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衛修趕緊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只見在他的一座展櫃面前,幾名中年人一臉嚴肅的盯着他那件自認爲壓軸之物仔細觀察,而發出驚叫之聲的卻是一名臉色有些漲紅的年輕人。
此時這年輕人正被一位老者訓斥,因爲他的一驚一乍,搞的整個大廳的人都聚了過來。
此時孫老站在一邊,看到衛修過來,招手道:“衛修你這件藏品可是受到質疑了哦!”說這話的孫老還是一臉笑呵呵,只是細心的話能夠看出孫老眼中的一絲慍怒。
這慍怒不是衝衛修而去,事實上,衛修的眼光他絕對信得過,這是有一系列事實支撐的。尤其是衛修極爲識趣,不時孝敬他古玩的舉動,更是令他對衛修極爲欣賞,否則他豈會帶他來參加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交流會?
尤其是衛修最近孝敬他的那套金剛鈴金剛盤,更是令他滿意。可以說那套古董單單上面的那一塊黃金就價值百萬,整套古董價格沒個幾千萬根本就沒有資格開口。這要是被南港那邊篤信佛教的鉅商看見,說不準豪擲數億重金求.購都是大有可能!
衛修告罪的擠到前面,一臉驚訝的道:“這是出了什麼誤會?”
孫老搖了搖頭,指了指展櫃上的瓷器道:“你這件瓷器有些蹊蹺,我也有幾分看不懂,你來解釋一下。”孫老沒說是誰質疑他,這是給對方一個面子,然而這個給面子舉動實際上更是做給外人看的,可並不代表孫老畏懼對方。
衛修掃了一眼已經閉口不再訓斥年輕人的老者,再看一眼已經聚了過來一臉好奇看着展櫃上瓷器的衆多收藏家。此時甚至還有收藏家一臉嚴肅的沿着展櫃仔細觀察起來,要不是還有一層鋼化玻璃罩,說不準已經有人親手試一下手感了。
而那位發出驚叫的年輕人,雖然微微低着腦袋,臉色漲紅,但是沒人看到他眼中的怨毒。在一羣人面前被訓斥,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等侮辱?而且這老者不過是他爺爺委託帶他進來玩玩罷了,有什麼資格訓斥他?
最重要是,這件瓷器的主人竟然還是一名與他年輕差不多的年輕人。看着這年輕人胸前的吊牌,年輕人心中簡直生出一股極度不平衡之感。
如果爺爺隨便從倉庫中拿出幾件藏品出來,那麼他也有資格掛上吊牌,而不是像個後輩一般進來,看到喜歡的藏品連購買的資格都沒有!!!
“既然有人質疑這件瓷器的真僞,那我就稍稍解釋一二。”衛修略一沉吟道:“這件藏品是我這次帶來五件藏品中最得意的一件,乃是一件唐朝婺州窯黑瓷盞託。衆所周知,婺州窯以盛產青瓷而聞名,雖然名氣不如‘南青’越窯青瓷,但是也自成一脈。不過婺州窯一般生產乃爲民用,在這個規格的交流會上應該談不本人最得意一件纔是,然而……”
衛修眼中閃過一抹寒意:“……寒門亦有貴子,民窯就燒不出極品瓷器嗎?不!”
“這件瓷器正是一件罕見的璺紋,俗稱冰裂紋。而裂紋中還有婺州窯經典的極品乳白晶體析出,在這盞黑瓷的襯托下,恍若漫天繁星,又似……”衛修低下腦袋似乎在想比喻:“又似……鄉下貧瘠土地上生出的點點阿拉伯婆婆納花……當然阿拉伯婆婆納是淡藍色的。”(“璺”音同“問”。)
衛修最後這句比喻簡直絕了,直接點了上一句寒門亦有貴子,通地氣的比喻令場間許多老者眼睛一亮。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現存冰裂紋屈指可數,冰裂紋瓷製作技術更是失傳千年,最早也是發掘於南宋,你說這件瓷器是唐朝之物這怎麼可能?而且冰裂紋看似堅冰乍裂,隨時破碎,立體感很強,但是手感卻是光潔平滑如鏡,釉面完好無損。可是這件呢?”
開口說話之人正是那被老者訓斥的年輕人,只見這年輕人仿若爆發了似的,毫不在乎旁邊老者氣的鐵青的臉色,揮斥方遒道:“這件盞託釉面開裂,乳白晶體析出,我很懷疑這是不是一件試圖復古冰裂紋瓷製作技術的失敗品,甚至出現莫名其妙的晶體,就強加在婺州窯的頭上?”
衛修眯起眼睛盯着這年輕人,他倒是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老實說,這盞盞託要不是他親手從古墓中扒出來,熱釋光量也完全符合唐朝之物,衛修聽到這年輕人的話都會質疑自己這件瓷器了!
“閣下貴姓?”衛修含笑問道。
這年輕人傲然的道:“蕭成峰!”此時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一戰成名的感覺。世家子弟從來不缺乏才藝上的培養,自從他從小表現出對古玩的喜愛之後,他在這方面的師傅就不少,加上家裡不缺錢,藏品也豐富,眼力之強可以說甚至強過一些磚家叫獸。
夠傲氣,連個免貴的謙虛之語都沒有!
衛修低首輕笑,蕭盛樂的哥哥?他都不知道該感嘆緣分這東西的奇妙,還是感嘆冤家路窄?
“你笑什麼?”蕭成峰瞪着衛修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衛修皺着眉頭想着形容詞,半晌不確定的道:“只是覺得你是不是成了念死書的了?”
“你……”蕭成峰眼睛一瞪,臉露怒色。
“夠了,蕭成峰你給我回去!”站在蕭成峰身旁的老人再也壓抑不住怒火,怒斥道。
蕭成峰臉色頓時難看之極,扭頭瞪了一眼那老者,語氣冰冷道:“怎麼?我給你丟人了嗎?我非得做到寵辱不驚才符合要求?這件瓷器明明就是贗品,你爲什麼不敢說出來?怕傷了你的名氣?我有勇氣站出來,你爲什麼又要阻止我?”
蕭成峰的質問,簡直氣得老頭子三花聚頂,神魂出竅。
這就是所謂囂張紈絝嗎?衛修心中淡淡的想着,富二代他遇到不少,像莊閒之流絕對算是一個富二代,而孫老之子那更是傳說中的官二代,而且已經官至裂土封侯。乃至於孫老的孫女孫慧之類已經是官三代了,然而衛修卻很少看到囂張到極點的紈絝子弟。
見識過上層殘酷競爭的衛修,一直認爲上層人物物質生活是不缺,但是生活也談不上絕對舒適,哪個階層都不缺少競爭。而且現在誰不重視教育?
但是偶爾衛修的確也能碰到一些極品,一些草菅人命的二代子弟,比如徐家徐宏羽,比如吳家吳萬耀!莫非這就是另一個極品?
“閉嘴!”衛修音不大,卻令這年輕人臉色陡然一變。
在場不少人看向衛修的時候,更是神色玩味起來。至於孫老就跟沒看見一般,退後一步,就像此事與他無關一般,似乎衛修也不是他介紹過來的。
這是觀察這小子行事的好機會啊!
“你說什麼?”
衛修神色平靜的道:“我說,閉嘴!”
“你他媽……”蕭成峰大怒,然而“媽”字還沒出口,啪,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臉上,聲音之響令場間原本的竊竊低語之聲橫掃而盡!
“嘴巴乾淨點,這裡是文化交流地,不是蠻子野人之地!!!”衛修冷笑,身上氣質陡然一變,那種謙卑溫和小輩的姿態瞬間消失不見,那身上的血腥氣甚至令一些老人爲之皺眉。
“你敢打我?我要你死——”蕭成峰眼睛瞪圓,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揮起手來就要打衛修。
不想
刷!衛修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竟然就這般生生把他提了起來:“不要張嘴閉嘴把死字掛在嘴上,對於死亡,我理解的比你深刻!!!那一巴掌,打得是你不尊老,看清楚你的身份,這裡乃是藏友交流會,你的身份只是隨行人員,正式會員都不算,有什麼資格叫囂?不要把你在外面的身份帶進來,能來這裡的都不比你差!若是對我的藏品有質疑,可以說,容我解釋,但是不要不敬長輩,因爲……他們是前輩!!”
說完,衛修像丟垃圾一般,直接將這蕭成峰扔到地上,然後從西裝口袋中摸出一張手帕擦拭其掐人的手,身上那濃郁的血腥味悄悄散去,又恢復成謙卑含笑的普通青年。
孫老看着衛修暴虐的氣質,瞳孔微微一縮,心中一件事終於被證實。河本組那件事他果然參與其中,難怪一個電話就能解決手冢原也問題!
蕭成峰捂着喉嚨,難受的咳嗽着,眼中閃過驚恐之色,因爲衛修的“廢話”有些多,於是就把他掐了那麼長時間。只有窒息過的人,才知道免費的空氣其實最爲珍貴,也只有親身在死神旁邊走一圈的人,纔會明白什麼叫恐懼。
場間一片寂靜,只有蕭成峰痛苦的咳嗽聲音。
好一會,蕭成峰才緩過勁來,眼神看着衛修,心中的傲氣再次支撐他鼓起勇氣,咬牙道:“這件瓷器就是贗品,你打我不過是爲了岔開話題,這永遠改變不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