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當朝的天子雖然才年近半百,身體卻大不如前。子嗣雖多,卻好像也沒有立儲的意願。朝中大臣請求立儲的文書上了一遍又一遍,皇上卻每每搪塞推辭,總是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人們都在說皇上這是覺得自己老當益壯,還可以坐這個位置幾十年,不肯將江山交給別人,但是這四年多來,其修在皇上身邊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至於遲遲未立太子,其中原因他也猜不透。

華落山的秋獵本來皇上是不打算去的,本來就是年輕人表現自己的機會,他的身子是再經不住這車馬顛簸,別說秋獵那些個兇猛的野獸了,怕是一隻野兔他也老眼昏花看不清射不中了。只是架不住朝中大臣的盛情難卻,他也不願表現出自己身子每況愈下的境況,只好硬着頭皮上,帶了好些親信保護自己,這其中包括其修貼身保護,生怕自己掉了一根毫毛。

皇上坐在轎輦中,其修騎馬緊隨皇帝身後,而幾位皇子,大臣,還有名門貴族的公子哥騎馬在後面有說有笑。這幾年三皇子軒轅陌文和八皇子軒轅陌顏在幾位皇子中尤爲突出。三皇子最爲年長也穩重,早些年便封了江南水鄉的一處地當起了文親王,八皇子雖未賞封地卻也是在京中幫助皇上料理事物。八皇子是皇后所生,大家都在說八皇子年少有爲當上太子承襲皇位那也是必然的事,只是不解這皇上爲何遲遲不肯下詔書立儲,朝中大臣嘰嘰喳喳卻也不敢伸張,八皇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也是記掛着的。

元兮坐在轎子中,跟在人羣后面。轎子又小又悶,她幾次想要探出頭透透氣都被阿晴伸手壓了回去。

“你忘了哥哥說的話了?讓你老老實實在轎子裡坐好了,沒叫你時千萬不可露頭。”

“哎呀”元兮嘟囔着拿下阿晴壓住她的手,埋怨道:“我原也是不想來的,你說他們來秋獵來就是了,幹嘛非得帶上我,說什麼讓我隨行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可是你說,明明帶了太醫過來,哪還用的上我這個醫術半吊子嘛。留我一個人在宮裡住上一兩天又沒事,我又不會給他惹什麼麻煩。”

阿晴自然也是知道元兮的抱怨的,她也不想跟着來啊。都是在外面野慣了的,當初跟着入宮,沒成人形之前還好,後來爲了和元兮作伴,修煉好了便隨便找了個遠房親戚的由頭跟元兮一塊,便也拘束了起來,說話行事都要三思再三思。好在軒轅陌華對元兮寵愛得緊,她們這四年多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只是這幾日不知爲何,軒轅陌華不再日日粘着元兮,彷彿一夜之間成了陌生人一般。

想到這阿晴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哎呀,元兮,我還是沒想明白你個你小師兄到底怎麼了,你兩好像也沒吵架啊,怎麼他就不理你了呢?”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元兮就更來氣。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去問他啊,突然就不理人,我去找到幾回也都閉門不見,阿年把門口守得比地牢還嚴,我能怎麼辦。”

阿晴湊近元兮,笑道:“今日小師兄也來了,要不一會等大家都去各自獵物去了我們找他單獨談談吧。我想辦法把阿年支開,你去問問他到底是鬧什麼脾氣。”

元兮有些無奈地撐頭看着那不能掀開的簾子發愣,呆呆道:“行吧。”

跟着皇帝行在最前面的其修自然也是放心不下自家妹妹的,時不時便回頭看看那頂隊伍最末的轎子。帶她出來也非本意,只是軒轅陌華這次也出來,就元兮一人在宮中他總憂心寧一公主會對她做什麼。那女子心狠手辣,小時毆打婢女奴才都是不帶眨眼的,這長大了手段也越發高明瞭,他自然是不能留着元兮在那裡冒險的。

其修這頻頻的回頭也是吸引了軒轅陌華的注意,他順着目光自然也是看到了那頂轎子的。七七八八心中也猜到了幾分其中坐的是誰,便騎着馬穿過三皇子和八皇子到其修身邊,小聲道:“你把她帶來做什麼?”

“她一個人留在宮裡我不放心。”

這句話倒是把軒轅陌華給說懵了,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她在我的殿裡能出什麼事?”

“在殿下那裡自然是不會出什麼事,只是你那五姐姐,寧一公主前幾日讓我把元兮送到她那去,我回絕了。恐我們不在元兮一人怕是招架不住寧一公主的盛情款待。”

軒轅陌華禁了聲。他那五姐姐是什麼樣的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從小便仗着父皇的寵愛沒少讓自己吃啞巴虧。要是元兮落到她手裡,估計也是沒好果子吃。只是把她帶到此處,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讓她留在宮裡不安全,你也不該把她帶到這裡來。這裡兇猛野獸不知道有多少,她又不會武功,萬一……”

其修沒讓軒轅陌華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

“殿下不必太過擔心,這幾日你和舍妹鬧矛盾我也是聽說了的,我想着元兮是小孩子脾性,哪裡惹殿下不開心了你不說她也不會知道,正好趁着這次出來你們好好聊聊。”接下來的話其修特意壓低了聲音,道:“不是還想着當我妹夫嗎?這日子也快到了,別在這個時候鬧不愉快,元兮還是很好哄的。”

“這……”軒轅陌華欲言又止。想着這兄妹二人應該也不是故意要隱瞞自己,而且看起來其修對元兮也確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當做妹妹看待,他的氣也就消了大半。

其實這麼多天不和元兮說話他也憋得慌,有好幾次在房裡聽見元兮在外面的聲音心裡都在掙扎着讓阿年開門。但是一想到元兮心儀的是她哥哥,他就憤憤不能平,想見她的心也就如同潑了冷水一般,又冰又涼。

只是,他到底還是喜歡着元兮,他從來沒對一個女孩子這麼上心過,這次若是能把話說清楚也好。不管元兮心裡到底有沒有他,他終究還是要一個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