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戰鬥都是兩個人面對面,刀來劍往,最多夾雜一些陰謀詭計。但總的來說,雙方都在同一個空間中,同一個次元裡。
而世界的戰爭不同,雙方來自不同的世界,他們的接觸和碰撞都帶着突兀和不可思議。就像劍道文明世界開闢的通道,可以突然出現在衆多玩家的背後,更關鍵的,沒有人知道劍道文明世界一共可以開闢多少通道。
不計其數吧!至少要多於光明神國。
嶽川心神連同世界樹,增強戰場上世界之力的濃郁程度,以此來削弱敵人的戰鬥力。不過劍道文明世界的人全都在大劍周圍,身邊充斥劍的力量,兩種世界之力互相抵消,最終毫無影響。
陡然增強的世界之力也僅僅是稍稍遏制了劍道文明世界的攻勢,但是並未能延滯他們進攻的步伐,諸多強者抄襲後路,玩家們腹背受敵,緊隨而來的就是包圍戰和殲滅戰。
“出擊!”
還沒有投入戰場的衆多玩家立刻傾巢而出,從傳送陣和虛空之門加入進來的玩家也紛紛拿出武器,投入戰鬥。
可是這時候,又一柄通天貫地的大劍插落下來,彷彿擎天柱一樣的巨劍出現在玩家陣營左側,隨即右側也插下一柄大劍,四柄大劍彷彿四面牆壁,將玩家們死死封鎖,無數劍道文明世界的強者順着大劍出現在荒巖世界,對包圍圈中的玩家們展開凌厲的攻擊。
看到這一幕,嶽川心中沉甸甸的,因爲劍道文明世界展現出了他們雄厚的戰爭實力,以及豐富的戰爭經驗,與他們相比,玩家就像是還沒學會走路的嬰孩,孱弱,而且不堪一擊。
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間,嶽川腦海中浮現出了圍棋的棋盤,眼前的戰局就和圍棋一樣,如果是那十多萬玩家是一枚棋子,那麼四柄通天貫地的大劍就是劍道文明世界下在四周的四枚棋子,按照圍棋的規矩,自己的棋子就算是被敵人吃掉了。
原本,圍棋是一人一步,互相落子,可是自己才落了一枚棋子,劍道文明世界就落了四枚棋子,等於自己走一步對方走四步,這和耍賴沒區別,但劍道文明世界雄厚的實力足以支撐他們這樣做。
“那些大劍到底是什麼?”
一旁的土著神祗黃勇有些心驚膽戰的問道。他雖然也是神祗,但是無論實力還是見識都不如嶽川,根本不知道這些大劍是什麼來歷,又有什麼作用。但是他明顯感覺到恐懼在心中蔓延,那些大劍令他本能的畏懼。
“是劍道文明世界開闢的連接世界與世界的通道,你可以理解爲傳送陣,但是又有些不同。怎麼說呢,就像搭建一座橋樑,供他們的子民行走吧。那個橋樑四周瀰漫着劍道文明世界的世界之力,庇護他們的子民,使他們免受我們世界的世界之力壓制和侵害。”
黃勇倒是明白世界之力的存在,只不過瞭解的很膚淺,並不十分透徹,看到那一柄柄橫亙天地的大劍,他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惱怒和憤慨。
“他們,能使用多少這樣的通道?”
嶽川沒有立刻回答黃勇,而是回憶了一下光明神國的聖光柱,“光明神國全力出手的話,可以開闢數十根上百根聖光柱,這個大劍比聖光柱強大許多,理論上搭建的條件更加苛刻,可是劍道文明世界的實力遠不是光明神國可以比擬的,這個,我也說不準。”
的確說不準,嶽川甚至懷疑劍道文明世界是不是在這裡故佈疑陣,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轉而在其他地方開闢戰場。雖然開闢戰場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可劍道文明世界財大氣粗,尤其是那兩儀劍派的兩個老祖被艾蒂爾狠狠修復一番,盛怒之下鬼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我會繼續調集人手支援。”隨後嶽川鄭重向黃勇說道:“你再次下令,讓你的信徒疏散,這次戰鬥會比預料中更加慘烈,讓他們避開,越遠越好。”
天空中不斷有大劍刺落下來,撕裂天空,刺破大地,更切碎了玩家們整齊的陣型,一柄柄大劍錯落有致,遙相呼應,形成一個玄妙的大陣。只是現在大劍的數量不多,還沒顯示出大陣的真面目,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以這種大手筆佈置出的陣法絕對弱不到哪去。
戰爭不是圍棋,卻出奇的相似,以荒巖世界爲棋盤,以貫穿世界的大劍爲棋子,以億萬生靈的搏殺爲勝負。這種恢弘的場面,想想都令人心曠神怡。這已經不是個人之見的單打獨鬥,而是世界與世界的交鋒,文明與文明的搏殺。
噗!
又是一柄大劍插下,這柄大劍選擇的位置十分精準,正插在玩家陣營的正中,劍道文明世界的世界之力瞬間破開荒巖世界的世界之力,瀰漫的劍氣潮水般氾濫開去,所有被籠罩的玩家全都被劍氣繚繞,鋒銳的劍氣彷彿一柄柄削肉剔骨的尖刀,在玩家身上穿梭來去,給玩家帶來凌遲般的酷刑。
玩家羣體本就鬆散沒有組織,頂天了也就是四人隊伍的配合,之前跟光明神國作戰的時候大家差距不算懸殊,勉強可以應付,但是劍道文明世界比光明神國強大了不止一個檔次。
劍道文明世界所有成員都是以門派爲單位,諸多門派又在大門派的統轄下渾若一體,諸多大門派再以大劍爲整體進行攻伐。而且這些大劍就像棋盤上的棋子,被一個高明的棋手佈置,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一柄柄大劍已經結成了牢固堅實的陣地,想要拔除它們,勢必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嶽川心中不由得懊悔起來,自己一直以爲那些大劍是爲了包圍玩家,吞掉玩家,哪想到它們只是佈局,幾柄大劍彷彿釘子一樣楔入荒巖世界,互爲犄角,攻守相望。
幾柄大劍倏然變動了一下位置,划着一道道玄妙的軌跡在玩家中穿過,一柄柄通天貫地的大劍形成簡單的劍陣,凌厲的殺伐之氣憑空產生,被包圍起來的玩家全都瞬間被斬殺。
就彷彿棋盤上將對手被圍死的棋子撿走一樣,數十萬玩家頃刻間被抹除乾淨,無一倖存。
十多柄大劍徐徐如林,磅礴的劍道文明世界世界之力充斥其間,更是連成一片,那一塊區域已經被劍道文明世界佔領,可以預見,劍道文明世界的強者會以這一塊區域爲立足點,步步爲營,平推碾壓,一點點蠶食荒巖世界,以及其他世界。
四決從傳送陣***現,快步來到嶽川身前,一臉慚愧的說道:“火槍手軍團,全軍——覆沒!”
火槍手軍團雖然僥倖逃出來幾個人,比如四決,看到形勢不對,根本不等被敵人擊殺便使用無敵藥水和瞬間移動藥劑脫離戰場。但是火槍手軍團的情形和全軍覆沒沒什麼區別了,剩餘那一兩個人也無法形成戰鬥力。
看到四決臉上羞愧的神色,嶽川搖了搖頭,聲音堅定地說道:“你不是拋棄部下獨自逃生,而是有必要的保存實力。如果你被擊殺,也就意味着明天才能再次上戰場,可是現在,你只用等半小時,無敵藥水冷卻之後就可以加入戰鬥。不要想不開。”
四決聽到嶽川的話,臉色緩緩恢復正常,只是雙目中的怒火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退。火槍手軍團組建至今,不說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至少都是一路高歌猛進,哪想到今天竟然遭遇這種挫折,被人打得全軍覆沒。
“是我們低估了敵人,這種戰爭的方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嶽川點了點頭,“的確,不過吃一塹長一智,下次當心就是了。”
越來越多的玩家出現,黃沙神殿周圍聚集了數百萬的玩家。只是這些玩家早就被劍道文明世界嚇破了膽,一個個踟躕不前。他們的舉動也影響了後來的玩家,衆多不知就裡的玩家全都在小聲議論着見到文明世界的強悍,士氣越來越低迷,甚至出現一些玩家返程的情形。
嶽川通過世界樹感知到有神級強者降臨,是劍道文明世界的神祗,世界樹本能的想要調動世界之力攻擊這個神祗,可是無法突破劍道文明世界的世界之力封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神祗耀武揚威。
“哥哥,讓我出戰吧!”
茜茜緊抱着法杖,黑暗的力量在她身後涌動,她就站在那裡,每個人都能看到她的存在,但任何人都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如紗似幕的黑暗力量將她遮掩、籠罩。
嶽川搖了搖頭,“神祗是威懾性的力量,不能輕易動用,否則,一旦有神祗陣亡,被打掉復活幣,對面就會瘋狂的進攻,以求將這些神祗徹底擊殺。我們未必能擋得住這種瘋狂的攻勢。”
茜茜沉默,站在嶽川身邊的黃勇等神祗也都嘆息。
的確,他們有復活幣,按照道理應該更加強橫纔是,可是劍道文明世界太強大了,除了青衫、紫霄等五個老祖級的超級強者,還有衆多的強弱不一的神級強者。復活幣可以令這些神祗復活一次,卻無法令他們復活兩次,但是劍道文明的實力足以擊殺他們十次八次。
普通強者數以億萬,而神祗不同,每一個神祗的誕生都千難萬難,寶貴異常。世界的戰爭主要就是擊殺對方的神祗,沒了神祗,再多的普通生靈也無濟於事。
所以,嶽川這邊竭力避免神級強者出戰,因爲這樣做只會刺激對方,令他們不顧一切的進攻。那時候爲了保護這些脆弱的神祗,勢必會造成更加沉重的損失。
同樣,劍道文明世界那邊也在竭力避免神級強者出戰,畢竟他們沒有復活幣,死了就死了,即便能將嶽川這邊的神祗屠戮一空,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而且劍道文明世界的神祗出身不同,來歷各異,讓他們打仗可以,但是讓他們去送死就不行了。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還是剋制爲妙。
這時候,劍道文明世界再次刺下數柄大劍,與之前的陣地連成一片,劍道文明世界的世界之力彷彿洪水一樣向四周蔓延出去,空氣中迸發出肉眼可見電光火花。電光和火花正在一點點向四周推進、擴散,很顯然劍道文明世界的世界之力正在瘋狂的擴張,侵蝕。
茜茜看了一眼嶽川,低聲說道:“不能再拖了,以這個勢頭下去,估計要不了幾天荒巖世界就要易主了。”
千尋唯美也點了點頭,“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得挫一挫敵人的銳氣,同時也是鼓舞我方的士氣。”
四決和奧黛蕾赫等火槍手軍團的倖存者都默默地看着手錶,計算自己重新加入戰鬥的時間。
一旁的黃勇緊緊捏着拳頭,心中的怒火想要發泄,卻發泄不得。
倒不是覺得嶽川拖累了自己的世界,而是爲自己的弱小和無能感到羞辱。
之前他還覺得嶽川劫逼迫自己皈依是有些誇大劍道文明世界的實力,可是看到眼前的場景,黃勇知道,如果不是投靠了嶽川,而是有自己單獨應對劍道文明世界的攻擊,自己這會兒怕是已經被人家撥皮拆骨抽血煉符了。
只是眼前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劍道文明世界的戰鬥方式聞所未聞,玩家們在這種戰術面前束手無策,甚至被嚇破了膽。
而且劍道文明世界正在飛速的擴大陣地,當他們的世界之力濃郁到一定程度,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神級強者降臨,那時候就算鼓舞起士氣也無濟於事了。
對於嶽川來說,大不了放棄荒巖世界,退守其他世界。可是黃勇無法接受,畢竟荒巖世界是他的根基,是他的一切,沒了荒巖世界,他和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別。
“主人,試一試吧,讓我來打頭陣!”
聽到黃勇請纓,嶽川果斷的搖了搖頭,這種時候堅決不能派遣神祗級強者參戰,更何況黃勇才二十多級,很多關鍵的藥物都無法使用,根本沒有自保之力。
“主人,這裡是荒巖世界,是黃沙的世界,而我,是黃沙之神!”
黃勇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充滿了自信,灰黃色的眸子裡也流露出堅定地神色。
嶽川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將幾樣藥品交給黃勇,一字一頓的說道:“活着回來!”
……
金絲楠木的方桌上擺着一張黃褐色的棋盤,和金絲楠木桌子那光潔的表面細緻的紋理不同,這張棋盤表面坑窪不平,更帶有密密麻麻的雜質污點,整體看上去粗糲不堪,簡直就是棋盤中的劣品。
但是方桌兩側下棋的老人和女孩知道,這非但不是什麼劣質棋盤,還是稟天地而生、蘊藏天地至理的無上寶貝。
天地爲盤,衆生爲棋,推過去未來,演陰陽變幻,是戰爭前推演戰鬥的必備之物,更是戰爭時指揮己方隊伍的重要媒介。
十七八歲的清秀少女拈着淡青色的絲袖,白皙的手指輕輕將棋盤上一枚黑色的棋子捻起,整個動作青雲流水,平淡而沒有任何煙火味道。可是誰有知道,少女這一舉動中幾十萬生靈瞬間喪命。
“依此法落子,再有二十七柄‘天劍’就可以布成大陣,屆時大陣運轉,天意自成,我們的營盤也會固若金湯,牢不可摧。任何陷入大陣中的敵人都會受到天劍絞殺,哪怕神祗,也如若芻狗。”
叮!
老人輕輕落子,似乎想要扳回一局,可是他的黑棋落地後竟然詭異的變成了白色,其餘的棋子也盡皆變成了白色,隨即,棋盤上縱橫各十九道的線條扭曲着消失不見。種種表象消失,桌子上就只有一堆泥土,又哪裡有什麼棋盤。
少女抿嘴一笑,隨即揪起桌上的綢布,將那些泥土收起,綢布四角折起,系成精緻的蝴蝶狀,又有誰能想到,主宰荒巖世界億萬生靈生死成敗的戰局僅僅是這個女兒家家的玩具,被收束在一個娟秀的包袱中。
“老祖,那個世界也不過如此,一些蠻夷神祗不知從哪得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本領,兩儀劍派那兩個蠢貨輕敵大意,陰溝裡翻船,爲了挽回面子,胡謅了一通吧。”
老人拍了拍少女的手掌,緩緩搖頭,慈祥的眼睛中閃過一抹冷厲的光芒,只是隨即消失不見,近在咫尺的少女都沒能察覺到這一抹氣機的出現。
“丫頭,我知道你聰明絕頂,冠絕古今,天道變化在你手中也不過是過家家的小遊戲。可是不要輕敵,那些敵人不一般呢……”
老人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場詭異至極的戰鬥,浮現出兩儀劍派黑白雙劍灰頭土臉的模樣,更是浮現出那些異域神祗死後復生詭異消失的情形。一樁樁,一幕幕,全都透着不可思議,種種無法想象更難以置信的事情接踵而來,即便他都有些應接不暇。少女撇了撇嘴,顯然不怎麼服氣,只是不好去駁了老人的面子,遂不再言語。可是這時候,桌上的包袱猛地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