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偉被柳成打得遍體鱗傷,獲救後原想直接把柳成打死,被王俊攔住了,柳成在山神廟乾的勾當王俊也得利不少,真把他打死了得不償失,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幹這活。話雖如此,楊偉心中卻憤憤不平,怪王俊太看不起自己。而對趙子峒,他心裡有數自己惹不起,比有錢比不過童員外,想打架不是對手,鬧到官面上去,他們自己就先自身難保,只好暫時放下,慢慢尋找機會。
看看已到了十一月下旬,這一天下午王俊和自己的手下正在桃花觀裡喝酒,突然一羣兵丁破門而入,把王俊和他的手下按倒在地。王俊天生勇力,氣運丹田,大喝一聲,把抓住自己的兩個兵丁掀翻在地,認得抓自己的是提刑司的人,對領頭的將校喝道:“酒家可不屬提刑司管,你們奉了誰的命來拿人?”
那將校見王俊反抗,嚇了一跳,手按腰刀道:“王太尉,在下是奉了提刑司幹辦公事黃相公的鈞命來拿你,有什麼事見了黃相公再說,不要讓我和兄弟們爲難。”
王俊見來的人是自己手下的四五倍,又拿刀拿槍,只好忍了,任他們把自己和手下綁了,推推搡搡地向村裡去。
村裡有座官府採辦瓷器驗貨的衙門,規模不大,黃安卓帶了人在裡面住下,聽說王俊被抓了來,穿上朝服出來審案,就把大堂當作了公堂。
王俊被押進大堂,見楊安易已經在裡面,心裡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劉推官讀了楊安易的狀子,問王俊認不認罪,王俊自然不認,不管黃安卓怎麼問,只是以以前商量好的答案作答,其他一概不知。
對這種情況黃安卓見得多了,懶得廢什麼口舌,一個字:“打!”沒想到王俊相當硬氣,屁股都被打爛了,就是不鬆口。
折騰了一個下午,沒什麼進展,黃安卓命先把王俊收押,第二日再審。
劉推官憂心忡忡地說:“相公,這賊廝嘴硬得很,只怕明天也審不出什麼來。”
黃安卓伸了個懶腰道:“明天把那女道士帶來過堂,我就不信這幫賊個個都是鐵打的骨頭。”
劉推官會心一笑:“相公說的是,卑職還沒見過撬不開口的女囚。”
童員外是本地裡正,黃安卓下來辦案,他責無旁貸要負責接待,天還沒黑,已經在衙門外候着等一干官員到自己府上赴宴。
黃安卓並不把這件案子放在心上,只是當作一個撈錢的機會,王俊雖然是本地一霸,
但在黃安卓這種大員面前,捏死王俊這樣的低級武官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而且案子本身也不復雜,只要把人犯打服了,具了狀詞,就大功告成。聽說童員外來請,便把人犯收押,帶了人到童員外莊上赴宴。童員外是本地首富,家資殷實,自然要好好吃上一頓,再敲點錢財,那就不枉來這窮鄉僻壤一趟了。
黃安卓換了便服,出了衙門,童員外上來見禮,把身旁的趙子峒和童涵冬介紹給黃安卓。
黃安卓見趙子峒相貌英挺,身輕體健,氣質沉穩,又是宗室出身,態度便和藹了許多。一個普通的宗室,在他這裡原也算不得什麼,但到底是皇族出身,說不定什麼時候一下就竄上去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官才做得穩當。待聽到趙子峒說起自己父親爲國捐軀,至今沒得到朝廷封賞,慷慨地道:“如今朝廷草創,屬官不全,被耽誤了也說不定。等這件案子辦完了,我回去給朝廷上份狀子,催一下令尊的事。”
趙子峒謝過了,一起向童員外的莊上行去。
楊安易聽說童員外已認了童涵冬爲義子,又把女兒許給了趙子峒,心中又氣又恨,既捨不得童員外金山銀山的家財,又念念不忘豔絕一時的童杏兒,心中打着小算盤,怎麼算計一下趙子峒和童涵冬。
已近臘月,寒風呼嘯,童員外早命人把暖閣的爐子燒旺。黃安卓一進暖閣,只覺得溫暖如春,不由讚不絕口。
童員外聽見稱讚,忙誇自己的女婿:“若是前些年,寒冬臘月這敞軒裡冰冷刺骨,是萬萬坐不得人的,虧得小婿,想起來在裡面建上火道,倒成了冬天裡的一件樂事。”
黃安易只是“哦”一聲,卻沒接話。他是正科進士出身,認爲趙子峒是讀書人,這種小聰明算不得什麼本事,如果童員外說是自己莊上的某個僕人的創意,他倒說不定會誇上幾句再讓去給自己也建一個。
童員外惹了個沒趣,忙把衆人迎進屋裡,命上酒上菜。
酒菜上來,勸了幾巡酒,黃安易便與趙子峒討論起學問來。黃安易雖然做官貪財刻薄,學問可是實打實的,趙子峒是第一次碰上真正的士大夫,應付起來倍感吃力,好在前世看的雜書不少,勉強支撐。
自到了童員外的莊子,就沒人再理楊安易,對黃安卓來說,該收的錢已經收了,剩下的要從王俊那裡摳出來,楊安易已經沒多少價值,童員外莊上的人更不用說,都把他當笑話看。喝了幾杯酒,楊安易
覺得太沒意思,一個人到外面吹風。
寒風吹在臉上有如刀割一般,楊安易渾然不覺,只覺得心裡有一股火在燒,煩燥異常。莊內上酒上菜的莊客來來往往,楊安易老覺着所有人都在笑他,下意識地躲着人走,不知不覺出了莊子。天上一輪殘月,冷冷清清,一片浮雲在月亮邊晃來晃去,月光時明時暗,映得身邊的樹枝如鬼魅一般,冬日的寒風吹在樹枝上嘩啦啦直響。楊安易嘆了口氣,搞不懂自己命怎麼如此不好,心中恨死了王俊一夥,要不是他們,現在在裡面快活的就是自己了。正在這時,發現一個人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轉來轉去,仔細看,原來正是前些日子在桃花觀毒打自己的楊偉,這傢伙下午沒在桃花觀,僥倖逃脫,只是不知道到童員外莊上來幹什麼。見了楊偉,楊安易心頭火起,衝上去拿腳就踹。
楊偉連忙躲開,口中叫道:“官人息怒,我有大事相告。”
楊安易哪裡理他,只是追着打,楊偉連連叫苦。
兩人的吵鬧驚動了看門的莊客,出來看是楊偉,就勢拿了。
楊偉見勢不好,大聲喊道:“我有要事要稟告黃相公,黃相公在哪裡?”
莊客哪裡理他,扭着胳膊推到後花園來,交給黃安卓帶來的兵丁。楊偉不住口地喊,只是要見黃相公,一個小頭目踹了楊偉的屁股一腳:“黃相公豈是你想見就見的?乖乖住嘴,不然打你一百殺威棍。”
聽見外面吵鬧,劉推官和趙子峒走了出來,聽說拿了楊偉,劉推官道:“好好綁結實了,一會帶回去收押。這賊好大的膽子,竟敢自己尋上門不。”
楊偉見了劉推官,大聲叫道:“相公,不要綁我,我是好人!王俊反了!他手下的人已經去救他,不一會就要來攻這座莊子,我是來首告的,不要拿我!”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房裡的黃安卓在內,他們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將校竟敢公然造反。只有趙子峒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看看歷史書就知道,這段時間起兵造反的多如牛毛,比王俊地位還低的都有人獨霸一方。黃安卓等人,還是沒有進入亂世的覺悟,以和平時期的老觀念處理問題,和平時期,武將地位低下,怎麼折騰都行,可到了這個時候,有刀就是草頭王,可不是隨便能動的。實際上,如果沒有趙子峒穿越而來,幾個月后王俊將佔領汝州,手下人馬達數萬之衆,豈是黃安卓一個幹辦官能收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