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眼光落在手機上時,不禁一亮,心也跟着一顫,是草兒!竟然是草兒!她想河了,要見河!而河何嘗不是在想草兒呢?河的腦子裡總會不期然地閃出草兒的身影,那想見草兒的念頭也是一次次地冒出來,在他的腦海裡不停的迴旋。每當打開電腦進入網站,看到草兒傾訴思念之情的小說,聆聽着草兒內心的獨白,透過那些文字河彷彿能深切地觸摸到草兒那顆灼熱的心,河就一次次萌生出要見草兒的念頭。但這念頭又被現實無情的冷漠所打擊,只好一次次地逼着自己的思想按照正常的軌跡滑行,於是在無奈中河把思念埋進用理智築就的堡壘,苦行僧般在堡壘外徘徊,把一片心原原本本地收回到家庭裡,放到妻子和孩子身上,他爲自己產生這樣的想法而懊惱,內心裡也罵了自己無數遍,但感情這個東西就像個妖怪,它變換着方式和花樣來折磨你的心,它讓你心力交瘁,它讓你情難自抑,你明知道那是一團來勢洶洶的火焰,可你還要像飛蛾撲火一樣義無返顧,你忘乎所以,你也無所適從。
草兒的信息又像一門重炮,那堡壘轟然間坍塌,潰不成軍。河好半天不願把眼光從手機中移開,那裡就像有一片強大的磁場,定定的吸引着河的目光還有心,河就在這種情感的膠結中下了見草兒的決心。
草兒在興奮和忐忑中走出了家門,一身素雅而得體的毛麻裙子襯托出草兒頗有風韻的身材,一條絲質的圍巾在清風中柔柔地飄着,緋紅的晚霞映照着草兒那因喜悅而略染粉色的臉。草兒就像是從畫中走來,又走進一幅畫中。
草兒在預定的時間來到了與河約定的地方,她在一棵大樹旁站定,河還沒有到,草兒站在那裡向河來的方向張望着,車流人流從草兒的眼前不斷閃現,川流不息,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還是不見河的身影。草兒擡起手腕看了看錶,又變換個姿勢站着。
她依舊望着前方,目光柔和地望着,前方的雲氣漸漸聚攏,那彤色的晚霞正在西移,微微泛出淡淡的紫色,那晚霞就像是鋪展在西方遠天的一幅剪影,漂浮着讓人心動的浪漫和柔情。
草兒又把目光收回到那熙來攘往的人流和一張張模樣、表情各不相同的面孔上,她驀然間就心生感慨,這成百上千的人中,我認識的人又有多少?誰又是我親近的人?誰又是我時時牽掛的人?這麼想着,心中便清楚地認識到,人與人的相識實在是一種緣分。生命中總會遇到讓我們無法忘懷的人,這個人就像劃過生命天空的流星,把美麗的光痕深深刻在我們的心中。也許我們永遠不能走到一起,也許留給彼此的只能是背影,也許只能相望而不能相守,也許在一個美好的開始後只能以一個遙遙無期的約定結束,但我們心中有了永遠的記憶和牽掛,就不會孤獨、消沉、生命中就有了暗香浮動。河或許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顆這樣的流星吧?
河怎麼還不來呢?草兒的目光變得焦灼起來,她一直向遠方望過去,河還是姍姍未來,來來往往的依舊是些陌生的人,她沒有在那些人中看到她熟悉而又倍敢親切的臉。
她沿着河來的方向往前走去,她想或許會碰到河,但她都走出一截路了,哪裡看見河的影子啊?草兒不敢亂走了,她又擔心萬一河從不同的方向過來了,在約定的地方找不到自己,那兩個人不就錯過了嗎?她便掉轉頭又往回走,遠遠地看見約定見面的那個地方還是空無一人,儘管不遠處的大街上人流如注,但那裡,那個本該出現河的身影的地方還是如此的空寂和落寞。
草兒的心不覺得一陣發涼,可她還是加快了腳步,回到了他們相約的地方,重新站到了那裡,不停地四下裡張望着。
有一顆亮晶晶的星在瓦塄狀的浮雲後面發出微弱的光,天幕漸漸蒙上了一層暗色,那晚霞退卻成一抹殘陽,在遠天妖魅地釋放着它最後的血色,草兒瘦弱的身影正被這張開的夜網慢慢罩住。
“就是河來了也無法再看到美麗的晚霞了。”草兒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河怎麼還不來呢?難道他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這些想法隨着等待時間的延長和夜色的降臨,也不由得在她的心中升騰起來。“唉!……”草兒又輕嘆了一聲,“也許有什麼事情了吧?可……就是有什麼事情也該給我來個信息或打個電話嘛。……”草兒突然間感覺自己很委屈,懷着一心的癡念,在一個地方傻傻地等一個人,而對方卻好象在和你捉迷藏,他躲在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你煞費苦心地想把他找不出,可結果往往是失望而歸。
星星在天幕中眨着眼睛,像是在窺視人間的一切秘密。晚霞消逝在天際,那抹殘紅也拖着它的尾巴逃遁,夜色肆無忌憚地包圍着蒼穹,籠罩着大地。
街上的人都好象被這暗淡的夜色吞噬了,一下子不見了蹤影,街上安靜了許多,只有零星的人影從草兒身邊閃過,還有街邊店鋪外閃爍的霓虹如鬼魅的眼睛不停地忽閃着。
草兒的腿開始痠痛起來,她不敢在一個地方站立,她就在附近來回走動着,她也不敢離開,她怕河找不到她,她還想再等等,她總覺得河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這時不知從那裡走出一個胡茬老長的男人來,猝不及防地就出現在草兒的面前,盯了草兒有十秒鐘,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愣愣地盯着。
草兒被他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媽呀”一聲就喊了起來,那個男人好象也被草兒嚇了一激靈,也往後退了幾步,不過他好象馬上就像醒悟了什麼似的,張開雙臂就向草兒撲過來,嘴裡還哇哇哇地怪叫着。
這下草兒可嚇得不輕,她先是一愣,接着掉轉身撒開腿就跑,跑到街口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扭頭看那男人不再追着她跑停了下來,不過嘴裡還在嗚了哇拉地大喊着,而且使勁地用腳跺着地。
草兒心有餘悸地轉過身來,心口砰砰砰地一陣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