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提前擬定的目標
這麼看來，喬喻先走還是挺好的。
蘭傑還真怕，喬喻也在車上，聽到大家都說今年題很難時的表情，會打擊到這幫孩子原本就所剩無幾的信心。
畢竟那是個出來之後自信能考滿分的傢伙。
車上除了張洛徹底沒機會了，其他人明年都還能再參加一次，還沒到徹底沒了信心的時候。
……
司機師傅開動了車子。
車上的氣氛有些沉悶，幾個人甚至都沒有探討今年考題。
這讓蘭傑感覺有些憂心，即便張洛以後沒機會參加競賽了，他回去也還得努力學一年，畢竟還有高考這個更爲重要的考試等着他呢。這個時候完全喪失信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考慮着該怎麼給大家鼓勁，電話響了。
蘭傑看了眼，張校長打來的。
這時候打來電話，蘭傑當然知道是要問些什麼，接通之後，果然第一句話就是：“大家都出來了吧？這次考的怎麼樣？”
這還是張鐵軍第一次如此關心學校的奧賽成績。
每年的聯賽都是九月第二個週日，次日就是週一了。校長完全可以等到工作日再瞭解情況。反正一般而言，他也沒什麼特別的驚喜能帶給校長。
事實上對於鐵一中來說，開設競賽班本來也沒寄予太大的希望。也就是別人都有，自家總不能沒有，哪怕生源質量比不上別家，也總得給有愛好的學生一個機會。
真不能說鐵一中沒追求，只要去星南數學學會，隨便下載一份往年星南賽區公示的奧數競賽一、二等獎名單看看就懂了。
學校那一欄乍一看，幾乎全是星城的四大名校的校名。
偶爾中間穿插了幾個星南下面縣市的重點中學。
甚至就連四大名校中較弱的一中都很少出現在榜單上。
三等獎的位置，學校纔開始多了起來。但很多依然是下面縣市的重點中學，只會偶爾看到一、兩個星城的普通高校穿插其中。
只能說數學太吃天賦了。
那些有數學天賦的，基本上都被名校提前收納了，很難流落到外面。
所以毫無疑問，雖然電話裡張校長問的是“大家成績怎麼樣。”其實關心的只有喬喻一個而已。
於是蘭傑看了眼車上的情況，沒有直接回答張校長的話，而是答道：“我們在車上，這樣，我微信上聊吧。”
“哦，明白。”
說完對面掛了電話，蘭傑則打開了微信，飛快的編輯了一條消息。
“今年其他考生反應一試的試題比較難，大家情緒不太好。不過喬喻認爲題目很簡單，進入國賽沒有任何問題。”
“哦，好！對了，我記得競賽名單一般是十月中下旬公佈對吧？”
“是的，不過有時候也會拖到11月上旬。不過冬令營開始之前肯定會公佈的。”
“那你覺得有沒有必要現在就給喬喻準備一個單獨的自習室？”
“可以，他跟班繼續上課沒什麼意義了。每天呆在家裡又怕他懈怠了。準備一個單獨的自習室是個好主意。另外，自習室裡最好能有電腦，並接通網絡。他現在做的很多事情，必須要有電腦配合才行。”
“明白，你忙。”
……
放下手機，蘭傑拍了拍手，說道：“行了，大家振作一點！這次一試的題目難，對全省考生來說都是一樣的。說不定省三的線也要比往年低。先別急着氣餒，都打起精神來。
我一直都跟你們說，對數學的學習，很多時候不要只想着競賽考多少分。最重要的還是激發對數學的興趣。等你們到了大學就會發現，高中學習的數學跟大學要學的數學根本不是一回事。
到那個時候，能讓你們一直堅持下去的，並不是會解多少題，而是不會輕易就被磨滅的興趣，
懂了嗎？”
……
另一個跟鐵一中行進路線恰好相反的一輛大巴車上，師大附中的奧賽教練李嘯雲，正坐在最後一排，也正在跟其他同學探討着這次奧賽的題目。
沒辦法，附中參加數學奧賽的同學太多了。爲此學校專門包了一輛荷載56人的大巴車，才把所有人都裝下。
人多了也導致帶隊的主教練不可能雨露均沾。
此時擠在李嘯雲周邊的都是幾個平時競賽班裡最強的幾個孩子。至於其他孩子還有其他帶隊老師管着。
當然跟鐵一中不一樣，附中優等生討論的重點還是放在了二試這塊。
畢竟一試哪怕能拿滿分，最多也就是個省三的水平。想要穩進國賽，起碼得是省一前30名才保險，終究還是得看二試題目作答的情況。
尤其是星南屬於數學一流競賽大省，好處是每年全國數學學會會分配給星南省更多的國賽名額，但也代表着各家的競爭更爲激烈。跟高考一樣，可能就是幾分的微小差距，決定了能否進入省隊，去參加國賽。
對於今年星南省的參賽考生來說，還有一個更殘酷的情況。
自前年開始，其實星南省的數學競賽水平已經出現了整體下滑的趨勢，尤其是入選數學國家集訓隊的人數比例出現明顯的下滑，所以今年華夏數學學會還會不會像往年一樣給星南省分配那多名額都要打上問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一來，是強基計劃取代自主招生，讓競賽對星南考生的吸引力下滑。
畢竟諸如華清、燕北這樣的頂級高校，以及雙旦、餘大、臨交這樣的次一等強勢高校，每年在星南省招生名額並不算多。
二來，星南省的收入水平，留不下非常優質的教練。華夏沿海經濟發達圈，是真捨得花大價錢，在全國範圍內，到處挖那些全國著名的資深國際金牌教練。
就好像附中的李嘯雲，原本也只是競賽班的一個老師，但附中這些年有八位教練都被挖走了，他才頂了上來。
“嗯，這道題主要就是考的是負數的模跟運算，屬於一道很經典的最值問題，你們做的時候除了用遞推法，最好還能通過數形結合，理解複數在複平面上的位置，把實軸和虛軸上的投影去抵消，結果就出來，嗯，答案0應該是對的……”
車上時間不多，李嘯雲也剛看到考題，有些自己都還要琢磨，最多隻能大概講一下思路。
就這樣快到學校了，大家開始討論起這次競賽的難度，包括李教練外，都覺得今年競賽試題，要超出往年的時候，有人悶悶的說了句：“話說今天碰到鐵一中那個喬喻了，他說今年的題目很簡單，拿滿分沒什麼問題來着。”
一句話讓原本熱鬧的討論氛圍突然便冷了下來。
就連李教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盯着說話的那個同學，問道：“肖曉卓，那個喬喻真這麼說的？”
“是啊，他還說預估自己是並列第一名來着，因爲題目太簡單，他不確定是不是還有別人能拿滿分。”肖曉卓強調了句。
“咳咳，好了，雖然聯賽能拿滿分的選手很少，但也不是沒有過。他們這類人覺得題簡單，也正常。別因爲這些天賦怪干擾了大家的信心，喬喻再強他也就一個人而已。星南省參加國的名額起碼也能有三十多個，都別想太多了。
你們中很多人接下來肯定是有機會參加國賽的。回去還要抓緊訓練。聯賽的成績並不能代表什麼，決賽成績才能決定你們能不能進國家集訓隊。”李嘯雲開口鼓勵道。
碰到誰不好，碰到那個怪孩子了。
外界可能還不太清楚，但起碼星城奧數界的教練都已經傳遍了，喬喻在小裡巴巴決賽中的表現的確是統治級的。雖然小裡巴巴組織的數學競賽，跟奧賽完全不是一回事，考察的東西也完全不一樣。
但數學上有天賦，很多東西本就是一通百通的。
只是心裡難免嘀咕，這樣的學生被鐵一中給搶走，是真的暴殄天物啊。
……
別人還在議論喬喻的時候，他已經吃得有些撐了。
只能說長君果然是華夏首屈一指的名校之一，連校門口做炒飯的小餐館，都比鐵一中門口的小餐館炒的好吃些，而且還兩個人吃得飽飽的也只花了18塊。
這大概說明華清、燕北大學的食堂比一般大學食堂要更好吃，還更便宜也是有道理的。大概各行各業優秀的人，都不自覺的會往名校旁邊聚集？
吃飽喝足後，喬喻便開始胡思亂想，畢竟後面就不需要他想事兒了。
無非是被夏可可拉着在步行街上亂逛。
在喬喻看來，可可同學從小就是這樣，喜歡逛街，但也不一定非要買東西，只是到處看看，就會很滿足很快樂的樣子。
“奶茶喝不喝？”
“不喝，會長胖。”
“那你把我拉這裡幹嘛？”
“你看正在那兒排隊那兩個，穿白色上衣的，跟穿綠色裙子的。”
“怎麼了？”
“是我在長君的學長跟學姐啊，都是高二的，肯定是在談戀愛。”夏可可神秘兮兮的說道。
喬喻又瞟了眼，然後震驚的問道：“夏可可，你來長君學習的還是八卦的？纔來一週，人家談個戀愛你都知道了？還是高二的？這都跨年級了吧？”
夏可可氣惱的回頭瞪了喬喻一眼，說：“你知道什麼啊？我報了音樂社團，前天第一次參加社團活動，學長跟學姐都是咱們社團的老人，我也是剛剛纔突然看到他們倆在一起約會的好不好。”
“哦……”
喬喻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然後很自然的拉着夏可可走開了，嘴裡還唸叨着：“所以啊，不能跟這樣的學長跟學姐接觸，高中是學習的時候，時間都用來了談戀愛成績怎麼辦？
你等兩年再看，到時候你的學長學姐一個考到南水省，一個考到北疆省，打飛的見一面都要六、七個小時的時候就悔不當初了。”
“你就不能盼着點別人好的？說不定別人一個華清、一個燕北呢？”
“你這纔是最惡毒的詛咒，真要這種情況，那你的學長學姐中間總有一個這輩子算是毀了。”
“……”
就這樣兩人一邊在街上閒逛，一邊鬥嘴，直到把午飯消化得乾乾淨淨，喬喻又帶着夏可可去麥當勞啃了兩個漢堡，然後把夏可可送回學校，纔打了個車回家。
一進門，喬曦便問了句：“可可在高中適應的怎麼樣？”
下午陪夏可可到處閒逛的時候，就已經打電話給了喬曦彙報了情況的。
“不是，作爲一位合格的母親，今天這個日子，你不該先問我考的怎麼樣？”
喬曦很奇怪的看了喬喻一眼，反問道：“我幹嘛要給你機會在我面前嘚瑟？”
好像很有道理，喬喻只能悶悶的答了句：“可可有什麼適應不好的？學校外面的炒飯都比樓下的便宜還好吃。”
“哦，那就行。你也別太灰心了，只是一時選錯路而已，其實鐵一中也不錯，起碼離家近。”喬曦懶洋洋的說道。
“我灰心？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情況？長君的校長恨不得哭着求我過去上學，只是我懶得去而已。”喬喻瞪大了眼睛說道。
“呵呵……就憑你生、地兩門十八分，所以人家校長把眼睛都哭腫了，對吧？”喬曦不屑道。
“算了不跟你說。”喬喻懶得理還沒找到好看電視，只顧着打擊他的喬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打開電腦。
跟婦道人家鬥嘴沒什麼意思，最近論文也學習的差不多了，喬喻感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獨立完成他的第一篇論文了。
標題是現成的《Solution Methods for Diophantine Equations Based on Special Structures》。
摘要跟關鍵詞，也差不多早已經醞釀好了。
接下來就是把他的解題方法用一種更具普適性的方法給介紹出來。
喬喻感覺也不算太難。
不過真的開始動筆，喬喻便發現他好像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比如論文的用語更爲講究，喬喻寫了點出來，又跟其他論文對比，總感覺似乎哪裡不對。
就這樣不停地刪刪改改，一個晚上，熬到晚上十點，喬喻也只磨出了一個摘要跟引言。
不過通讀了一遍，喬喻感覺還是很完美的。
現在唯一的問題似乎是每天去學校上課太浪費時間了。
他打算在去參加國賽之前，把人生中第一篇論文寫完。畢竟按照老薛的說法，競賽王者跟正兒八經的學術界，不說毫無不相關吧，認可度也幾近於無。
所以他也不可能有什麼優待。
哪怕老薛願意署名通訊作者，但最多也就是能跟幾個國內期刊的編輯說上話，決定了發國外靠前的期刊，老薛的名字其實也不太好使。所以喬喻需要做好審覈時間可能比較長的準備。
三、五個月是最基礎的，半年也不是沒可能。
這還不是瞄準的那些公認的前百分之一的頂刊，比如知名的四大數學頂刊。
新人跟編輯和審稿人反覆拉扯，審覈、修改、再審、再修……折騰個一、兩年甚至幾年都是正常的。
當然這些都還不是最誇張的。
如果照老薛的說法，有時候審稿人還會故意卡新人的稿子。
給出的審覈意見各種暗示甚至有的直接可以說是明示，必須得在論文引用文獻中加上審稿人的論文才能過審。
爲了把這種風險降到最低，避免他都需要跟華清、燕北談導師問題了，論文都還沒能發表，所以喬喻覺得必須得打好提前量。
老薛的意思是，他能在明年元旦之前把論文完成就OK了。
不過喬喻覺得如果他不用上課的話，或不定十月上旬就能完成初稿。這樣把稿子交給老薛審覈，再改一改，說不定十一月份就能投出去，容錯時間就多了許多。
尤其是如果他能十月初就把論文完成的話，國慶的七天假期就能充分利用起來，跟老薛探討數學論文的寫作技巧。喬喻認爲寫過一篇完整論文，相當於有了實操經驗，就能有針對性的跟老薛展開討論，自然收穫也能更大。
作爲一個崇尚知識應該付費的人，有人竟然願意爲他提供完全免費且優質的學習資源，必須得好好把握。
第二天正常上學，喬喻正考慮着什麼時候去找張校長，談談乾脆允許他回家自學的事情，剛上完早讀，班主任唐老師先找上了他。
“喬喻，張校長剛纔打電話來，讓你去校長辦公室一趟。”
“哦，謝謝，唐老師。”
“嗯，你趕緊過去吧。”
……
“報告，張校長。”
“呦，喬喻啊，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快進來。我好像很久沒聽人喊過報告了，以後來我這兒不用喊了。”
看到喬喻走進辦公室，張鐵軍笑着打趣了句，下意識的想起他以前在星城六中當老師的時光。
那個時候的孩子也跟喬喻現在一樣，找老師的時候會在辦公室門前會老老實實喊聲報告。
這讓張鐵軍對初中部某些老師的評價又上了一個臺階。
看吧，喬喻雖然在初三最差的班級呆了一年多，但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這說明老師們對於教育本質的理念理解還是很透徹的。
畢竟張鐵軍一直認爲，教學成績不好，原因可以很多，可以繼續學習進步。但如果一個老師連人都教不好，這樣的老師就真沒必要在教學一線工作了。
“好的，張校長，您找我什麼事兒啊？關於昨天奧賽的？”
“嗯，你奧賽的情況，昨天蘭老師已經跟我彙報過了。很自信啊，蘭老師可是說了，你覺得穩拿第一了。”張鐵軍笑呵呵的順着喬喻的話說道。
“這的確是真的。如果我拿不了第一，除非卷子改錯了。”喬喻認真的強調道。
倒也不是爲了在校長面前秀優越，主要是他得爭取到能在家自學的待遇。
畢竟未來都規劃好了，他在家幹活更有效率。
“行了，蘭老師都相信你，我沒什麼不相信的。叫你來是考慮到你的實際情況，繼續跟在班上學習沒什麼意義了。所以我兌現之前的承諾，給你在學校裡專門準備了一間自習室。走，我帶你去看看。”
“哦，好的。”這個待遇的確讓喬喻有些意外，想要說的話，憋回到了肚子裡，跟着張鐵軍走出了辦公室。
讓他沒想到的是，學校給他準備的自習室就在這棟行政樓裡。
是三樓一個十四、五平的房間，明顯剛剛打掃過，窗明几淨的。裡面就擺了一張桌子跟凳子，桌上還擺放了一臺筆記本電腦。
如果有其他人來，就只能站着。
不對，房間另一邊的窗戶旁還放了一個飲水機，上面是滿滿一桶水。
“這裡還可以吧？這臺電腦是學校統一配備的最高配置的電腦了，網絡也給你配置好了。我讓蘭老師檢查過，反正用來寫論文肯定足夠了。平時你來了學校，就在這裡自學就行，想要運動了就自己到樓下操場活動身體。
哦，對了，抽屜裡有個本子，上面記了樊主任的電話。網絡不好或者喝的水沒了，你打那個電話就行，會有人來處理的。”
喬喻自然是滿意的。
學校可要比家屬區安靜很多，一般也不會有人打攪。九月天氣還挺熱的，連空調電費都能省下來。
環境好的讓喬喻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謝張校長，不過其實我在家自習也是一樣的。”
“哈哈，別想了。你每天來學校，起碼校門口有打卡記錄，你要是在家裡，蘭老師怕你忍不住每天往網吧裡跑！”說着，張鐵軍又習慣性的擡起手，拍了拍喬喻的肩膀。
好吧，這下喬喻半點都不覺得受之有愧了。
他也不知道張校長爲什麼這麼喜歡拍人的肩膀，反正最近只要跟校長見面，就總會找機會拍拍他。衆所周知，十五歲正是男孩子長身體的時候，長期被拍肩膀，說不定就會影響他未來的身高。
算了，這間臨時辦公室，就當是學校給的補償了，他也不與身邊的老張計較了。反正他主要靠腦子吃飯，矮個一、兩釐米也無所謂。
“我今天就能在這兒自習對吧？”
“對，你等會回教室把個人物品搬過來，以後就在這裡自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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