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站在文庫外,不急不緩,他心如止水,對於自己的這個弟子,他最清楚不過,不爭,所以他不擔心,即便是沒有找到小庫,能將文庫中的書籍,他在以後的歲月都研習了,自然能掌握自己這一脈的底蘊,不至於斷了祖師爺這一脈的門戶。
轟隆!
文庫的石門打開,李貴生從其中走出,他小臉充滿了激動,劉先生看到李貴生的臉色,也想起了當年自己的師尊帶領自己進入文庫,自己出來也是如此場景。
貴生,怎麼樣?可曾找到小庫?劉先生關切問道。
師尊,弟子沒找到,只看到文庫裡的書籍,李貴生一邊回道,心中不由道:“按照玉碑的說法,小庫不可對外透露絲毫,否則會有殺身之禍,自己不能跟師尊說,也算是保護了他”!
劉先生聽到沒有找到小庫,眼神略有一絲失望,不過他還是笑道:“沒事,貴生,咱們這個文庫,也足夠你將來成爲文學大宗師”!
師尊,你老人家也別失望,再說了,聖人說的好,不爭、不喜、不怒,無爲、有爲,小庫或許只是個傳說,再說弟子也沒有他們的雄心壯志,將來能陪伴父母終老,給師尊你盡孝道即可!
好好,乖徒兒,你能如此想,師尊也甚是開懷,罷了,你快些回去,別讓你父母等着急了!
劉先生帶着李貴生走出枯井,果然天色快黑了,不遠處的大街上燈已經點亮了。
師尊,那我回去了,李貴生說完,對劉先生一個跪拜禮。
好,快些回去,記得明日早些來,以後你要多讀文庫的書,劉先生擺擺手,讓李貴生走。
是,師尊,李貴生也是知趣,他了解自己的師尊,每天夜晚,都要修行些時間。
今天他的腳步很快,比平日快了一倍,他離開草堂,平常需要一炷香才能到家,現在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
一走到家門口,他就看到李山君,正和自己的爹聊天,李山君樣貌不變,精神比原先好了不少。
李貴生也不矯情,小嘴甜甜道:“老爺爺,你來了”。
你看我說的可對,我說這孩子回來了,你還不信,李山君說笑道。
道人果真是擅於推算的高人,小可佩服的很,李漢直雙手抱拳搖搖頭道。
貴生回來了,徐飛燕從廚房走了出來,快到李爺爺那裡去。
孃親,我都已經叫過爺爺了,你是沒聽到,不過爺爺真是信守承諾,說驚蟄這天來看我,真的就來了,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李貴生在李山君面前,笑呵呵的說道。
看這個頭又高了不少,我都答應你了,驚蟄這天來,必然會來,你看爺爺何時欺你過。
李山君看到李貴生的第一眼就確定,李貴生變了,變得不一樣了,但是具體變在哪裡,他又無法確定,他有一種感覺,李貴生似乎變得文縐縐的感覺。
李漢直夫婦,眼力勁自然是比不上李山君,他們眼中的李貴生沒變,還是他們那個憨憨的兒子。
晚飯後,李山君、李漢直都在中廳喝茶,李山君難得的莊重一次,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道:“漢直,飛燕,我下面說的話,你們要聽清了”!
什麼話?李漢直、徐飛燕看着李山君如此嚴肅,心裡也不免咯噔一下,一種不祥預感,從內心深處涌現。
道人,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保證你說的話,不會傳出這個房間,李漢直坐直腰板,一本正經的回道。
好,我也不瞞你們,我是一個道人,一個名爲太平的道人,自打遇見你們貴生的第一眼,我發現這孩子和我有緣,所以過了驚蟄之後,我想帶他走,想讓他繼承老道我的衣鉢!
李漢直一聽此話,看了一旁的妻子,徐飛燕面色吃驚,隨即開口道:“太平道人?我曾未聽聞,不知道是屬於四十九家的哪一家,哪一院”?
我的道不屬於天下四十九家門閥派系,乃是自成一脈,或者說從天地初開之時,就有傳承,一直傳承至今,只不過名聲不顯,世上知之者甚少罷了。
李山君泯了一口茶,接着說道:“我觀你二人修行的法門,正是天下四十九家之首的正一派”!
李漢直內心頓時驚駭,整個齊山尚未有人知曉自己是正一派之人,眼前的道人,怎會知曉?他念頭至此,竟至有種置身大霧的感覺,猜不透,看不穿!
李漢直額頭一絲絲汗珠,順着臉頰滴落在石磚上,李山君看着李漢直夫婦的恐懼之情,安慰道:“你們不要吃驚,我們這一脈天生能看穿別人的跟腳,你們雖未展露修爲,一般人當然是看不出來,可對我來說,你們就是一個透明人”!
擦了一下額頭密密的汗珠,李漢直握緊徐飛燕的手,稍稍鬆了一些,他壓住自己內心的驚駭,問道:“不知道人如此厲害,爲何偏偏看中我家貴生,想必你也看出來,我家貴生眼神憨憨的,也並不是什麼天之驕子,甚至都比不上鎮守的一雙兒女,一般找個衣鉢傳承的弟子,不該是尋覓一個天資聰慧之人”?
問得好,貴生有你們這樣的父母,也是他一生的幸運,我自打第一眼見你,知道你是正一派之人,我就知道,你內心更希望貴生將來能拜在你師尊門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正一派,有多少門徒,又有多少高手,即便是貴生真的如你所願,入了正一派,他的性格,也跟正一派的教義相沖!
李漢直和徐飛燕聽了李山君之言,眉頭微皺,自己的兒子,他們最清楚,天性灑脫,看似憨憨的,內心卻善良無比,正一派就不一樣了,入了正一,不說規矩奇多,走的路線也是極端無比。
他們夫婦二人瞭解正一派,李漢直和徐飛燕就是受不了正一的理念,才從正一出走,這一走就是十三年!
回想起過往的經歷,李漢直和徐飛燕互相點了點頭,黯然道:既然貴生與你有緣,跟你走,我們也是無意義,不過我們希望將來他能走正道,行正途,每年過年能回來看看我們,也算是解了我和他孃的相思之苦!
這個自然,你們也別這般沉重,貴生不入正一,對他而言,是件好事,李山君看到李漢直徐飛燕點頭應允,心裡高興啊,畢竟自己臨近大限,還能收到此生最後一個徒弟,他如何能不高興。
幾家歡喜,幾家愁!
夜半,一輪彎月爬上枝頭。
李漢直的家中,李漢直和徐飛燕對立而坐,李漢直手中的旱菸一圈直升雲霄。
漢直,你說道人我們也不瞭解,剛纔如此草率,就把貴生交予他,會不會過於魯莽?徐飛燕擔憂道。
飛燕,你說我一個真種境界的人,我師尊境界更是極高,可是當我遇到道人,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米粒之光不敢與日月爭輝。
夫君你是不是感覺錯了?徐飛燕驚訝道。
不會,我雖然修爲不高,可是我看人的秘術,乃是師尊真傳,每當我想要一窺道人的修爲境界,就會痛疼欲裂,肉身都出現絲絲血跡。
所以經過幾次的觀察,我發現,如果道人真的想對我們圖謀不軌,他一根手指點下,我們一家三口都會灰飛煙滅,不得輪迴!
道人有這麼厲害?徐飛燕臉色憂愁,還有一些焦急。
厲害,不是你我能理解的厲害,修爲比我師尊高了不知多少,貴生能拜在他門下,或許真如道人所說,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李漢直熄滅煙火,深深嘆了一口氣。
李貴生吃完飯,早早就入睡了,家裡發生的一切,他絲毫不知,他現在的腦海中,一道青色的光輝,閃閃滅滅。
那團青色的光輝漸漸形成一卷金色的書籍,李貴生體內的硯臺一滴青色的液體,突然衝進金色的書籍中,書籍變化,一幅幅場景映入他的腦海深處。
夜色如水,李山君站在齊山之巔,一道黑色的人影,從遠處走來,他一臉的絡腮鬍子,滄桑疲憊至極,一雙眼睛好似已經無數個日夜未眠。
怎麼樣,老李,小師弟找好了?他聲音也嘶啞的很,如同來自遠方的鬼,叢林深處的妖。
老大啊,你何時能不喊我老李,怎麼說我也是你師父,你再喊下去,等你小師弟入門,我的老臉往哪裡擱。
老李我們這一派可不像天下的名門正派,規矩多,再說小師弟我看了,一臉的憨厚,肯定聽你話,這下你可是有個傳你衣鉢的人了,我也能安心的去做那件事了。
黑色的人影說完,就走了,走的無聲無息,只留下李山君的無奈。
清晨,雞鳴。
李貴生醒了,他一臉迷茫,他腦袋沉沉的,他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全是他不認識的文字,還有一位老人,一位身着文人聖衣的老者。
老者還開口說話了,具體說了什麼,他記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記得逍遙道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