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奶奶,一路走好……”我望着青煙飄散的方向,在心裡默唸道,“如果有來世,請給我機會,以報答你當年的一水之恩。”
“走吧。”鳳淵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收回冰冷的視線,重新牽過我的手,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對於孟婆婆的離開,其實鳳淵不比我好受。這人雖然面上看着冷冰冰的,有些不近人情,但那些真心待他好的人,他比誰都在乎。
曾經在前世的時候,除了小白之外,願意冒着風險,真正對我們好的人,貌似也只有孟婆婆一個。所以鳳淵會這樣,着實情有可原。
只是雖然接受了孟婆婆已經離開的事實,但之後我卻一直糾結於“不要”兩個字,實在想不通,孟婆婆最後要對我和鳳淵傳達什麼?或者說……難道這是孟婆婆對我們的一種忠告?讓我們千萬“不要”去做某一件事,否則的話,很有可能會帶來致命的危險?
可要真的是忠告,具體指的又是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揣測中,只顧一味跟着鳳淵往前走。直到這貨停下腳步,腦門撞在他堅實的後背上,我才猛的擡起頭,發現此刻已經站在了冥王府邸的大門口。
說來奇怪,整個冥界都早已與時俱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冥王府卻依舊和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遷。甚至連硃紅色的大門兩旁,蹲着的兩隻石雕狻猊,也一如既往的栩栩如生,威風凜凜。彷彿隨時都可能活過來一般,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鳳淵,你不覺得……很奇怪麼?”從孟婆婆臨終前的話裡回過神,我眉頭緊鎖,目光沉沉的朝四下搜索了一番,總感覺這個地方好像哪裡不對勁。可到底哪裡不對勁,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
“太安靜了。”洞穿我的想法,鳳淵狹長的眼角一挑,眸光裡極快的閃過一絲冷意,看似漫不經心的吐出一句話。
沒錯!我驀地擊了一下手掌,就是這種感覺!
試問有哪一個人,在知道死對頭即將找上門來的時候,不是嚴防死守,恨不得在對方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將其一招斃命的?尤其是這一次,還是閆重烈主動寫信對鳳淵發出的挑釁,怎麼可能會連一點防範措施都沒有?
可眼下,整個冥王府看上去死一般的寂靜,好似八百年沒有活物了一般,蕭條冷清的厲害。怎麼看,都不像是重兵把守的樣子。而且放眼望去,寬闊筆直的大馬路上空蕩蕩的,跟進過悍匪遭洗劫了一樣,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更別提什麼埋伏和陷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提高警覺,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放到了腰間的楓棱上。但同時我也不免覺得納悶,如果真有什麼問題,那爲什麼暮姐姐給我們的護身符,沒有發光呢?既然沒有發光,又是不是代表,這個冥王府裡,暫時沒有危險?
唉!算了,誰知道這個閆重烈又在耍什麼花招!反正不管怎麼樣,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行事,一定不會有錯!
“哐當——”就在我沉思的這會兒功夫,鳳淵盯着大門口的兩尊狻猊,看了半晌。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右手一擡,隔空推開了緊閉在一起的硃紅色大門。只聽一聲死氣沉沉的悶響,大門便緩緩朝兩邊打開,露出了院子裡面一方灰濛濛的天空。猶如某種不知名的巨獸的食道,只等待鮮美的獵物自投羅網,再將其消化的屍骨無存。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的心底裡突然升起一股非常強烈的不安感。彷彿一旦進去,便會再也出不來似的。望着洞開的大門,不得不承認,面對未知的危險,此刻的我產生了一絲絲在所難免的畏懼心理。
“壞東西,不如你留在外面,如何?”鳳淵回過頭,目光定定的看向我。
我清楚的知道,這一次,這個蛇精病沒有故意挪揄我,也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不想讓我進去涉險。只是礙於之前答應過我的話,所以沒有像以往那樣專斷獨行,而是耐着性子徵求我的意見。只要我一個點頭,他便立馬會將我安頓好,然後義無反顧的闖進冥王府,隻身去將冥王救出來。
“不行!”然而,也正因爲是知道前方兇險,我才更不會讓他一個人去冒險。
覺得不吉利,把那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話,硬是給吞回到了肚子裡,隨後毫不退讓的迎上鳳淵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過,從今往後,我們夫妻二人甘苦與共,這才幾天功夫,不會這麼快就想反悔吧?”
“那……”彷彿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似的,某人瞭然的睨了一下眼睛,故意拖長語調,慢悠悠的說了一句:“我們進去吧,老婆?”
“嗯!”我用力點了一下頭,心想:這還差不多,算你小子識相!
就這樣,憑藉着前世的記憶,我跟着鳳淵的腳步,小心謹慎的踏進了冥王府的大門。剛一進去,便迎面撲來一陣陰森森的寒風,冷的牙根都在打顫。
而佈置華麗闊氣的大堂裡,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四下裡靜的好似一座巨大的墳冢,處處透着古怪。我不由得握緊楓棱,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可掉以輕心。一邊牢牢跟在鳳淵的身側,一邊時不時注意着周圍的情況,以防敵人會突然從什麼地方躥出來搞偷襲。
“鳳淵,你說這冥王府的人,他們都去哪兒了?”一路從大堂到內廳,不說閆重烈,哪怕是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頭,也沒碰上一個。我終於忍不住,壓低嗓子,湊到鳳淵的耳邊問了一句:“該不會這中間又出了什麼幺蛾子吧,只是我們還不知道?”
“何以見得?”鳳淵牽着我的手,目不斜視,徑直朝冥王的寢殿方向走去。
“不然呢?這紅毛鬼的伏擊戰,也未免太沉得住氣了吧?可別告訴我,他是想等我們救出冥王大人之後再伺機動手?難道他就不擔心,我們還留有後手,會趁亂逃之夭夭?”對於閆重烈的尿性,我不敢說十分了解,但好歹也清楚七八分。哪一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開頭轟轟烈烈,結束窩窩囊囊,到最後卻還是淪落到爲他人做嫁衣?
沒錯,我纔不會蠢到以爲冥王府的人,因爲聽說鳳王大人要來,所以全都嚇得屁滾尿流捲鋪蓋走人了。我真正擔心的是,半月會在背後暗中使詐,那才叫一個防不勝防!
“以哥哥的脾性,難保不是受了狐王的蠱惑。”果然,我和鳳淵想到一處去了。但這麼說着,鳳淵又話鋒一轉,輕笑道:“不過,眼下的情況還不夠明朗,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雖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壞東西,你也不要太過杞人憂天,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嗯,我知道了。”我咧了一下嘴角,笑得有幾分傻氣——所謂的愛人和另一半,不就是在你心卯不定的時候,給予你強有力的臂彎和支撐麼?
在兩人說話的當口,我們已經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了冥王的寢殿。
和之前來的路上一樣,這座裝飾華麗卻顯得格外空曠的寢殿,依然死寂一片,冷清的厲害。被厚重的帷帳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大木牀,就這樣靜靜的擺放在靠近裡側的牆邊,完全看不清裡面的真實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