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蘆葦蕩和我家那裡真像。”高俊的人馬已經進入了預定的伏擊地區,李素兒看着滿山遍野的蘆葦,不由得感嘆一句。
“等到仗打完了,說不定還可以到你家那裡去呢,你不是說你有個弟弟還在河北嗎,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另一名繡工張翠兒打理好了自己的急救包裹,那裡面是一點止血藥粉,十二塊乾淨的紗布,六塊三角巾,一竹筒經過蒸餾的高度烈酒。
熟悉蘆葦蕩的河北籍軍兵們被專門調了出來,開始教授其他人編織鴨掌鞋,這是用秸稈做的一個大型鞋套,穿上去之後就像是套上一個鴨掌一樣,在鬆軟的土質裡可以提供更好的抓地力,也就意味着更高的速度。
“穿上這個看上去跟鴨子一樣。”有些軍兵不滿意了,覺得這有損自己威武的形象,鞋子很大,爲了不致使左腳踩右腳這樣的悲劇發生,大家都必須把腿岔開一些,賣相實在不雅觀。
“不穿也行啊,你來跟我比比,看誰跑的快,跑輸了的話,自覺去領十個小軍法。”負責教編制鴨掌鞋的一名隊副很不滿意的看了他一眼,此公名叫韓武平,全家都在前年被黑韃所殺,是標準的苦大仇深,加入高俊軍中就是爲了打黑韃,誰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這名軍兵趕緊低下頭,默默的捋着自己手中的草杆。
這個東西並不算難製作,很快,每名士兵基本上都編制了一雙,隊副開始挨個檢查,將近三分之一的鴨掌鞋並不合格。只好讓士兵們重新編織。眼下這種情況,所有人都焦躁的不得了,大聲的斥罵聲充斥着整個蘆葦蕩。
最爲難受的是輜重大車,這類東西開不進蘆葦蕩來,貼軍們前面拉後面推,喘息聲大的嚇人,還有人不斷的往大車的輪子底下墊木板和乾草,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喧譁。好不容易纔將車搬進來。但還是有幾輛車陷進淤泥之內,實在行動不得,大家只好搬光車上的東西,遺棄這些車輛。
“你們是怎麼搞的?知不知道這些大車有多貴,這都是整個根據地的百姓辛辛苦苦製作出來的,大車製造所一年才能給咱們提供幾輛車,你們一下子就折損了七輛!”一向好脾氣樓升聽到報告之後勃然大怒,對眼前的主計運輸都都頭蒲察阿虎和力畜隊隊正段景住大發脾氣,而這兩個人咬着嘴脣低着頭,眼睛裡盡是不忿的神色。
“樓總判,難道我還不知道要愛惜大車嗎?但咱們也要愛惜牛馬呀,這種路大車根本走不動!”等到樓升說完。段景住也忍不住辯解:“已經有兩匹馬拉脫了力,這樣下去,咱們還有挽馬可以用嗎?”
樓升冷靜下來,微微考慮一下,隨即問身旁的一位助判:”郭延嗣他們都割完蘆葦沒有?”
“好像是快要割完了。”
“你去跟高郎君說,郭延嗣割完之後能不能過來幫幫我們,讓郭延嗣稍微加把力氣,然後過來搬運車上的東西。你們聽着,空車要是還陷在淤泥裡,可就說不過去了。”
繡工們已經做好了急救揹包,另外幾名繡工用貼軍砍下的蘆葦稈生火燒水,眼下沒有別的辦法,最好的消毒方案就是燒開,頂多再加一些生石灰。
“在於家莊的時候,有個隊正犧牲了。”張翠兒一邊接水,一邊對身後新分配來的繡工講解。
“當時他受了重傷,倒在地上,我連忙給他包紮,可是他既不喊疼,也不說遺言,只是問我有沒有水,他當時已經在於家莊的外壁上站了整整兩天兩夜,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
“整整兩天?”
“整整兩天,當時我很想給他找點水喝,可是我身上一點水都沒有帶。水壺裡面什麼都沒有,他當時很失望,把披膊巾咬在嘴裡,就這麼一言不發的閉上了眼睛。”張秀兒接滿自己的水壺,然後仔細的放在急救包裡:“一定要保護好水壺,及時補充乾淨的水。”
大車進來後,繡工分到了各自的鎧甲,以往她們是不穿盔甲的,但是魯南戰役之後,將繳獲的紙甲分給了她們,繡工們開始彼此檢查盔甲,扎的結實不結實,並且把藥囊緊緊的包好。
另外幾名繡工也搭建好了臨時的傷兵處理臺,幾名軍醫嚴陣以待,陳郎中站在最前面,仔細檢查各項外科設備的消毒情況。
溫撒普賢奴仔細的觀察着眼前的蘆葦蕩,輕輕說了一聲:“看見了。”站在他旁邊的一名旗隊的旗手舉起了一面小紅旗,但是很遠處的另一個方向上,也舉起了一面小紅旗。
高俊要求溫撒普賢奴的斥候隊和旗隊一起搞一個隱蔽的傳遞消息的辦法,最好能夠在蒙古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向營部傳遞消息,讓高俊清楚地知道敵軍目前行進到了蘆葦蕩的哪裡——蘆葦蕩畢竟太遮蔽視線了,全軍潛伏的情況下,很難觀察遠處的情景,必須要依靠旗鼓聯繫,但又不能打草驚蛇,這個任務其實很考驗旗隊和斥候隊的業務能力。
高俊的建議是採用模擬實驗,溫撒普賢奴作爲全軍最好的眼睛,代表中樞觀察遠處,幾名化妝軍兵偷偷埋伏,等到蒙古人到來就發出信號,而距離它非常遙遠的蘆葦蕩的那一端,幾名同樣視力不錯的軍兵扮演蒙古人,他們也在四處尋找信號。兩邊都舉起了代表看見旗幟的小紅旗,說明埋伏人員又失敗了。
但是溫撒普賢奴非常準確的報出了所有信號的位置,並且說出了他的倒伏情況,他旁邊的旗隊旗手興奮的打出不同的旗號,結果是全部準確。與此同時,模擬蒙軍的那幾名軍兵瞪酸了眼睛,也沒有看到草叢裡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