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番話後,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勇氣一般,伍吟兒不敢多看我一秒鐘,再度移開了視線。
我自知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任何週轉的可能。求伍吟兒也跟求半月一樣,不必奢望,能夠得到對方一星半點的反饋。
在這種幾乎到了……不對!應該說,是已經到了絕境的情況下,我唯一能做的,除了閉上眼睛裝作什麼都看不見之外,貌似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反抗途徑了。
然而,有人偏偏殘忍到,連逃避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小魚,我敢保證,錯過這一場精彩的好戲,你會終身後悔。”就在我心有不甘,卻又無能爲力,萬般走投無路之下閉上眼睛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半月波瀾不驚的說話聲。
低迷的語調中,儘管沒有過多的起伏,卻不難聽出專屬於勝利者的優越感。那種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淡漠從容,讓人深惡痛絕的同時,也叫人打從心底裡不寒而慄——這個說笑間就能將人輕而易舉挫骨揚灰的狐狸精,簡直就是一個變態到極致的怪物!
面對半月聽上去像是好心勸慰的警告,我置若罔聞。依舊緊緊閉着眼睛,不做任何理會。
“我知道你恨我,但這一次,我是真的爲你着想。”見我無動於衷,稍作停頓之後,半月的聲音突然毫無徵兆的貼近了我的耳邊,“因爲假如你現在不看的話,這一輩子……哦,不!”
“應該是永遠,你都再也見不到,你家鳳王大人了。”半月話音一落,我只覺得臉上一陣冷風吹來,眼睛裡瞬間跟噴了辣椒水一樣,疼的像有針在刺。根本由不得忍耐,頓時“刷”的一下重新睜了開來。
永遠,都再也見不到了……不知道是因爲半月的話緣故,還是剛纔眼睛被冷風吹過的緣故,總感覺鼻子酸的厲害。眼淚水不受控制的,一個勁從眼眶裡漫上來,把視線模糊的朦朧一片,卻偏偏怎麼也掉不下來。
“可以了。”俯身立在我身旁的男人,滿意的看了一眼已經神情恍若癡呆的我,淡淡的對伍吟兒吩咐了一句,“去吧,摘了那串手鍊,拿給我。”
他想要伍吟兒,摘了鳳淵唯一得以保命的手鍊?大腦清晰的接收到了外界的訊號,可是人已經像一隻被掏空了靈魂的木偶,做不出任何相關的反應。或者說,即便可以做出反應,又能代表什麼呢?
“是,狐王大人。”我目光呆滯的盯着伍吟兒,看她對半月唯命是從的頷首點頭,原本以爲痛到麻木的心臟,又被狠狠的戳了一刀。
好像每一次,都是栽在“自己人”的手裡。真不知道是我葉小魚太過點背,還是他們一個個的,演技太過精湛。我望着一步一步朝鳳淵方向走去的伍吟兒,忍不住苦澀的扯了一下嘴角——真的希望,此刻躺在牀上的那個人,可以是我,而不是鳳淵。
整個過程,像是慢動作回放一般,不知出於何種目的,背對着我的伍吟兒,走的異常緩慢。不過五六米遠的距離,足足走了半分鐘有餘。當然,倘若撇開這其中故意要讓我煎熬的原因之外,我倒希望,她永遠也別走到鳳淵的身邊!
只可惜,現實從來由不得假設!就這樣,被迫大睜着眼睛,一動也不能動,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我終於看着伍吟兒走到了鳳淵的跟前。
她俯下身,緩緩的擡起手,在鳳淵的胳膊上頓了一下,卻並沒有立馬將手鍊摘下來。好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猶豫。背對着我的身影,看不清她臉上此刻的表情。
“你在等什麼?”興許是有些不耐煩了,隔了兩三秒,半月沉聲問道:“莫非,你是想告訴我,你還喜歡他,所以不捨得?”
什麼?半月知道伍吟兒喜歡鳳淵?!不對,伍吟兒喜歡鳳淵是真的!難道他故意找伍吟兒對鳳淵下手,是因爲她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所以在間接對她做出懲罰嗎?
“嗚……嗚!”半月話音剛落,我心裡再度燃起了一絲希望。只要伍吟兒還念舊情,那麼她就一定會心軟。雖然奇蹟發生的概率很渺茫,但這是我目前僅剩的,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我要賭一次,賭伍吟兒對鳳淵的真心!
我拼命的從喉嚨裡擠出怪異的嗚咽聲,試圖爭取伍吟兒的手下留情。雖然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可我相信,伍吟兒她肯定聽懂了。
“沒有……”然而,纔剛剛燃起的希望,還沒來得及在胸口焐熱,就被伍吟兒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兩個字,給無情的澆滅了,“狐王大人放心,自從他選擇別人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完全,把他放下了。”
話落,像是爲了表明自己的忠誠,不等半月再開口催促,伍吟兒便側了一下身,當真抓住鳳淵的手腕,開始往下扒拉手鍊。
“嗚嗚……吟……兒!”手鍊被一點一點的褪下來,我嘶聲力竭的從喉嚨裡發出一連串不成調的嗚咽聲。這一刻,沒有任何人能夠體會我的心情——那種眼睜睜看着,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卻無能爲力的感覺,簡直不亞於凌遲處死,萬箭穿心!
“砰——”就在手鍊即將被伍吟兒摘下來,我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之際,原本緊挨着牀邊關的嚴嚴實實的玻璃窗,突然毫無徵兆的一下子彈了開來。重重撞在兩側的牆壁上,發出了一聲猛烈的撞擊聲。
也不等人鬧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緊跟着一個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從洞開的窗戶中躥了進來。是小白!在淚眼婆娑中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毫無懸念的,我整個人頓時都蒙圈了——小白他,沒有死?!
“啊!”人還沒從震驚中醒過神,耳邊突然又炸響了一聲悽烈的慘叫。
我只覺得眼前一晃,便看見一個身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速度極快的從我身後大開着的房門外,一下子飛了進來,狠狠的磕在了木製樓板上。隨即又發出了“咚”的一下撞擊聲,別的不說,光是聽聲音,都覺得疼。
這個飛進來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這家農戶的女主人,那個熱情好客的豪爽大媽!
這都什麼個情況?正當我被眼前接二連三的一幕,驚得一愣一愣,險些沒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的時候,耳邊驀地傳來了一個異常熟悉的,我以爲這輩子都不能再聽到了的聲音:“喲!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等的我們不容易啊!”
吊兒郎當的語氣中,滿是玩世不恭的調侃。整個一沒正形,好像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的流氓樣,除了沈白鱗,他媽還能是誰?!
所以說,原來沈白鱗和小白,他們都沒有死,活的好好的!
相信我,此時此刻,我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自己和鳳淵有救了。而是一臉懵B的表情,看着猶如神兵天降的兩個人,除了難以置信,還是難以置信!根本沒有一點多餘的腦細胞,可以再去思考其他的問題。
“你們,沒有死?”看吧,別說是我了,就連半月和伍吟兒也都沒有緩過勁來。足足愣了兩三秒,才從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說話間,半月那雙魅惑人心的柳葉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詫異,隨後語氣頗爲驚訝的問道:“這麼說,之前在山崖上,你們是聯合起來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