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生踏上二層的樓梯,厚厚的塵土,沾滿他的腳上,樓梯上有四隻腳印,兩隻大的,兩隻小的。
大的爲孔白竹的,小的是李貴生的,上了二層,他一拍腦門,真是榆木腦袋,他從一層到二層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爲何一層二層的書架,都是按照圓形排列,現在看到二樓幾十盞木窗戶,他突然想通了,書架乃是按照樓閣造型所造,樓閣本就是圓的。
二層的窗戶上的桐油早就幹了,木頭也發裂了,彎曲的窗櫺,有的變形了。
二層比一層小了一圈,深色的木板,年歲久了,李貴生小腳一踩,木板漏了一個窟窿。
孔白竹眼疾手快,拉了李貴生一把。
小主人小心,這裡的東西至少數百年沒修葺了,有些東西看着好,其實已經腐朽了,孔白竹訕訕道。
白竹啊,你放心,我看着腳下呢,不會有事的,李貴生拍着他說道。
說話間,李貴生和孔白竹沿着樓梯上了三層。
到了三層,樓閣陡然小了,比二層少了兩圈,三層房頂開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口子,口子不知用了什麼透明的材質,外面的光亮從口子裡照射進來,三層明顯比一層二層亮堂不少。
三層一半是空書架,另一半空着,李貴生端着油燈,掃了一眼,直點頭,不錯不錯,此書是個好地方。
小主人,怎麼你看上這裡了?孔白竹問道。
白竹,你說的不錯,我喜歡此處,我想好了,待我和師父說了,我就搬來這裡,以後我就住在第三層了,這裡非常適合居住讀書,安靜適宜。
李貴生打開一扇窗戶,夕陽只剩一個尖,道德院的後面是一座數十丈的矮山,矮山之前一條大河穿山而過,此刻李貴生才發現,九代祖師厲害,他建造的道德院,實則是建在第九十八座高山的一處山崖上,山崖和後面的數十丈高山相連,大河從道德院邊上而過,方纔進道德院前,李貴生還發覺,道德院前面還有一處小河,小河不大,方圓不過二十丈,裡面種滿了蓮花,現在是春季,蓮花池一片枯萎之相!
真是應了古人一句詩詞: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都寂,但餘鐘磬音。
此處除了沒有古寺,沒有初日,哪一物,哪一景,無不映襯道德院。
九代祖師也是個文人情懷深重之人,莫不是當年建造之時,便是按照這首古人之詞所造?
他細細想來,應該不是,畢竟古人之詞有寺廟,初陽,第九十八座高山,除了此景,他覺得孔白竹所言甚是,應爲九代祖師當年心之所至,纔有了道德院。
李貴生和孔白竹回到太平小院之時,已經是酉時三刻了,天色已晚,孔白竹去了右側房間做飯去了,李貴生有些疲乏,倒在牀上睡去了。
半個時辰後,孔白竹走到李貴生的身前,輕輕叫醒他,李貴生睡眼悻悻,他走下牀,來到偏廳,今晚李山君不在,只有他和孔白竹兩人。
依舊是四菜一湯,一道滷牛肉,一道紅燒肉,一道涼菜,一道辣炒白菜,一碗冬瓜湯,唯獨饅頭換成了米飯。
咦,白竹啊,你會的菜不少啊,今晚的菜不錯,我都愛吃,李貴生說完,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孔白竹,雙手撐着臉,在那傻笑,他最喜歡看小主人吃自己做的飯了。
吃完飯,孔白竹接着去院裡修行了,李貴生回了房間,他拿出今日師父師兄師姐賞賜的寶貝,他一一打開,他將天青石放在了牀底,絕品龍頭香收在了抽屜裡,剩下的衣服,他搭在了架子上,李山君給的那件寶衣,摸起來柔軟絲滑,穿在身上,感覺不到一絲重量,雖然不知此衣爲何名,但他知道李山君給的東西,不會差,他將寶衣貼身穿好,隨即拿起那塊黑色符印。
黑色符印與李山君給的一般無二,他手握黑色符印,再次看到白嶽景象,中間那道萬丈高山,閃爍最美的光芒。
當他握住此符印之時,一道聲音在他的心底響起,滴入鮮血,此印可收回體內,沉寂于丹田之內!如要召喚此印,念:“白嶽!”,如要收回此印,念:“黑石!”
誰,是誰?李貴生心中一驚,黑色符印怎麼會口吐人言,他手中匕首一揮,只有空氣略過匕首的聲音。
黑色符印聲音消失,李貴生端坐牀前,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此聲音再也未出現。
他盯着黑色符印,看了又看,確實沒什麼異樣,他咬破手指,滴入鮮血。
一道黑色的光暈,衝出太平小院,暗合四十九座大陣,四十九座大陣,衝出四十九道紅色的大字,字體模糊,不得辨認,直接衝入黑色符印之中。
黑色符印,無數大道符文流轉,上面閃爍四十九個字,字忽隱忽現,李貴生難以看清。
嗖!
李貴生尚未反應過來 ,黑色符印化爲一道流光,穿過他的身體,進入了他的丹田之中,他能明顯感受到,丹田之內存在一東西,此物正是黑色符印。
白嶽!
黑色符印出現在李貴生手中!
黑石!
黑色符印又進入他的丹田之內!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以後我就可以隨意進出白嶽了,我修行有成之後,也可以勤回去看看爹孃了。
李貴生躺在牀上,拿着鐵釺子,挑了一下油燈,屋裡登時亮了幾分。
他手中出現一本書,此書名爲《道德經》,爲文脈第一祖師所作,小庫中此書放在最顯眼之處,他曾在小庫中一篇文脈記事中看到,《道德經》第一代祖師畢生之作,他是小庫中文脈祖師的師父,兩人同爲文脈祖師,可第一祖師所傳四個弟子,李貴生的這一派文脈,正是他的二弟子,其餘三位弟子,自成一派,即便是如今的四十九家,多爲其餘三位弟子的徒子徒孫!
唯有劉先生這一支,不問世事,踐行第一祖師的理念,《道德經》乃是必讀之作,只不過小庫失蹤太久,現在劉先生藏於文庫中的《道德經》,早已不是原本!
翻開竹子做的《道德經》,開篇爲:“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妙啊,妙啊,文脈第一祖師的文章端的妙不可言,他拍着手,小手發紅,他一遍遍誦讀開篇之言,他不知,他所讀開篇之文,乃是文脈的大道總綱之一。
《道德經》含義深遠,李貴生讀了開篇,再也停不下來,他不知何時睡去,等他第二天醒來之時,已是卯時二刻!
他起身,收好《道德經》,此書不是《大宗師》,劉先生再三交待,文庫之書不可輕易示人,更何況小庫曾言,小庫中的書不能讓人瞧見,即便是李山君,也不可,所以《道德經》,他不能讓任何人見到,孔白竹也不行!
李貴生起牀後,簡單洗漱一下,吃了孔白竹精心製作的早飯,他準備前往望仙閣,此時李山君的聲音幽幽傳來!
貴生,望仙閣你先別去了,拿着黑色符印,去往道觀!
道觀?師父,那是什麼地方?李貴生好奇道。
道觀爲點道一脈修行功法所藏之地,你入了點道一脈,按照祖制,選完修行功法,方可開啓修行之路,李山君道。
師父,我們的修行功法,不是四十九家的功法嗎?
不是,我們點道一脈的修行功法,豈是四十九家能比的,李山君言語不屑,確實,四十九家的功法固然厲害,可真的與點道一脈相比,差了許多!
師父,我去道觀選功法,你不去嗎?李貴生道。
爲師不去了,你自己去即可!
這,師父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弟子從未修行,我也不知選何功法啊!李貴生小臉委屈。
不打緊,貴生,你進了道觀之後,具體選什麼功法,不是爲師能左右的,看你與什麼功法有緣!
李山君說完,李貴生坐在門檻上,念道:“白嶽!”
黑色符印出現,他心裡想着怎麼去道觀呢?符印也沒寫啊,他正發愁之際,黑色符印發出一道黑光,包裹李貴生,消失在太平小院。
天旋地轉,等他落地之時,他已經站在道觀的門口!
道觀建在絕壁之上,四周是懸崖峭壁,峭壁光滑,宛如一面銅鏡,凡人根本無法通行。
道觀不大,只有一間屋子大小,長十六丈,寬八丈,高六丈,如同一堵高大的院牆。
一塊掛着金色牌匾,昭顯道觀二字,此字出自第二代祖師爺之手,六尺的牌匾,爲人間最常見的鐵塊打造,其上鐵錘的痕跡,清晰可見,再看看道觀二字,不是篆刻其上,是用錘子一錘一錘打上的!
牌匾掛在道觀的中間,牌匾之下是一扇門,一扇黑色的大門!黑色的大門,是白嶽山常見的千年老樹,用的釘子,也是常見的鐵釘子,釘子有春日的露水,已然生鏽了!
李貴生想推門而入,黑色的大門自行開啓,他跨過門檻,走進了道觀!
李貴生進入道觀,李山君站在二代祖師畫像之前,看着點道一脈的二代祖師,他雙手作揖,跪拜於此!
天地間,一座無名山丘上,一箇中年漢子,正在打鐵,他身上的汗水,刺拉拉的滴在火紅的生鐵上!
他手中的大錘忽然停下,看向白嶽,眼神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