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賀,你的隊伍準備的怎麼樣?”
“軍兵的情緒都高昂得緊,太尉,看到南邊香爐石的弟兄們打得這麼頑強,弟兄們的手早就癢癢了,恨不得立刻衝上去與敵人決死一戰,顯示一下咱們光軍的手段。”
“有這個氣勢就好,但你們還要再忍一忍,老賀,現在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能不能把弟兄的情緒全都挑起來,養得更高,等到衝鋒的時候,都不要給我打馬虎眼。”
“太尉,我就知道您要我來辦困難的事兒,您放心,咱保準把小兒郎們都調教得正到好處,您一聲令下,就嗷嗷叫的往上衝。但是,咱們這進攻到底何時展開,我是個點檢,總應該知道些底細吧,不然讓我怎麼調教呢?”
高俊略微笑了笑,拍着賀萬歲的肩膀:“我要是能定下來,當然要對你說,可惜呀,現在就連我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進攻,這得聽對面兒的。”
高俊什麼時候發動進攻,主要取決於蒙古人在什麼時候露怯,而此時,蒙古人對香爐石的圍攻正進行到最高潮。
整座香爐石已經被炸平了,鑿碎了,被血浸透了,到處都是敵我雙方橫臥的屍體,到處都是刀槍劍戟鑿刻的痕跡。第三批支援部隊經歷重重血戰,終於有137人突圍上山。負責迎接他們的是個典史,當着所有戰士的面兒,他隨意找了把鐵鍬往地上一鏟,撥開一層土,就能見到一塊殘肢斷臂。
通過幾次增援,香爐石上累計先後駐紮守軍正軍三千人次,但是現如今還在守衛山頭的只剩下四百多人。幸運的是,他們並沒有讓火槍落入敵人手中,尤其是可以俯角向下發射的火繩槍,都被保管得十分仔細,這是對抗敵軍集羣衝鋒的神兵利器,可以打穿那些驕傲的蒙古士兵的重甲。
他們的堅守換來的是超過四千名蒙古士兵葬身於此,香爐石之戰對於木華黎越來越是一個包袱而非機會,對芍藥坡的進攻更是遙遙無期,甚至有一大半人都已經忘記他們攻打香爐石是爲了進一步去佔領芍藥坡了。
“弟兄們,咱們還得繼續堅守!”謝楚元的嗓子已經啞了,山上的水不夠,士兵們最近都是靠喝血和喝尿維生。但是,他們看得出來蒙古人也是疲態顯露,只要再多戰上一段時間,一定能在氣勢上壓垮敵人。而且,不遠處的山頭每天晚上都會燃放火光,白天在作戰的時候經常能聽到遠處的槍炮聲,一切事實都顯示,大部隊沒有忘記香爐石上的守軍,正在想方設法給予他們支援,背後的溫暖鼓舞他們繼續英勇的與敵軍戰鬥。
“木華黎要是現在撤退,他之前所進行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但是,一個優秀的軍事家是有這種魄力的,一旦木華黎意識到再把香爐石的戰事拖下去,他的部隊就會有因爲疲憊而崩潰的風險,此人就會立刻停止進攻,並將軍馬拖回去,這樣的話我們之前的堅守僅僅是讓敵人疲累,這就得不償失了。”在臘月二十九的清晨,高俊趕赴南線戰場,徐規等人立刻出帳相迎,高俊這次來是最後一次檢查春節攻勢的佈置。
“所以說,一定要通過這次進攻產生對木華黎的包夾態勢,拿下香爐石北面的大陳溝,這樣敵軍一旦選擇從香爐石撤退,立刻會遭到我軍的堵截圍攻,損失將會無比巨大。木華黎騎虎難下,只有選擇繼續猛攻香爐石,拿下這裡他才能安全。”
高俊的分析是經過全軍樞機部門反覆論證的,也得到了在場所有將領的一致認同,戰役進行到這種地步,最怕的是木華黎突然選擇放棄——鍋都燒開了,油都熱好了,蔥蒜都片完了,碗筷都洗好了,這個時候主菜突然一扭頭不下鍋,那豈不是白費功夫?
所以,光軍要通過突然襲擊拿下大陳溝,給木華黎以最大的壓力,只要拿下這裡,木華黎那將近兩萬的軍隊就很難從香爐石全身而退。
他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儘快拿下香爐石,鞏固後方陣地,慢慢在與高俊周旋。
到那個時候,木華黎就算明知是計,也得閉着眼睛往肚子裡咽了,但正因爲如此,這次行動實在是太過重要和艱險,部隊一定要在當天晚上完成突破,否則的話就將前功盡棄。
但是高俊有這個信心,根據一線的戰場偵察情況,大陳溝一帶敵軍駐紮的兵馬着實不多,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分別駐紮在兩側的三個山頭上,光軍的進攻方向就沿着這一帶行動,兩千多友鄰軍馬左右協助抵抗敵人的援軍,主攻部隊一千多人從我方控制的小方鼎出發,一夜之間要先後拿下這三座山頭。
負責這一行動的營統制是費大力,此人是壽張縣人,他爹還當過高俊手下的社正,此人也是比較早加入光軍的戰士之一,此人的成長軌跡和叢方印倒是有些像,但是,由於風格不同,此人沒有得到立下奇襲濟南那樣大功的機會,一直是穩紮穩打往上升。
“不用給咱戴高帽,老李,你可得給我整準了。”費大力眯着眼睛看着遠處的山,仔細估摸着高低起伏的輪廓,感嘆這場進攻還真不算容易,回去之後,全軍立刻就此進行最後準備。
臘月三十,萬家團圓的元旦之夜,數以千計的光軍將士邁着整齊的隊列離開駐紮的山谷,給木華黎送上高俊的新春大禮。
連綿不斷的炮聲響徹山谷,使所有的蒙古士兵從睡夢中驚醒,大陳溝的守軍驚恐的發現炮聲離他們居然如此之近,當這些人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走出帳篷立在寒風之中時,卻看到了令他們十分驚恐的一幕:數千塊原木正在慘白的雪原上緩緩的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