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了一下家族中的事物,嶽川簡單的吃了個飯,便回到房間進入《地下城與勇士》遊戲世界,趁着今天有空,一鼓作氣把懸空城的深淵給打了,到時候就能見識一下城主宮殿那位超強的劍客了。
上線出現在賽麗亞旅館,而不是辛達的鐵匠鋪,這是《地下城與勇士》遊戲世界的一個特殊之處,無論你在天涯海角,只要離開了這個世界,再返回的時候,第一面看到的,永遠是賽麗亞那張甜美可親的笑臉(關禁閉的除外)。嶽川和賽麗亞招呼了一聲,隨後推門而出,向着辛達的鐵匠鋪趕去,也不知道這麼長時間過去,那面盾牌做好了沒有。
走到鐵匠鋪外面,嶽川耳中傳來的是細微的摩擦聲,而不是叮叮噹噹的敲打聲,這讓嶽川心中一安,看樣子盾牌已經完工了,此時正在做最後的修飾。
“辛達大師,那面盾牌做得怎麼樣了?”
聽到嶽川的詢問,一臉疲憊的辛達從鍛造間走了出來,向着嶽川招了招手,“你進來看看吧。”
鐵砧旁邊,辛達的徒弟正拿着一塊厚實的牛皮,在一個圓形的事物上使勁的飛速摩擦,看他那滿臉通紅渾身大汗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動作應該持續很久很久了。
“鐵蛋,歇歇吧,我不急的!”
嶽川禮貌的勸了一句,就連辛達也低聲說道讓鐵蛋停下來,可是鐵蛋搖了搖頭,鼓着腮幫子使勁摩擦盾牌表面,鼻腔中發出粗重的混音,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着。
“大師,鐵蛋他這是怎麼回事?”
辛達長嘆一聲說道:“打造這面盾牌用的是鏡鋼魔鐵,這是一種叫做鏡光魔怪的魔獸身上取下來的材料,那種魔獸天生擅長幻術,身體構造也十分奇特,像是水晶,又像是鏡子,可以用身體施展幻術或者障眼法,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鏡鋼魔鐵就是它們身軀中提煉出的精華糅雜魔鐵鍛造出的合金,具備了鏡子的光亮和鋼鐵的堅硬,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嶽川聽得一頭霧水,心中暗道,我問的是鐵蛋這是入魔了還是發瘋了,你給我講這麼一大串子無關緊要的事情幹什麼。搖了搖頭,辛達繼續說道:“鍛造出來的盾牌雖然光亮,可還達不到鏡面的程度,必須得用牛皮摩擦,用熱和力令材質徹底融合,令兩種材料的優點達到極致並且完美融合。這種融合,是爐火不可能達到的,只能靠雙手的摩挲,將氣血之熱貫透整個盾牌。原本這個過程需要數個月甚至數年之久,可是你急着用,就只能用一張牛皮,這樣快速的摩擦,才能短時間內達成。”嶽川聽了不由一愣,說真的,他對這些鍛造中的竅門和技巧一無所知,在他想來,NPC商店那麼多武器裝備,不都是系統刷的麼,就算鍛造,也只是做個樣子罷了,真以爲是千錘百煉啊。可是聽到辛達的話,再結合這麼長時間以來鐵匠鋪中從不間斷的敲打聲,嶽川終於明白,辛達鐵匠鋪中那些裝備還真是鐵蛋一錘一錘敲出來的,根本不是系統刷的。每一件裝備都是他的心血和汗水的凝聚。
“爲什麼鐵蛋他不歇歇呢,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就算他是鐵打的身板也撐不住啊。”
辛達低垂着頭,微微的轉過身去,聲音輕微卻堅定地說道:“不能停,停了,這個盾牌就廢了!經典之作,講究的就是一氣呵成,這面盾牌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可它代表了鐵蛋那孩子的一片心意。”
這些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嶽川心中。
鐵蛋用牛皮摩擦盾牌的速度很快,每秒鐘幾乎要摩擦五次到八次,也許很多人會說這手速不算什麼,自己每天擼管的速度都比這個快。可關鍵是,鐵蛋始終保持在這個速度,已經幾十分鐘甚至個把小時沒有停歇。就好比百米選手,讓他以那種速度跑十秒,可以!二十秒,也不是不行!跑一個小時呢?相信沒有人能夠堅持下去。
嶽川沒有要求鐵蛋停下,因爲這是他的選擇,這是他的光榮,如果不讓他完成這件作品,他的心中將會留下永遠的缺憾。是以,嶽川沒有再繼續勸阻,而是默默地來到鐵蛋身後,一隻手掌搭在鐵蛋那已經被汗水浸透的單衣上,體內的血氣之力化作千絲萬縷,順着手掌渡入鐵蛋那幾乎油盡燈枯的身體中。
鐵蛋的身體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油盡燈枯,這一方面是他平日裡學習鍛造,耗費體力過度卻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調養,另一方面是磨製盾面的時候消耗過巨,本就底子不牢,這麼一折騰,還真有可能一命嗚呼。
辛達在鍛造上是巨匠宗師級別的水平,可是在修煉和養生上,根本就是一個門外漢,只知道調教徒弟的鍛造水平,卻不知道這種高強度的勞作已經損傷到了這個孩子的身體根基。體內佈滿了各種暗傷,肌肉關節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磨損,眼下鐵蛋是仗着年輕,有本錢,纔沒什麼大事,可是一旦身體衰老氣血枯敗,能不能拎起錘子就是一個問題了。辛達現在之所以不能繼續鍛造,就有這方面的原因。
嶽川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血氣給別人固本培元,脫胎換骨,提升身體素質,對於血氣的掌控達到了精細入微的程度,此時絲絲縷縷的血氣渡入鐵蛋體內,立刻化作甘霖,滋潤着他那乾枯的身體,恢復着耗盡的體力。
原本,鐵蛋感覺自己肺部像是有兩塊火炭似地,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灼熱的火力,幾乎要將自己的鼻腔烤熟,雙手更像是灌了鉛一樣,之所以能夠繼續,全憑着一股子不服輸的韌勁,一旦停歇下來或者喘口氣喝口水什麼的,這股韌勁立刻就會泄掉,能不能再次坐起來都是兩說,而那面盾牌勢必會留下明顯的瑕疵,而且是無法彌補的瑕疵。
而得到嶽川血氣的幫助,鐵蛋頓時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樣,如同打了雞血,精神瞬間亢奮起來,原本渙散的雙瞳一點點凝聚起來,顫抖的身體也恢復平穩,粗重的呼吸也一點點恢復平穩。
唯一沒變就是他那雙手,那雙從不顫抖從不停頓從不疲軟的雙手,那是一雙比單身二十年的吊絲更加強壯的雙手。
原本,鐵蛋將自己的精氣神灌入雙手中,通過劇烈的摩擦將自己的精氣神一點點揉入盾牌裡,改變盾牌的質地,增強盾牌的靈性,也正因此纔會精氣神損耗過大,畢竟他只是一個凡人,不是修煉者,體內的精氣神根本經不起這種巨大的損耗。
可是現在,鐵蛋體內有了一股質地精純數量龐大的精氣神補充,這股精氣神十分的溫順,並沒有在他體內興風作浪,反而修復和恢復着他體內的疲憊和傷患,更是響應他的號召,從體內來到雙手,並且一點點渡入盾牌中,成爲盾牌裡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原本,鐵蛋空有一身技藝,卻沒有足夠的精氣神去賦予裝備靈性,而現在,有了嶽川的幫助,鐵蛋只需要做引導,而不需要去承擔消耗,完全可以毫無負擔的將嶽川的氣血賦予到盾牌中。
這時候,就連辛達也好奇的扭過頭來,因爲他發現了徒弟身上的變化,更是察覺到了盾牌上的異狀。
一道道猩紅的光芒從鐵蛋手中綻放出來,並且緩緩將整張牛皮浸染,隨後一點點向着盾牌表面和深層蔓延,最終將整張盾牌籠罩在血色的光暈中。而隨着鐵蛋雙手更加快速的摩擦,那血色的光暈也隨着鐵蛋的運動一點點波動扭曲起來,看上起就好似一汪平靜的潭水,被鐵蛋攪出來一個漩渦。
是的,漩渦。如果這是一汪鐵水,被攪出漩渦也就算了,嶽川完全可以理解,可這分明是一個盾牌,一塊已經凝固成型的盾牌,以鋼鐵的材質,就算鐵錘敲打,也未必能留下一個凹痕,可是鐵蛋竟然憑着一雙手掌,硬生生將其揉搓變形,那感覺他手中拿着的不是鐵製盾牌,而是泥質的坯胎,這更像是在玩泥塑,而不是在打鐵。
別說嶽川驚呆了,就連一旁的辛達也忍不住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化鐵手,真的是化鐵手,這怎麼可能,這門手藝老傢伙我都不會,你怎麼可能會,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嶽川不知道什麼叫化鐵手,可是看辛達那驚詫的模樣嶽川就知道,這肯定是一門了不起的手段,用這種手段打造出來的東西也一定十分了不起,這麼說,鐵蛋手中的盾牌品級豈不是會十分的高?
一時間,嶽川忍不住有些期待起來。
這時候,嶽川感受到鐵蛋體內血氣的消耗速度越來越快,從一開始自己往鐵蛋體內送血氣,到了後來是鐵蛋在主動地吸取自己的血氣,到最後,嶽川都感覺自己的輸出跟不上鐵蛋的消耗了。
這時候,鐵蛋手中的盾牌綻放出一道璀璨耀眼的血光,那光華幾乎將鍛造間整個的照亮,更是衝破屋頂直衝雲霄。只是這道光芒沒有絲毫傷害,更沒有任何威力,雖然光芒璀璨,卻沒有半點耀眼奪目的感覺,絲毫不覺得刺眼,是以,嶽川可以清晰的看到鐵蛋手中那面盾牌。
一道道深沉的好似天然呈現的血色符文在盾牌表面升騰蔓延,如同龍蛇遊走般時隱時現,交織出一道道詭異的陣圖,繪刻出一道道玄奧的法陣,一股強橫的能量在陣圖的符號和紋路中流轉,轉變,最終化成令人呼吸沉重的威壓。
這個盾牌竟然散發出了氣勢,而且是令人恐懼的氣勢,這絕對不是一面普通的盾牌。
原本,嶽川以爲辛達打造出的這面盾牌充其量也就是藍色或者紫色罷了,可是現在,那股非同尋常的氣勢讓嶽川明白,這絕對是超越紫色的物品。
這時候,鐵蛋那粗腫的雙手從鏡面上摩挲而過,耀眼的光芒頓時黯淡下去,一面光滑明亮的盾牌出現在嶽川眼前。
“尊敬的冒險家,希望這面盾牌能夠始終伴隨在你身邊,爲你遮擋敵人的刀劍和弓弩,能夠庇護到你的安全,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一直以來,鐵蛋給嶽川的感覺就是憨厚老實不善言辭,可是這一刻,鐵蛋好似變了一個人似地,雖然不是油嘴滑舌,可至少算得上健談了,而且,他那樸實的面頰上生出了一絲細微的變化,一種說不出的靈動之感浮現出來,那感覺,就像是依稀間長大了、蛻變了一樣。
這時候,一旁的辛達難以置信的看着鐵蛋,更是看着鐵蛋手中的盾牌,隨後哈哈大笑着說道:“不錯,不錯啊,你竟然真的突破了,頓悟了,果然,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只有拼命的執着才能產生不可思議的力量。”
嶽川聽到辛達這話,不由得惱火的說道:“老頭子,你知不知道,要是沒有我爲鐵蛋渡入血氣,他這條命算是斷送了!就算再怎麼執着,也用不着去拼命吧。”
辛達聽到這話,不由得哼了一聲,反問道:“你不是鐵匠,根本不懂得,鐵匠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嘔心瀝血鍛造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哪怕是爲此付出生命。別的不說,你手中那把裂創心靈之刃就是一名匠人窮盡心血的作品,它爲什麼叫裂創心靈?是因爲那個匠人在打造完成這把刀之後,心臟都碎裂了。”
嶽川沉默了,戰死爲榮病死爲恥這種信念在很多領域很多民族都存在,不能說辛達偏激,只能說他們是真正在追求鍛造的大道,將鍛造看得比生命更高。
“再說了,你們冒險家不也是將冒險看得比生命更重麼?你們每次深入地下城和怪物領主搏鬥,用生命去拼搏,爲的是什麼呢?”
聽到辛達的話,嶽川不由默然,那麼多冒險家,不也都是用生命去賭博麼,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將冒險看得比生命更重,這和辛達他們的追求是一樣的。
辛達從鐵蛋手中接過盾牌,雙手摩挲了一下,隨後將其交給嶽川,嶽川看了看,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到這個盾牌的信息,呈現出來的裝備資料竟然是三個問號。
“這是怎麼回事?”
“命名啊,這是剛剛鍛造出來的裝備,連個名字都沒有,怎麼可能給你呈現信息呢?”
嶽川哦了一聲,以前看到的裝備,無論白裝藍裝粉狀還是史詩,那都是有名有姓的,這種鋼鍛造出來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長見識了。
可是,叫什麼名字呢?取名字什麼的最討厭了,不是已佔用就是被屏蔽。
這時候,旁邊的辛達說道:“鐵蛋,你果然擁有成爲神匠的潛力和資質,哈哈哈,今天,你總算覺醒了自己的天賦。”
嶽川對於神匠之類的詞彙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可是“覺醒”這倆字嶽川十分敏感,心中不由的想到,我們覺醒累死累活,你們覺醒就這麼簡單,這也太不平衡了吧。
“喂喂,辛達大師,你就這麼肯定鐵蛋能成爲神匠?這也太草率了吧?”
“不,能夠憑着自己的悟性,賦予普通材料靈性,將其提升爲神器,無論是靈感突來還是經驗積澱,這都是成爲神匠的標誌。我的老師卡路亞就是這樣的,除了我的老師,還有神匠希泊。當初,初學鍛造的希泊憑着自己心中的熱愛,將一個普通材質的護腕製作成了神器品質,那就是有名的處子之美。而現在,鐵蛋這件作品,和處子之美是一樣的。”
聽到這,嶽川突然愣住了,整個人如同被閃電劈中一樣,拉住辛達,急促的問道:“你說什麼?神器?你說這個盾牌是神器?”
辛達那老骨頭那裡經得住嶽川這麼折騰,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一旁的鐵蛋連忙拉住了嶽川的胳膊,雖然他沒有任何修爲,可是這一雙手臂中擁有着無法抗拒的力量,嶽川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拉住了。而這時候嶽川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撫摸着辛達的後背,給他渡入血氣,幫助其平復翻騰的氣血,好一會兒,辛達那蒼白的臉色纔出現一絲紅潤。
不過辛達並沒有責怪嶽川,說實話,他的心情比嶽川更加激動,如果再年輕幾十歲,他恐怕會蹦到屋頂上打滾。唉,歲月不饒人啊。
“沒錯,這是一件神器,剛纔那光芒就已經很明顯了。你給它命名之後,就會看到了。”
這一刻,嶽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簡直是氣喘如牛。神器,就是粉裝,而且這不是地下城掉落的粉狀,而是親手鍛造出來的,雖然這件作品是鐵蛋完成的,可是這其中嶽川也出了很大的力氣,如果沒有嶽川,唯一的結果就是鐵蛋心力交瘁猝死,而這件作品也半途而廢。某種程度上說,這件作品的誕生也有嶽川的一份功勞,由不得他不激動。
叫什麼名字呢……
嶽川抓耳撓腮。
希泊的第一件作品叫處子之美,鐵蛋的第一件作品就叫兄弟之情吧,不不不,這名字不好,聽起來太基情了。
不過就在這時候,盾牌上突然綻放出淡淡的光輝,就像拂去塵埃的明鏡一樣,變得更加光華耀眼,而那個明鏡一樣的盾牌上,十分惹眼的呈現着四個大字——兄弟基情。我草!面對辛達和鐵蛋徵詢的目光,嶽川羞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