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鳳淵?”
終於,在對望良久之後,我怔怔的伸出手。不敢置信又無比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近在咫尺的人的臉。
但僅僅只是幾分之一秒不到的時間,我又飛快的縮了回來——因爲我真的很怕,很怕這只是一個夢。醒來之後,除了冬天清冷的空氣外,什麼都不會留下。
“我的小魚兒,好久不見。”就在我踟躕不安之際,上方俯視着我的人,如被硃砂浸染過的薄脣微微一抿,就吐出了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你想我了嗎?”
幾乎是同時,在鳳淵說完這句話後,我感覺胸腔一緊,鼻子泛酸,就從眼眶裡涌出了兩行滾燙的淚水。下一秒,什麼也顧不得的,張開雙臂,一頭扎進了他冰涼的胸膛裡。
哈哈,上帝啊,老天爺啊,真的是他!是鳳淵,他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真實實的抱到他了!
“想,非常想,每天都在想,無時不刻不在想!”我哽咽着,將臉埋在鳳淵的懷裡,悶悶的說着,“吃飯也想,睡覺也想,洗澡也想,刷牙也想,上課也想,連上大號的時候,都在想。”
一邊說着,一邊還不忘了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他的身上。這種肆無忌憚的感覺,實在太久違了,以至於我都忘了這麼久沒見面,要稍微假裝矜持一下。
短暫的激動過後,很快,我又想到鳳淵在離開時受了重傷。也不等他再度開口,就主動從他懷裡退了出來,着急忙慌的伸手開始在他身上摸索。一邊摸一邊擔憂的問:“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還會不會痛?靈力都恢復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
結果話說到一半,就聽鳳淵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直接給打斷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他這是怎麼了,在他胸口來回摸索的手,緊跟着被他指骨分明的手掌一扣,緊緊給按住了。
隨後就聽他俯下身,湊近我的耳邊,口吻似笑非笑的說道:“老婆,想不到許久不見,你竟然變得如此熱情,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說話間,冰涼的氣息若有似無的噴在我的後脖頸處,讓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渾身的寒毛骨也跟着豎了起來。
尼瑪,果然正經不過三秒!才說了幾句話,立馬就原形畢露了。在暗自腹誹的同時,因爲是冬天,被這麼一個渾身冷冰冰的人抱着,我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所以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夏天只覺得鳳淵是個天然便攜式製冷空調,但一到了冬天,我就呵呵了。這種遭遇你們能想象嗎,別人天寒地凍的,恨不得把所有棉被都壓在身上過冬的季節,偏偏我的被窩裡還要躺那麼大一個冰柱子。這酸爽,簡直難以置信。
不過話說回來,和失去他相比,我寧可忍受寒冷,擁抱冬天,哪怕夏天永遠不再降臨。
正在兀自天馬行空,想的出神時,感覺環住我的人雙臂緊了緊,隨後一聲無比狹促的低笑在耳邊響起:“怎麼辦,壞東西看起來,好像很冷的樣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故弄玄虛的拖長了語調:“不如……”
“不如什麼?”我縮了一下脖子,本能覺得接下來的,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不出所料,但見上方的人如刀刻一般的薄脣緩緩的朝一側勾起,好似星光垂落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就貼近我的耳邊口吻低迷的說道:“不如,我們來增加一點即興熱身節目,怎麼樣?”
“如此一來,既可以讓小魚兒覺得暖和一點,又能順便檢查一下,我身上的傷到底好了沒有,豈不是一舉兩得?”
一舉兩得你妹!難得這麼溫馨的時刻,你他媽不耍流氓會死啊?
“我……唔!”我擡起頭,忿忿的瞪了他一眼,剛要還擊,結果嘴巴才張開,就覺得後腦勺冷不丁被一隻有力的手掌給托住了。
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緊跟着眼前一暗,一條冰涼的舌頭就跟蛇一般靈巧的滑進了我溫暖的口腔裡。
“混……蛋……你敢偷襲,嗯……”我下意識想閃躲,但身體被鳳淵緊緊的箍在懷裡,腦袋又被他早有預謀的托住了,整個就是一進退兩難,腹背受敵。好像除了乖乖承受,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這樣想罷,腦袋一熱,就渾渾噩噩的順勢勾住了鳳淵的脖子。出於本能的仰起頭,心裡小鹿亂撞的,跟他展開了一場久違的,看不見的,期待已久的追逐。
鳳淵冰涼的舌尖緊緊的纏繞着我的,一會掃過上齒貝,一會又劃過我的口腔內壁。即便兩人從認識至今,有過無數次的親吻經歷,但這一次,卻是唯一吻得最深情而又動情的一次。
我微微合着眼,思緒已經有些混沌,視線所及,是近在咫尺的,一張美的不可方物的臉。即便是像現在這樣如此忘情的吻着我,鳳淵如星光般璀璨的雙眸,還是在奕奕有神的看着我。
似笑非笑的眸光裡,透着一絲戲謔,一絲渴望,還有一絲竭力隱忍的決絕和不捨。
究竟是哪裡不對?爲什麼明明彼此靠得這麼近,明明已經被真真實實的擁在懷裡,我還是覺得,眼前的人,好像隨時都會飛走一樣,心裡是那麼惴惴不安……
“砰——啪——”就在我爲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忐忑之際,臥室的窗外猛的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禮花綻放聲,透過窗臺的玻璃,絢爛的夜空將房間也映照的五彩斑斕。
與此同時,原本在我口中肆無忌憚來回掃蕩的人,動作驀地一滯,突然變的輕柔起來。扣住我後腦勺的手掌,慢慢的捧住了我的臉,舌尖退出來,像獎勵似的在我的脣上舔了一口。
跟着便聽鳳淵低低的,用誘哄一般的語氣呢喃道:“壞東西,吃飽了麼?”
“……”這話我沒法接。
“呵!”彷彿我此刻無語的表情讓他覺得很好笑,又或者是對我剛纔的配合感到很滿意,總之眼前這人的雙眸裡,那愉悅饜足的神情,滿的都快要溢出來了,“看起來,應該是吃飽了。”
話音落地,也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手臂一緊,就直接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下一秒,我只覺得眼前一花,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四周的景物就飛速的朝兩旁退去。等到我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到了小金魚遊樂園的摩天輪最頂端。
“鳳淵,你這是……”我瞪大眼睛,俯瞰整座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燈光閃爍而異常絢麗的城市,腦海裡一片空白。
“我的小魚兒,節日快樂。”彷彿早就看穿了我的困惑,鳳淵瞭然的勾了一下脣角,幽深如潭的雙眸慵懶的微眯着,猶如一隻奸計得逞的大尾巴狼。
只是在沉沉夜幕的籠罩下,讓我有些看不清,他此刻隱沒在黑暗中的,雙眸的神色。
“砰——啪——”幾乎是同時,他話一說完,天空中便再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禮花聲。五顏六色的煙火,將整個小金魚遊樂園都映照的恍如白晝,絢爛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哇,真的好漂亮!”難得矯情一回,我張開雙臂,對着天空大喊,“祝所有的人,聖誕節快樂!”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是我這輩子,過的最快樂的一個聖誕節。而鳳淵,就是這個最快樂的聖誕節裡,所收到的,最好最珍貴的禮物。
“小魚兒,你要乖……”
就在我高興的有些得意忘形的時候,禮花聲嘈雜的四下,耳邊驀地傳來鳳淵一聲微不可查的低嘆。彷彿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又出於某種原因,沒來得及說完。
我困惑的回過頭,朝鳳淵看去。下一秒,還掛在嘴角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感覺後腦勺被人當頭一棍,給打蒙了,腦海裡一片空白——鳳淵呢,鳳淵人去哪了?!
明明剛纔還在我身邊,對着我說“節日快樂”,陪着我一起看禮花,怎麼一眨眼,人就跟水蒸氣一樣蒸發了呢?
“鳳淵,你在哪裡?”我大喊了幾聲,沒有得到他的任何迴應,終於開始慌了,“求求你出來,別嚇我,這一點也不好玩!”
回答我的,除了這漫天的禮花爆竹聲,什麼都沒有。
“鳳淵,你他媽給我出來!我不要過聖誕節,我也不要聖誕禮物……我只要你啊!”
我站在摩天輪頂端,瘋了似的大喊大叫。幸好是在深夜,假如是在白天,毫無疑問,接下去的後半輩子,我不是在精神病院裡度過,就是在精神病院裡度過。
“你出來,出來……啊!”心慌意亂間,一個沒留神腳下踩空,頓時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就跟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伴隨着獵獵的風聲,急速的往地面上墜。
就這樣吧,死了也好!我閉上眼睛,內心無比消極的想。然而事與願違,有時候求死的人,往往都死不成,比如說我。
“呼!”在即將墜落地面的一刻,我猛的打了個激靈,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冷天的,後背汗津津的,愣是被冷汗給浸透了。
我捂着狂跳不已的心口,擡眼看着牆上掛着的時鐘——不多不少,剛好指向午夜十二點。
呵呵,果然啊,只是一個夢而已!我還以爲,我還以,某人真的回來了呢……
捂着眼睛,幹坐了一會,實在睡不着,便順手打開牀頭櫃旁的燈,想下牀倒杯開水,給自己壓壓驚。
結果燈剛一打開,就聽地上“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是珠子墜地時發出的,嘈雜的碰撞聲。我心裡沒來由的一緊,低落的心情去了大半。定睛看去,只覺得兩眼發黑,一時沒站穩,又坐回到了牀上。
手鍊,鳳淵送我的手鍊,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