是?”
那人帶着近乎諂媚的笑給費培施禮:“下官是馬軍行司經歷李崇。”
一聽說對面居然是史彌遠的人,費培的臉色立刻就冷淡了不少,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在這種場合下他也只能淡淡的說:“老兄既然在馬軍行司有職務可做,爲何卻跑到我這裡來?難道大兵要移駐江北了嗎?”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關心一下走私案,先生破得此案,讓史相公頗爲讚賞啊,特意叫職等過來觀摩一下,不知此案案犯現在何處?”
費培立刻警覺起來:“你們想要幹什麼?”
“茲事體大,此案現在移交淮南路,提點刑獄司管理,希望運判大人趕緊將人犯交予我,咱們就在這裡交割了,你我都省事,有道是郎君不下馬,各自奔前程,一路高升,且去四川。”
費培這下子完全明白了,原來所謂的升職只是爲了讓自己不再插手此案,他怒氣衝衝的指着眼前的人:“此案我一定追查到底!”
李崇沒有表情,準確的說他沒有感覺,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最後哪個不是被史彌遠整得狼狽不堪,只能扯旗投降。
在他的強硬態度下,費培就算在不情不願也不得不辦理交割,將還沒有審完的一干人犯全部交給了對方,看着馬車漸行漸遠,費培回望熟悉的淮南東路轉運副使司衙門,氣的一拳砸在屋門上。
坐在家中,思考半天,費培越想越生氣,不得不又去拜見林拱辰,將此事說與林運副聽。
林拱辰近日身染風寒,一直在家中歇息,躺在牀上聽完了費培的抱怨,然而也不發一言,居然頭衝着牆內又睡着了。
無奈的費培回到家中,兩個女兒此時還在讀夜課,對着小燈習字,這兩個姑娘字寫得極好,又通詩文,近兩年來已經有不少人家提親,哪個不是公子王孫,世家貴胄?一想到這個,費培終於下定了決心,自己以往總是教導兒女先義後利,莫問生死,怎麼到自己就忘記了呢?
臨走前本欲告別,但是費培想了想,還是直接上車,只讓一個年輕小廝隨行。
當費吟、費眠姐妹起牀,準備做晨課的時候,踏着晨露,車輪軋在溼漉漉的石板上,費培的驢車迎着升起的陽光,向盱眙軍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