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兒子蘇渡睡醒,肖純就忍不住從黃天家逃出來了。她的心怦怦直跳,彷彿一不小心就要跑出來似的。
黃天對她說的話猶在耳邊,她輕輕開了家門,趕緊鑽進自己的臥室。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兒子不在,蘇新不在,只有她一個人,這種時候最是能夠清楚地跟自己的內心對話。
她躺到牀上,卻怎麼也躺不住。爬起來,乾脆坐到窗臺上。外面天還沒完全亮,路上的車不多。整個世界極其安靜,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最嘈雜和響亮。
她從沒想過黃天會喜歡上她,她也不敢往這方面想。像她這樣的人,滿心裡只想着護兒子周全,讓他平安健康長大。她怎麼會去想別的男人?別的男人再好她都不會去理會,畢竟除了蘇新誰也不是她兒子的親爸。
她看過太多離異家庭的可憐孩子,尤其是在看了小羽的遭遇之後,她更是在心裡狠狠地發誓,“即使她跟蘇新真的離婚了,她也不會考慮再婚,對,永遠不會”。
想到這裡,她耳朵突然發燙,是啊,就在剛剛,她似乎違背了自己的這個誓言。她對黃天說,在她兒子蘇渡18歲以前她不會去考慮別的感情。她爲什麼會突然這樣?她怎麼會輕易地改變自己最初的想法?
一想到這件事情,她忽然有些恐懼,甚至自責。她怪自己不該這樣說,因爲她一定不能讓兒子成爲可憐的孩子。畢竟她心裡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對孩子最好的肯定只有親爸親媽。
就這樣想着想着,臥室門被開了。蘇新走進來,看到她坐在窗臺上,他驚訝地問,“你怎麼沒睡?在幹嘛?”
肖純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了一趟,可蘇新居然不知道。如果她自己不說,這大概就會成爲一個永遠的秘密。可肖純這人太老實,她居然主動交代了,“我剛纔不放心,去黃天家想把渡渡抱回來。”
蘇新也想到窗臺上,看地方不夠大,於是他捧了捧肖純的雙腳。肖純下意識地要把雙腳放地上,好給他騰位置。但蘇新坐下去之後,卻把她的雙腳擺放在他的大腿上。
肖純竟有些不適應,她沒辦法接受這種親暱。她扭扭捏捏地想把腳拿回來,被蘇新制止了。
蘇新看出她的心思,他把自己的雙手放在她腳上,摸到有些冰涼,便輕輕地替她揉搓起來。
肖純真的受不了,“不用了,謝謝你。”她仍然要拿回自己的腳。
蘇新說:“以前不也經常這樣嗎?搓個腳你還特別扭啦?”
肖純冷冷地說:“我不需要。”
蘇新倒不生氣,笑嘻嘻地說:“那你需要什麼?”他故意把嘴巴湊近肖純的臉。
肖純別過頭,用手把蘇新的臉推開。
蘇新說:“都說‘牀頭吵架牀尾和’,我們剛剛牀上和了一回,你怎麼還……”
肖純急了,“蘇新,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們倆回不到從前了。你懂嗎?”
蘇新厚着臉皮,“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們是夫妻,一輩子不可能分開,我們會回到從前那般的。”
肖純怒了,跳到地板上,“你以爲我離不開你是嗎?”
蘇新沒說話,不過表情倒很平靜。
肖純納悶他怎麼變得這麼好脾氣了,之前她要是這麼對他大聲指責,他絕對是要變臉的。
“我不是離不開你,我也是有人要的。不是隻有你能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也是人,我也……”她還沒說完,就被蘇新一把拉到他身上。
他抱着她的頭,溫柔地說:“我知道你有人要,你曾經也是大美女一個,若不是爲我生兒育女,你也不至於變成如今這樣。”
肖純真的詫異了,這些話從來只有她念叨的份,如今居然從他口裡說出來。
“好啦,不要生氣了,以後我們好好過,還像從前那般,你說好不好?”蘇新客客氣氣地問。
肖純疑惑地盯着他,“你怎麼了?”
蘇新回答,“經過這麼多事,我是知道的,你是最好的,也是最善良的,我都看在眼裡。”
肖純從他懷裡抽出來,“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切爲時已晚,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對你寒心了。”
蘇新又一把將她拉回他懷裡,“你看,無論你怎麼生氣,我還是能將你拉回來的。”
肖純奮力掙脫他的懷抱,可怎麼使勁也徒勞,他力氣大,將她整個人牢牢鉗住。
“你放開我,放開我。”肖純越說越大聲。
蘇新一直不肯鬆手,他說:“我保證從今以後只對你好,我們好好過日子。”
肖純氣得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他沒動。她更加用力一咬,他忍不住嗯哼了一聲,但仍然不肯鬆開她。
“你幹嘛呢?你一邊在外面跟別人鬼混,一邊讓我乖乖在家裡給你當老婆。怎麼着,“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是嗎?”
蘇新沒說話。
肖純氣得很,索性將心裡的怒氣和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你無非就是捏住我心軟,不捨得孩子在破碎的家庭下成長。就這一點,你就可以死死地踩住我,對嗎?可你再不是人,我是人啊,你沒有羞恥之心,我有啊。我沒辦法跟一個出軌的男人再繼續親親我我的,你懂嗎?”
蘇新把手縮回去,還是沒有吭聲。
肖純繼續說:“我求你了,別再折磨我。我要是知道當初那麼相愛的我們會變成如今這樣,打死我也不會結婚。真的,我們倆如今這樣,我覺得特別可悲。像仇人,可說起來又是最親的人。我……”她說不下去了,嗚嗚哭起來。
蘇新忍着手上的疼,用手爲她擦眼淚。“老婆,都是我錯了。”
肖純一直哭,一直哭,心裡的委屈和氣憤如果能用眼淚來衡量,她得哭很久還不夠。
“我現在只有你們了,我真的懂了,只有你們纔是我的一切。”蘇新動容地說。
肖純一聽這話,知道他又想他過世的爸爸了。他爸爸走了之後,他常常恍惚,也常常忍不住哭起來。現在他又想他爸爸了,肖純只好將自己的情緒扔一邊,安慰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自己也說不清,現在他對蘇新到底是同情多一點,還是愛意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