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瑞眼神凝重地走上來,站在場地中央。向齊東陽三十度彎腰鞠躬,開口叫道:“OSU。”
這句“OSU”用漢字寫出來,就是“押忍”。屬於武道界相關人士相互打招呼時候所使用的專用語。認真解釋起來,含意有很多。可以是問候、也可以是普通打招呼。但劉瑞現在說出這句話,用意明顯只有一個:向齊東陽挑戰。
齊東陽笑了笑,同樣走到場地中央。和劉瑞相互間隔着五步左右的距離,遙遙對峙。他一派淡定從容,右手揹負身後,左手輕提,掌心朝上,向劉瑞招了兩招,示意對方出招。看那架勢,倒彷彿他纔是老師,而劉瑞則變成了學生一樣。
這樣的表現,明顯讓在場圍觀的學生們,看得更加不順眼了。剎那間,爲劉瑞加油打氣的聲音此起彼伏,聲勢浩大。人人都希望劉瑞能夠狠狠教訓齊東陽一頓,讓這個癩蛤蟆吃天鵝肉的傢伙,好好吃一頓苦頭。
劉瑞即使脾氣再好,被一名學生這樣小看,他也禁不住怒了。眼眸之內,兇光陡然乍閃。劉瑞厲聲斷喝,雙腿發力猛然騰空一撲,瞬間撲至齊東陽近前。不由分說便是一個手刀,朝齊東陽頸部大動脈狠狠砍去。
齊東陽屹立不動,腦袋微微一側,以自己的天靈蓋,去迎接劉瑞這記凌厲手刀。
“嘭~”
沉聲悶響傳出,手刀砍個正着。但劉瑞心中反而猛然一驚。自己手刀的威力,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一刀下來,哪怕再堅硬的骨頭,也可以輕易砍斷。
可是此刻,這手刀砍在齊東陽身上,感覺簡直活像砍中了坦克車的裝甲鋼板。非但沒能給對方帶來任何傷害,反而把自己的掌骨震得生痛。
劉瑞面頰之上,立刻泛現出一絲無從壓抑的痛苦。手臂隨即向上反震,彷彿遭遇了強烈電擊一樣,渾身僵硬,肌肉麻痹,至少有半秒時間,完全動彈不得。
名副其實的迅雷不及掩耳!齊東陽緊抓機會,陡然進步闖前,橫甩手臂,一掌打出。儼然就是洪門鐵線拳裡的一招“秦瓊獻鐗”。
鐵拳過處,在空氣中打出一道白色氣浪,卻又乍現即逝。悶雷轟鳴之聲則隱隱約約,若有若無地在四周響起。聲猶在耳,劉瑞的胸口,已經被這一拳打個正着。
剎那,劉瑞整具身體騰空飛起,活像炮彈般往後倒退飛出十幾步遠,“咚~”重重撞上牆壁。赫然在牆上緊緊粘了兩、三秒左右,這才慢慢滑落坐倒。
生怕會當場打死人,所以齊東陽手下只用了半分力。但儘管是黑帶四段,劉瑞始終還只是屬於普通人的範疇,哪裡承受得起這麼雷霆一擊?
兩眼瞳孔渙散,徹底失去了焦點。坐倒在地板上的劉瑞,只懂得在本能催動下張開嘴巴,拼命呼吸。顯而易見,他已經不可能再繼續打下去了。勝負已分。
齊東陽則屹立場中,收手背立,環顧四周。淡然問道:“怎樣,還有人要戰麼?”
全場鴉雀無聲。誰也沒有想到,齊東陽居然這樣就贏了,而且還贏得這麼輕鬆。既然連劉瑞老師這種空手道黑帶四段的高手,都被一拳打敗,其他人哪個還不怕死,膽敢出來再向齊東陽挑釁?
瞬間,四周幾百名圍觀的學生,心中分別生出了幾百個不同的念頭。許多之前曾經輕視齊東陽,大聲替李天宇加油助威的學生,都禁不住暗暗後悔。還有另外一部分學生,卻是努力搜腸刮肚,回憶自己之前是否曾經得罪過齊東陽?會不會因此被報復?
至於和李天宇一夥的高弘波,更加活像只鵪鶉那樣,拼命往後縮。唯恐被齊東陽發現自己的存在。
但與此同時,又有一部分女生,雙眼在看着齊東陽時,變成了極明顯的星星眼。不少女生都覺得,齊東陽居然這麼能打,實在好酷,好有型,好有男人味兒啊。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和他發展些特殊關係呢?嗯,就像《古惑仔》裡面的浩南哥和小結巴那樣,一樣也很浪漫啊不對嗎?
“鈴鈴鈴~鈴鈴鈴~”
下課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體育場館裡面的死寂。一道人影應聲越衆而出,正是校花姜璇。她笑盈盈地走過來,大大方方公然挽起齊東陽的手臂,嫣然道:“東陽,總算放學了。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齊東陽也沒想太多,直截了當點點頭,轉身和姜璇一起走出場館。片刻之後,已經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高三年級全部十個班級的學生,看着他們兩人離開,心中恰似打翻了個雜貨鋪,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
一起在甘泉高中唸了三年書,齊東陽的表現,向來只能用“平凡”來形容。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可是萬萬沒想到,就在即將畢業的前夕,齊東陽居然來了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且還在最後的最後,來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一刻,現場幾百名圍觀的學生,都同時長長嘆了一口氣。因爲他們知道,從今以後,齊東陽的影子將深深烙印在自己心裡,再也忘記不掉了。
不過對於齊東陽本人來說,剛纔發生的一切,根本無足輕重。份量甚至不足以在自己心中,揪起那麼一點點小浪花。剛剛走出學校大門沒多久,他已經完全把這事拋諸腦後,任由它隨風而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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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天宇啊,乖孩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究竟是哪個該殺千刀的壞小子,把你打成這樣啊?嗚嗚嗚,天宇,告訴媽媽,媽媽替你報仇!”
掛綠市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的一間單人病房裡。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撲在病牀上,一邊大哭,一邊大罵。連臉上的化妝都被眼淚弄花了,變得一道一道的。乍看之下,倒真幾分恐怖的味道了。
病牀上,李天宇半坐半躺。他兩條手臂都打了石膏。垂頭喪氣,一言不發。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木木呆呆的。和之前那個神采飛揚,趾高氣昂的足球隊隊長相比,幾乎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那中年婦人哭了一陣,又回頭向身後處那名約莫四十來歲左右,神態很有威儀的中年人叫道:“老李,你個沒良心的!兒子都讓人打成這樣了,你還傻愣着幹什麼?趕快找人,把那個兇手抓起來啊!”
那中年人皺眉道:“別胡說八道。妳當警察局是咱家開的,想抓誰就能抓誰了嗎?”
中年婦人跳着腳叫道:“你不行,找大伯啊。大伯不是局長嗎?”
“那也是工商局的副局長,可不是警察局的。”
中年人,也就是李天宇的父親李明德頓了頓,沉聲道:“行啦,妳就別來添亂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總而言之,不管什麼人也好,既然打了我兒子,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李明德言語之中,流露出一股狠辣的勁頭。那中年婦人,也就是他妻子劉妍麗心中一喜,這才收住了哭聲。忽然想起自己的化妝,連忙進洗手間洗臉補妝去了。
她剛剛補完妝出來,病房門扉陡然被推開。劉瑞走進病房,恭恭敬敬地向李明德夫婦打招呼問好,並且口稱:“姑姑,姑丈。”他行動如常,似乎之前齊東陽那一記鐵線拳,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嚴重的傷害。不過和之前相比,面色顯得蒼白了許多。
劉妍麗面色一變,怒道:“阿瑞,你是怎麼搞的?爲什麼有你在旁邊看着,居然還會讓天宇被人打成這樣?”
劉瑞嘆口氣,搖頭道:“我也想不到。先前,不過是天宇說他有個喜歡的女孩,被人橫刀奪愛了。所以讓我去他們學校應聘當體育老師,找機會教訓一下那小子而已。誰知道,那傢伙竟然是位真正的高手。”
“高手?阿瑞,你可是極真空手道黑帶四段啊。”李明德凝聲問道:“難道那個人的身手,比你還厲害嗎?”
劉瑞苦笑道:“比我厲害多了。我和他對打,只是一招就被打敗。這種本事……唉~”一聲嘆息之後,他禁不住連連搖頭,彷彿即使只是回想,也讓他心有餘悸。
李明德皺眉道:“這傢伙叫什麼名字?家裡有什麼背景的?”
劉瑞搖頭道:“他叫齊東陽。家裡有什麼背景……這個不太清楚。不過,近來經常上電視的那個散打冠軍齊建樹,聽說就是他堂哥。”
李明德點點頭,凝聲道:“我明白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就從這個齊建樹開始下手吧。阿瑞,你對付不了這個齊東陽,但你總有師兄弟吧?認不認識什麼高手,可以對付得了這個齊東陽的?”
劉瑞不假思索,立刻答道:“有!這個人叫藤田猛。雖然今年只有十九歲,卻已經是空手道黑帶七段。所以,他被譽爲東瀛武道界五十年一遇的天才。也有人說,十年之後,他肯定又是另一位大山倍達。如果把他請過來的話,肯定可以打敗齊東陽。”
李明德點點頭,滿意地道:“好,那麼就請他過來。阿瑞,這件事交給你了。不管花費多少,都一定要辦成!”
頓了頓,李明德又惡狠狠道:“齊東陽,齊建樹?哼,等着瞧!不把你們姓齊的統統弄成殘廢,我李明德的名字,就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