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到場時分宮樓前已聚了不少妃嬪,她粗略看了看,品階都比她高。於是認命的整衣,朝其餘各位妃嬪盈盈下拜。
商崇尚獰厲之美力量之美,是以其他妃嬪多是小麥膚『色』,濃眉大眼,豐滿體健的健康型美人。蘇蘇膚白體弱的纖美模樣倒很是醒目。
黃妃果然如黃飛虎所言的豪爽,看見下拜的蘇蘇時親密的扶起她,“你就是妲己?哥哥也曾向我提起你呢!”
蘇蘇低眉順眼道,“蒙武成王和姐姐厚待,蘇蘇不勝惶恐。”
黃妃挽着她的手,“你怎麼文縐縐的,沒意思!等下皇后和楊妃到了,我替你引薦一二。”
黃妃自是熱情,那手勁也不小,蘇蘇的手腕隱隱生疼,卻也明白這黃妃可沒有看上去這般單純爽朗,此刻她在積極拉攏她,這番作態之後,恐怕後宮皆知她們二人是一系的。至於皇后和楊妃,恐怕她們倆也是抱團爭寵,看黃妃這副久旱逢甘霖,寡『婦』見兒子的模樣就知道,過去她該是吃了不少悶虧。
可惜蘇蘇向來對後宮爭鬥敬而遠之,開玩笑,她可是隨時準備落跑的僞妖怪,怎麼可能會把自己擡得跟燈泡一樣醒目?
帝辛站在分宮樓上神情倦倦的掃過底下的妃嬪,蒼白俊美的臉上,神『色』看不分明。
殷郊落後他幾步,“父王……”
帝辛只淡淡“嗯”了一聲。
在帝辛面前,強忍着儒慕之情,對於年幼的皇子而言,總會下意識的去模仿父親強悍的神韻氣勢,少年和他如出一轍的冷淡自持,“父王是否要在今日處置妲己?”話語中已篤定妲己必定會被‘巨闕’識破。
帝辛轉身,和他一道下分宮樓,“還未驗證的事情,先不用急着蓋棺定論。”
殷郊臉微微漲紅,“……兒臣知錯了。”
等了小半個時辰,帝辛終於肯擡擡尊腿從樓上下來了。蘇蘇腹誹着和其他妃嬪一道對帝王盈盈再拜,而後調整好面部表情,忠貞而依賴的看着帝辛,等待領導講話。
帝辛倒是言簡意賅,只道是請後宮的妃嬪賞鑑仙家‘巨闕’之劍,當然,是就近欣賞。
真正意願自然皆心照不宣,不過作爲本次最熱門的妖孽候選人蘇蘇!自然也在第一時間承受了衆多關愛的視線。聞太師和黃飛虎也不失時機的相攜而來,聞仲虎視眈眈,估計若‘巨闕’無法搞定那妖孽,他便要親自上陣斬草除根。
蘇蘇握緊手指,心中暗自打鼓,雖然近日無事,但也不知道那‘巨闕’是不是真有這麼厲害,更何況寐喜留在她身上的障眼法,會不會成爲禍患?
帝辛算是厚道,沒有把她第一個拎上去檢驗,鑑賞名單是按照妃嬪的品級來排,她纔剛剛入宮,因此需要排老長一段隊伍方纔能輪到她。蘇蘇下意識的又望了望天『色』,只盼千萬別拖到黃昏之後啊……
第一個自然是中宮姜後,蘇蘇在末尾瞄到殷郊雙眼緊盯着姜後,分外凝重的表情泄『露』出幾分緊張,到底還是個美少年,就算脾氣糟糕些,遠遠看着那張小臉蛋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姜後從‘巨闕’下走過,那劍尖依然泛着柔和的白芒,未有任何異狀。
殷效鬆口氣轉過臉,終於注意到蘇蘇毫不含蓄的視線。
他直接對她甩出幾枚冷颼颼的眼刀,一旁的聞仲也冷森森的轉頭瞪她。
蘇蘇覺得自己越來越憂鬱了,難道他們從不擔心會刺傷她稚嫩敏感的少女心嗎?好吧,雖然她已經不做少女很久了……
蘇蘇眼觀鼻鼻觀心的乖乖不再『亂』看,羨慕地看着前面的嬪妃一個個安全無比的從‘巨闕’劍下走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邊慢慢鍍上紅霞,日漸西沉……
蘇蘇看着如鹹蛋黃一般的落日,漸漸提起心緒。
快啊,怎麼還沒有輪到她……
隨着妃嬪的隊伍慢慢減少,在場所有人將視線停留在最後僅剩的數個妃子中。蘇蘇不可避免的,再次首當其衝。
在越來越如刀割般鋒利猜疑的視線中,少女挺直了脊背,以着柔弱卻倔強的表情支撐下來。
終於輪到她了……
蘇蘇暗籲口氣,雙眼始終只望着帝辛,走向分宮樓‘巨闕’劍。
帝辛對着少女哀慼又委屈的眼神,沒有移開眼,但已表明了姿態,若是蘇蘇經過‘巨闕’的檢驗確認不是妖孽的話,他自會保下她。
少女在經過他身邊時,仰頭幽幽的看着他,道,“陛下,你……是不是也認定蘇蘇是妖孽?”
帝辛道,“我只會相信結果。”
少女的臉驀地亮了起來,“陛下……”
帝辛拍拍她的頭,終於『露』出一絲冷淡的溫情,“去吧。”
少女對着他揚起璀璨到近乎刺眼的歡欣笑容,像是終於找到巢『穴』的雛鳥,帶着幾分高興到無措的表情依戀的看着他,隨後乖巧的走到‘巨闕’劍下……
在踏入‘巨闕’威懾範圍的那一刻,蘇蘇只覺得她的心彷彿一下子陷入煉爐中!
她的身子不易察覺的顫抖了一下,頭頂的‘巨闕’依然投『射』着白芒,她自身並非是妖,‘巨闕’自然未直接對她發動攻擊,但或許是她身上夾帶着一部分寐喜的障眼法,‘巨闕’敏銳地開始包籠住那份妖氣,焚燬!
蘇蘇額上開始滲出冷汗,血管內的血『液』超乎尋常速度的奔流,彷彿快要被燒沸一般,在血脈中激越着。
蘇蘇咬緊牙關,使出畢生最大的剋制力,忍下那份焚身之痛!
她眼前開始一片模糊,卻極力維持常態,步履平穩的在‘巨闕’之下離開。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聞仲朝帝辛稽首,“陛下,可否……請蘇娘娘再走回來一次?”
場內霎時寂靜一片,帝辛還未開口,卻見那少女回頭,哀憤道,“不知蘇蘇究竟是何處得罪了太師,要這樣百般羞辱於我?好,我便再走這一次,太師你可看仔細了。”
淚如珍珠,靜靜從那張我見尤憐的容顏上滑落,少女彷彿情緒羞憤激動到極點,從‘巨闕’下再次經過時嬌軀微顫,雙手曳緊束帶,咬着下脣,強抑着被當衆羞辱的憤怒直接走到帝辛身前,期間,‘巨闕’劍依然沒有任何波動的跡象。
“陛下……”少女在帝辛面前停步,想要撲入他懷中尋求安慰卻又擔心違背宮規般,緊絞着雙手淚盈盈的仰望着他。
帝辛擡手將她往懷中輕輕一帶,少女便彷彿失了所有力氣般,將所有重量皆倚在他身上,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委屈的嚶嚶哭泣。
“陛下……”她彷彿受盡欺負的孩子向他尋求庇護,傷心地道,“陛下……蘇蘇真的不是妖……嗚嗚……”
帝辛攔腰抱起她,低聲道,“好的,你不是妖。”
“除了陛下,他們……全部都懷疑我……”少女在他懷中抽噎着指控。
聞仲冷眼看着蘇蘇,和殷郊一道欲拂袖離去。
“太師,”帝辛抱着蘇蘇,沒有回頭,只淡淡地道,“今後關於妲己的妖孽之說,就不用再提了。”
聞仲袖下的拳頭緊握,“諾!”
蘇蘇將臉埋在帝辛懷中,被他一路抱進車攆,她周身早已經疼痛難忍,心臟方還沉溺在後怕之中,緊縮急跳着!
其實方纔走到帝辛跟前時,她便已經力竭,若不是大膽的直接將目標轉向帝辛,放手一搏,恐怕力竭倒地的她會被當場窺破!也幸而,帝辛似乎對她還尚有幾分憐寵,但是這份微薄的憐寵還能保持多久?又能夠……繼續庇護她多久?
蘇蘇將臉貼在帝辛的左胸,聽着他平穩的心跳,“陛下……”
帝辛低下頭,看向懷中的少女。
“陛下……”她紅着臉,雙頰尚猶帶淚痕,依戀的小小聲喃喃,“我好像,喜歡上陛下了……”
帝辛沒有說話。
“雖然陛下可能不會喜歡上我,”少女帶着幾分沮喪,但依然純真地繼續道,“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歡陛下,以後,也會比誰都更喜歡陛下……”少女真摯而虔誠的表白無法不令人心生憐愛。
帝辛靜靜的聽着。
“所以,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陛下能不能也試着,稍稍喜歡一下蘇蘇呢?”
夜幕一寸寸降臨,車攆之內,少女低垂的雙瞳……漸漸亮起。
今夜是朔,無月。
天黑的很快,從分宮樓起駕回龍德殿,只剛到半路,暮『色』便已烏壓壓沉下來。
皇攆由上等檀木和厚重的簾幔同外界隔開,天甫暗,沿途的宮燈便一盞接一盞亮起來,沉睡在夜『色』中的皇宮燈火輝煌,皇攆外,宮人手執宮燈,恭敬地在簾外詢問帝王是否要在皇攆內掌燈。
由於天『色』已黯,加之被檀木和簾幔隔絕了光線,此刻皇攆內漆黑一片,教人看不分明。
帝辛正要下令讓宮人掌燈時,一隻柔嫩的小手突然掩住他的嘴,少女的脣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陛下……能否不要點燈呢。”
也許是黑暗帶來的錯覺,此刻少女的聲音比平日低啞了一些,透着股成熟柔媚。
帝辛道,“這是爲何?”
那分外柔媚的聲音道,“蘇蘇方纔哭得好難看……蘇蘇,不想讓陛下看到這麼醜的樣子,更何況……更何況……”尾音似羞澀至極的停下,而後那抹軟玉溫香藉着黑暗,大膽的欺近他,細瘦的雙手勾住他的頸子,半擡起嬌軀如蛇一般纏繞上他……
“蘇蘇?”話甫出口,他的雙脣便被少女以脣封緘。
“陛下……”她氣息不穩地在熱吻中呢喃着,“陛下……噓,不要說話。”
帝辛瞳『色』轉深,雙手抱緊正努力引誘他的少女,反被動爲主動的旋身將她按倒在矮几上,大手探入她衣內,她的肌膚是真正的膚若凝脂,柔滑勝錦。
他低笑,“冀州的女子都有這身好皮囊嗎?”
少女嬌羞地道,“我……我不知道。”
你以爲這身嫩皮能自帶的嗎,她苦熬了多少個日夜,才被啃出來的。
和那個僞loli假象截然相反的某大娘此刻雙瞳已還原成琥珀『色』,藉着黑暗的掩飾,那對『毛』茸茸的尖耳朵招搖的探出長髮,發下的面孔也漸漸還原回熟女本『色』。
帝辛雙手輕撫着身下少女的長髮,指尖纔剛觸到她頰面,只覺她身體劇顫了一下,立刻抓住他的手按往她的胸脯。
平心而論,雖然她的胸?部不算太小,但委實仍是……“你胸前不太豐腴,日後要好好進補一番。”
“是……我會努力像其他姐姐學習的。”那乖順的聲音疑似從齒縫中擠出。
完全是被寵壞的帝辛大人,不要因爲你身邊都是波?霸,就理所應當的認爲所有的雌『性』胸前都長着兩顆足球好嗎。
“陛下,”皇攆的平穩轆轆聲在兩人的糾纏中嘎然而止,宮人恭敬的俯身伏跪在簾幔外,“龍德殿已至。”
蘇蘇心頭一涼,如今再沒有託詞不下皇攆,簾幔外燈火通明,她只要一踏出皇攆,必然……
帝辛雙手繞過腋下將少女輕抱在懷中,準備下皇攆……
“陛下。”蘇蘇深吸一口氣,反正左右都是死,她乾脆現在就坦白從寬了,希望還能判她個死緩拖延時間。
帝辛低頭,“何事?”
“其實我……”
“陛下,陛下!”簾幔外一陣突起的混『亂』喧囂打斷了蘇蘇的話,“妖怪!分宮樓的‘巨闕’查探到妖怪了!”
帝辛迅速撩開簾幔,“那妖怪此刻還在分宮樓嗎?”
“在!聞太師正同那妖怪鬥法!”
蘇蘇心驚的掐緊手心,“陛下……那,那妖怪會過來嗎?”那聲音膽怯無比,充滿依賴。
帝辛只匆匆道,“你就待在這裡別出去,我會讓宮人將你送回壽仙宮。”
“那陛下你呢?”
“我去分宮樓。”帝辛言簡意賅,將外袍披在衣衫不整的蘇蘇身上,而後撩開簾幔下攆,一旁的宮人早已經牽馬而來。
少女憂心的聲音透過簾幔傳出,“陛下您多加小心呢。”
帝辛“嗯”了一聲,翻身上馬,一聲低叱,策馬消失在宮牆剪影中。
待帝辛走後,掌燈的宮人手執宮燈躬身上皇攆。
他剛入宮不久,對挾着妖孽之名入宮的蘇娘娘充滿了好奇心,眼尾不着痕跡的偷偷往她的方向掃去,只隱約望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側躺在車廂,身上披着陛下的外袍,她將整張臉埋在外袍下,只隱約看見『露』在外面的如雲烏髮……
“隨便擱着吧。”那聲音慵懶地道,毫無任何稚氣之感。
他恭敬的“諾”了一聲,放下宮燈小心地低頭拱着手一路倒退着出去。臨去前,他鬼使神差的一擡頭,蘇娘娘半掀外袍,那燈燭映照下,一雙眼彷彿在黑暗中瑩瑩發光。
他只覺一陣頭皮發麻,拱在袖中的手幾乎都要顫抖起來!
人眼在燭燈下怎麼可能是這種『色』澤,這……這分明就是妖怪!陛下……是被這妖怪『迷』『惑』了嗎。
“還不退下嗎?”
他一個激靈,急惶惶的後退,下攆時還因爲過於慌張,幾乎直接從攆上摔下來。
蘇蘇將帝辛的外袍護身符一般包住身體,好吧,連頭也一起包雖然有些誇張,不過也不是不行的吧
在絕望的關頭留下了一線生機,蘇蘇鬆了好大一口氣,但思及會在此刻冒險闖入皇宮的妖怪,也就只有玉琵琶和寐喜了。
不由提心靜氣,在心中默默祈求他們能順利脫困。
甫看見向來以鐵血著稱的聞仲時寐喜無疑吁了一口氣,隨後在鬥法中趕赴而來的帝辛讓他心中放下了最後一塊大石。
此刻那人……至少安全了吧。
少年喘了口氣,胸中氣血翻騰,那‘巨闕’果然名不需傳。
他站在離分宮樓數十米遠的樹端,依憑妖體,他是無法再過去了。
聞仲坐下黑麒麟朝他咆哮,他手中金『色』雌雄鞭熠熠,直接朝寐喜捲去!
那雌雄鞭化爲一雙蛟龍,嘶吼着伴隨着風雷聲四方響應,聲勢駭人!
寐喜手捏翎羽五指成訣,只見耀眼金芒後一頭火鳥沖天而起!震耳長鳴後和蛟龍對撞,可惜在‘巨闕’影響之下,威力頓減五成。
雙方隔空以鮮血御獸!
一雙蛟龍左右纏住那頭火鳥,強烈的氣勁在半空震『蕩』開來,遊鬥片刻,火鳥悲鳴一聲,被那對蛟龍撕碎在當場!
寐喜脣角卻勾動笑意,揚起單掌緩緩收攏五指,聞仲心知有詐,雙手往後一收,想將金鞭拉回
誰知,一動之下,那對雌雄蛟龍鞭卻彷彿被焊在當場欲動不能!定睛看去,才發現方纔被撕碎的火鳥化成點點牽連着的氣焰,將蛟龍粘在當場!
只見寐喜單掌再收!
只聽一個巨大的砰然爆炸聲,那蛟龍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捏住,生生被折斷身體!
好狠的心思。聞仲也施力一抵,只見那本已斷折的蛟龍霍然角度詭異的一扭,倒飛數十米往上衝開身子!
寐喜蹙眉,想再施法,心口一疼!卻是在‘巨闕’對衆妖的威懾下法力已消耗得無法再負荷這般大型的鬥法。
“大膽妖孽!竟敢在皇城撒野!”黃飛虎怒叱一聲,手握鏨金槍在這當口從寐喜身後閃現。
寐喜方纔鬥法力盡,轉身迎敵不及,強擋這一擊,這來勢兇猛的金槍狠狠刺入他左肩!
寐喜悶哼一聲,右手抓住入骨金槍用力一推!
黃飛虎只覺指下金槍彷彿撞在銅牆鐵壁之上!被更強大的氣勁彈回,被這反震之力『逼』退數步!
寐喜捂住左肩腳下欲退,那蛟龍竟角度刁鑽的破開障壁,直撲寐喜!
寐喜咬牙再擋,蛟龍迅速一分爲二,其中一頭雌蛟在他無暇分?身之際掠至在他背上,利爪狠狠一抓!
寐喜身後霎時皮開肉綻,他忍痛提氣縱躍,五指往雌蛟天靈蓋打去!
那雌蛟悲吼一聲!伴着氣勁四泄?龍型頓散!
不過轉瞬,待氣勁消失之後,原地已失了他的蹤跡。
聞仲冷哼一聲,竟被那孽畜給逃了。
黃飛虎搔搔頭,收了金槍隨聞仲一道向帝辛稟明原委。
壽仙宮
此刻蘇蘇寢不安枕,方纔從分宮樓的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爆響,究竟那邊出了什麼事?
忐忑不安地又等了好一陣子,空氣中突然散發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蘇蘇舉目四看,周遭卻是空無一人,“寐喜?寐喜是你嗎。”
房內仍是一片沉寂,當血腥味卻稍稍去了一些,蘇蘇又急道,“寐喜,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
只見樑上的空氣微微扭曲,少年曲着腿坐在金棕『色』的房樑上,他長長的辮髮在尾端散開,垂至腳踝,上衣幾乎快被浸染成血衣,一縷殷紅順着自然垂落的指尖滴流而下……
蘇蘇瞪大眼,望着少年這副模樣,震驚的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他尚能勾起笑,“怎麼了。不是你要我出來的?”
“寐喜……”蘇蘇不知道此刻胸中是什麼滋味,“寐喜,你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他輕“嗤”一聲,“你又不會術法,看了有什麼用,最多掉幾顆不值錢的眼淚罷了。”
“別逞強,”蘇蘇皺眉,揭破道,“方纔我如果不出聲喚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麼走了?”
“我……”少年語塞了一下,赧了臉,支支吾吾的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只是想在臨走之前隱身偷望她一眼,確定了她現在無礙,就好。
這般丟臉又可笑的心情……少年皺着眉,只丟下一句,“你以爲我有你這般閒暇功夫?我先回去了。”
“寐喜!”
少年卻理也不理,揚袖一掩,徑自消失在樑上……
蘇蘇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而後俯下身,食指輕觸寐喜滴落於地的血漬。
眼前又浮現出方纔少年情動的表情,蘇蘇忍不住擡手撫額。
良久,她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