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孔門姓氏標?大哥,這是什麼意思,你做的詩?”齊石摸頭不是腦:“孔門我是懂了,你這是在說孔令錚那小子吧?”
“聽懂了就好。” 楊硯卿說道:“聽不懂的部分就算了吧,餓了,去吃個夜宵不?就那家混沌攤好了,你和曼麗最後去的那家,自從曼麗死了以後,你再也沒有去過吧?”
“大哥,你這是往我傷口上撒鹽啊。”齊石說道:“我讀的書不多,也知道什麼是觸景傷情,你太殘忍了。”
楊硯卿說道:“那老倆口擺攤的位置正好在百樂門的後面,爲的是做下班後舞女的生意,那之前,就是接待一下經過的散客,很多事情不會在正門口進行,反而會在後門,百樂門正營業的時候,鮮少有人呆在後門的位置。”
齊石明白過來了:“我怎麼沒有想到。”
兩人步行去往那家混沌攤,老夫婦倆一如既往,老頭負責下鍋,老太太正在一邊馬不停蹄地包着餛飩,見到有客人來,老太太擦擦手,招呼道:“坐吧。”
老頭轉頭過來看了一眼齊石,怔了一下:“你不就是……”
“我就是。”齊石說道:“好久沒來了。”
“曼麗小姐走了以後,就不見你了。”老頭說道:“可惜啊,那麼一個姑娘,咋就被人害了呢?”
聽老頭的口氣,和曼麗倒有些相熟,楊硯卿問道:“聽說曼麗小姐很孤傲的,不怎麼和同梯的小姐們來往,聽大爺您的口氣,好像她還挺隨和的?”
“是,她是不怎麼和其她人往來,的確有不少姑娘在這裡吃餛飩都說過,說曼麗小姐太冷,她們不喜歡她,曼麗小姐呢,從來不會和人結伴來,唯一一次就是和這位小兄弟了,所以我特別有印象,再說了,這位小兄弟以前也沒少關照過我們。”老頭對老太說道:“是吧?”
“對的,她來得最晚,喜歡沒人的時候來,來了也不說話。”老太太嘆息一聲:“總覺得這姑娘和其她的姑娘不一樣,她心裡有事。”
齊石腦子裡全是那一句“曼麗小姐呢,從來不會和人結伴來,唯一一次就是和這位小兄弟了”,他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他趕緊擡起頭,猛地吸了一口氣,這才阻住了眼淚,隨後聽到楊硯卿問那對夫婦:“先來兩碗餛飩,對了,兩位以前有沒有見過曼麗小姐和奇怪的人說話,在後門這裡,或是出現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兩夫婦對視了一眼,老太太狐疑地看一眼他們:“你們幹嘛問這個。”
看來是有了,楊硯卿指着齊石說道:“不瞞兩位,我這位兄弟對曼麗小姐有情,可惜,兩人剛剛開始,曼麗小姐就遭了橫禍……”
“怪不得了,曼麗小姐會和你一起過來。”老太太說道:“有一次啊,曼麗小姐被一輛黑色的小汽車跟着,我們以爲是她的追求者呢,可是啊,裡面突然開了一槍!”
“開槍?”齊石說道:“您聽清楚了嗎?”
“我們年紀大了,可是在十里洋場這麼久了,槍聲和鞭炮聲還是分得清楚的,我當時就蹲在這裡洗碗呢,就看到曼麗小姐從地上一滾,身子那個靈活呀,正好避了過去,那車子裡的人見沒有得手,就趕緊開走了。”
老太太突然壓低了聲音:“一個舞小姐,那麼好的身手,這不奇怪嗎?”
“兩位老人家沒被人發現吧?” 楊硯卿突然說道:“以後還是換個地方擺攤吧。”
若是對方驚覺過來,如何是好?恐怕會殺人滅口,畢竟上面有人不想讓人知道曼麗的真實身份,開槍的人有可能是東瀛人的第一次暗殺,失敗之後纔有了第二次,這次暗殺恐怕也影響了曼麗的想法,對於自己將來的茫然,曼麗有了新的思考,這纔會給齊石一些信號吧?
如此說來,曼麗並非臨時之舉,她或許真的對一直坐在角落裡注視着她的齊石……動了心。
楊硯卿附在齊石耳邊將這一番分析講給他聽,齊石便激動地握緊了杯子,老頭將煮好的餛飩端了上來:“吃吧,其實這位小兄弟不提醒我們,我們也要離開這裡,回鄉下去了。”
“怎麼,不在十里洋場做生意了麼?”齊石驚訝地問道。
“我們這點小買賣不能說是生意了。”老頭說道:“我們年紀大了,做不到了,這地方也越來越……感覺和以前不大一樣了,還是過點清靜的生活比較好。”
楊硯卿點頭:“沒錯。”
兩人吃完了,楊硯卿掏出好幾張鈔票放在桌子上,老頭看到了,連跑幾步過來:“你這是做什麼?”
“就算是買情報也是要花錢的。”楊硯卿說道。
“我們告訴你們這些,不是要錢,是因爲這個小夥子,他是真喜歡曼麗小姐,我們看得出來。”老頭硬是將錢塞了回去,轉頭對齊石說道:“小夥子,以後好好活着。”
兩人離開那攤子,剛剛走過拐角,就聽到兩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