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麼……”我大聲地問,因爲在我也感覺這院子不尋常,且不說它的無上破舊,換一個正常的人,能住在這樣的院子裡麼?安心住在這樣的院子裡麼?說不定……
總之我心裡有一種忐忑的感覺,好像有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沒有人回答我,而我周身也感覺到忽然涌上一股陰冷的氣息,讓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身後的軒宇也一下趕了上來,擋在我前面。
就在這時,我聽到那座破舊的土房裡傳來一聲“撲塔”一聲,有人從房裡走了出來。
“是誰……”一個聲音從那邊響起,這聲音也如這破舊的院子,沙啞,乾澀,就像一個從沙漠裡走出來的人在聲嘶力竭地吼叫,但叫出的聲音卻更像揚起一把沙那般讓人不舒服。
軒宇沒有回答這人。
我從軒宇的身上探出頭,看清了那個人,有一瞬間的愣怔,因爲這個人,怎麼說呢,我也拿不準他是男人還是女人,我不知如何開口了。
這是一個低矮的人,最多不超過一米五,大熱天的,他卻穿着好多件衣服,裡面是長的,外面是穿的,層層疊疊的大概有四五層,而且還花哩胡哨的。頭髮倒是怪長的,前面的垂到胸部以下,只是髒得可以,像是好多年沒有洗過頭了,頭髮自己結成了一縷一縷的,纏繞着,給人一種噁心的感覺。如果從衣服和頭髮,我覺得他是女的。但是,他的臉,實在沒有一個女人應有的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溫柔和細膩。眉毛又粗又短,鼻子朝天,最糟糕的是還露着兩隻大門牙,這五官,第一眼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是男人。
這還都是其次,本姑娘從小清貧,也沒有以衣取人的習慣,可是讓人難堪的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怪味,雖然離得這麼遠,卻已經嗆得我直想嘔吐了。
“請問……”我猶豫了一下,決定不稱呼,只接問主題:“請問你是萬鵬麼?”我覺得如果他是男人的話,說不定就是叫萬鵬的人呢,但是這樣的人會是養鬼的人?我怎麼都感覺不像哎!
接下來的情況就更詭異了,他聽到萬鵬兩個字,就像被打了雞血,渾身的羽毛也刷地一下張開了,猛地向前奔了兩步,向我撲過來,兩隻眼睛瞪得又圓又大,直直地瞪着我,衝我吼道:“在哪?!他在哪?!我的萬鵬在哪裡?!快帶我去找他……”
這是什麼情況呀?
我毫不猶豫地扭身就要跑,卻忘了身後的軒宇,一下撞在了他的懷裡。
這傢伙,到是來者不拒,一把摟緊了我,輕輕拍着我的肩,警惕地盯着衝過來的人,安慰我說:“別怕別怕,有我呢……”
出人意料,那人只是向前撲了幾步,就停了下來,離我們還有快二米的距離,他的眼睛同情充滿警惕,瞪着我們問:“快告訴我,萬鵬在哪裡?!憐惜告訴我……”
他不知道萬鵬在哪裡?他是萬鵬的什麼人?
我望了一眼軒宇,他也正疑惑地望着我。
然後,軒
宇對我說:“這個人不正常。”
“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是神經病。”軒宇說。
不,不會吧?神經病?告訴我們這裡養鬼的人是在騙我們?還是……
“哈哈,你們也不知道萬鵬在哪裡吧?噓,別支聲,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裡,他被他乾爹帶走了!他成神仙了,他會帶抓你們的!你們這些壞蛋!可惡的人……”
他站在那兒,衝我們叫着。
而這時,我感覺,她應該是個女人。因爲我看到她搖頭晃腦說話的時候,喉嚨上沒有喉結,而且,她展開胳膊的時候,我好像感覺她的胸部是鼓鼓的。
一個瘋女人。
莫名其妙的,我感覺心有點沉。一個住着這樣房子的瘋女人,從前我總感覺我的生活不如意,貧窮,孤獨無依,現在,我覺得她比我更可憐。
我暗暗嘆了口氣,再次望了望軒宇,我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既然來了,看看她的屋子裡……”軒宇說。
我沒有答應,但腳步卻緊緊跟隨了軒宇,除了要應和他,我也沒膽量離開他半步,這個瘋女人讓我感覺很不安。
“告訴我,萬鵬在哪裡,你回來呀我的乖兒子,我在等你呢,飯飯好了快來吃呀……”瘋女人還在叫。
軒宇牽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繞過這個瘋女人,向她的屋子走去。
還好,這個女人還在院子裡狂叫,對我們的入侵好像並不在意。
還沒走近她的屋門口,更大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讓我差一點嘔吐。
軒宇掀開了門簾,臭味更濃重了,但不是那種腐屍的味道,確切地說,不是單純的腐屍的味道,還混雜了垃圾、腐敗的菜及發黴的糧食、還有身上久不洗澡慪成的那種氣味,總之,我要吐了……
我緊緊捂着嘴和鼻子,向屋裡看了一眼,屋子裡雜亂不堪,桌椅、牀鋪、還有許多破爛、各種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袋子,層層摞摞堆滿了屋子,不過雖然只是匆匆一眼,沒有看到我想看的東西:一口棺材,或者能存放屍體的東西。
而這時,那個女人突然衝了過來,伸手要去抓我,我嚇了一跳,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逃脫開來。
軒宇也放下簾子,退了過來。
女人警惕地望着我們,大概這時候她感覺到我們是入侵者了,然後飛快地轉過身子,無比靈巧地跳進屋子,咣地一聲關緊了門,插上了門栓。
然後屋子裡傳來了呢呢喃喃聽不清楚的咒罵聲,不過有兩字特別清楚,那就是萬鵬。
我和軒宇面面相覷,
“你會不會弄錯了哦?這裡沒有死屍呀,而且,一個明顯不正常的人,會是養鬼的人麼?她養鬼去幹什麼用呀?”我對軒宇說,其實我也在勸說我自己,這兒不適合我,這兒沒有我要找的東西!
我想趕快離開這裡,除了這裡讓人窒息的環境和味道,這裡的人更讓我不安。
軒宇沒有說話,而是使勁吸着鼻子,對我說:“不對,這裡一定有屍體,這種味道我太熟悉了……”
我只好無助地望着他。
軒宇轉過了身子,像一隻獵狗一般四下搜尋着,然後他擡腳向房後走去。
我當然是亦步亦趨跟上去,我感覺很不好,好像周圍都是可怖的眼睛,在暗中盯着我。
房子後面,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就是那座緊挨着房子而建的雞窩了。
軒宇緊緊盯着那隻雞窩,好像那雞窩裡有什麼怪東西。
難不成,屍體在那個雞窩裡?而這時,我才發現,這雞窩的確和我印象中的雞窩不太一樣。說實話,我也沒見過真正的雞窩,我所見的雞窩都是在電視上或者電影上看到的,四四方方的,一米多高,中間有一個二尺來高的小門,是讓雞每天上窩出窩用的。
但眼前這個雞窩,確實和印象中不一樣,第一,它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長方形的,挨着牆建起來的,有二米來長,高度倒也就是一米多高,如果我站在跟前,肯定高不過我的肩頭。
最主要的是這雞窩好像沒有留有供雞們上下窩的小口口,四面都是嚴嚴實實的。
這樣一個怪東西?而且此時我也肯定它不是雞窩,因爲這院子裡沒有一隻雞,這東西里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軒宇向這個怪東西走過去,我只得跟了過去。
“軒宇,裡面會不會是死人呀……”我不安地問。因爲我突然想到,這個東西雖然是用磚壘起來的,但是還真的和一個棺材的形狀差不多哎。
軒宇大概怕我緊張,回過頭衝我笑了一下。
我們走近這怪東西,軒宇繞着這東西看了一遍,不錯,四面都沒有出口,但我們突然發現,這怪建築的頂部,卻是可以活動的。頂部是一塊大大的木板,大概因爲時間太長的緣故,木板上斑斑駁駁,鳥屎,乾枯的樹葉,還有一些不知是什麼的黑色東西,鋪滿了木板上。
“你先過一邊去吧,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軒宇對我說。
我沒有理他,直接抻手捧住這塊大木板的邊緣,向上抽去。剛把木板抽上去,一股強烈的死屍味頓時衝進鼻子裡,我忍不住“啊”的一聲吐起來。但我仍忍着強烈的嘔吐感,向裡面望了一眼。
頓時,我慘叫一聲,手一抖,在鬆開木板的同時我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太可怕了!剛纔雖然只是匆忙一眼,但我真真切切看清了這個雞窩裡的東西,真的是一具屍體,並且是一具已經腐敗的屍體,雖然屍體上還穿着衣服,但那衣服已經慪得凌亂不堪,破破爛爛的,露出衣服下面的白骨。而屍體的頭部,更是可怖,上面已經沒有肉,就是一個白森森的頭骨,上面幾個黑漆漆的洞洞讓我不寒而慄……
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但我已經顧不上疼痛了,因爲轉眼間,我看到剛纔那個女瘋子,此刻更像一個女瘋子,也更恐怖,她手裡舉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獰笑着向我撲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