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醫院,手術室外的走廊來回走動着一個男人,旁邊坐着一男一女,三人都皺着眉頭,特別是那焦急的走動着的男人。
“哥,你別來來回回的走了。”坐着的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開口道,不過聲音中充滿這不安。
一直走着的國字臉男人沒應聲,不過卻停下了步子,靠着牆抽起了煙,雖然他背後所貼着的,就是禁止抽菸的標示,不過那很有聲望的護士長也只能遠遠的看着,不敢說一句多餘的話。
“進去多久了?”坐着的男人問道,因爲焦急趕來的原因,他連手機都沒帶。
靠着牆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手錶,低聲道:“三個小時。”
唐滿龔艱難的點了點頭,試探的問道:“要不要把這事跟家族那些人說說?”
中年男人果斷的搖了搖頭道:“等過去再宣佈,省的那幫坐吃山空的搞的沸沸揚揚,小龔,要是咱爹真走了,無論是誰,手中的股份一點別撒手,一切安頓好後再打理那羣白眼狼。”
唐滿龔點了點頭,從小他就看着眼前這個叫唐開勳背影前進,所以對唐開勳的話可以說是無條件的服從。
“不過如果咱爹走了,還要繼續寄在慕遲卛的籬下?”那一言不發的女人終於開口道,女人一張標緻的瓜子臉,皮膚白到透明,雖然長的天生麗質,不過一身撲面而來的富貴氣遠遠勝過這天生麗質。
“龍騰還有那公孫犟虎視眈眈的盯着,如果真的解體,恐怖公孫犟先滅了慕遲卛自封個當家的,然後憑他的性格會不對我們下手?”中年男人抽菸奇快,一會的功夫就抽了兩根,又有拿第三根的趨勢。
“咱家可有不少人被那公孫犟給買通了,而且還有幾位跟着咱爹打天下的老一輩,恐怕咱們三還不一定能做的了主。”唐滿龔抱着手臂道,三人之間的談話像是那搶救室之中不是自己的親生老子一般,有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漠視,似乎眼前的利益勝過一切,不過這全部的一切,他們都是跟那搶救室中的老人學來的。
兩個身材的巨大的漢子衝了進來,其中有一位唐國輝,還有一個身材規模比唐國輝更恐怖的漢子,兩人往這兒一站,有種穩如泰山的感覺。
“我師父怎麼樣了?”唐國輝焦急道,身邊的那個漢子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要不是他攔着,身邊這個脾氣火爆的傢伙真會直接衝進搶救室。
唐開勳表情很不好的搖了搖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老爺子是熬不過去了,今年正好八十八,這輩子,能說的上傳奇的一生,似乎也夠了。
“這羣小洋醫術到底管不管用,早知道我就從洛陽直接把那姓華的綁來了。”唐國輝身邊的漢子開口道,聲音如他的身材一般偉岸,看着這男人總有一種張飛許諸的感覺,這男人身上的野性毫無遮掩,像是山中的猛獸。
唐開勳也不知道該如何答粗大條的唐山河的話,同樣也沒有那個心情。
有了這兩個漢子的加入,走廊吵吵鬧鬧起來,不過大多是唐山河一副大嗓門的自說自話,沒人願意跟這傢伙計較,要可知道這是被唐傳宗**成可以單挑野豬的猛人,當年這傢伙去洛陽時唐傳宗就說過一句話,如果唐山河長一副靈光點的腦袋,再修煉上個八年十年,又是個響噹噹的大梟。
突然走廊平靜了下來,原因是又來了一個男人,有些上了歲數的慕遲卛,身後是弓着腰,一副哈巴狗的模樣的十叔,現在慕遲卛一身正統的唐裝,身邊仍然如蒼松一般,這徐州當家的名號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慕叔。”唐家這三個孩子同時起身喊道,足夠給慕遲卛面子,同樣慕遲卛也值這個面子。
唐國輝也是往邊上靠了靠,一臉敬畏的看着慕遲卛,不過唐開勳看向慕遲卛的目光卻不是太善意,嘴裡不知道在斷斷續續的說着什麼,有些不情願的讓開。
“怎麼樣了?”慕遲卛看着閃爍着手術室燈光道。
“已經進去三個小時了,醫生說救回來的機率很小。”唐開勳的聲音越來越小。
慕遲卛搖了搖頭,表情越發陰沉,慢慢在唐滿龔身邊坐下,唐滿龔一臉尊敬的讓開點地方。
“想想時間這東西真是一眨眼的事,跟你爹打下徐州的日子就跟昨天似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慕遲卛感嘆道,聲音蒼老嘶啞,其中有一絲淒涼,同樣也有一絲悲哀,藏着太多太多東西。
在場沒有敢打斷慕遲卛的回想,包括最不安分的唐山河,就連他都明白,跟慕遲卛那一代比起來,這個時代就像是搖籃一般,孕育着一個又一個的野心。
“這麼多年,靈光的年輕人見多了,有眼光的年輕人見多了,有野心的年輕人見多,有城府的年輕人見多了,有手段的年輕人也見多了,不過都成了這個時代的附屬品,每個人都說這這是最幸運的時代,但我所見到真正從底層爬到一種高度的人太少,這真是個美好的時代?”慕遲卛拿下眼鏡,擦了擦有些老花的眼。
“唐傳宗要是走了,我的日子也近,等我們這些老東西都走了,這個時代或許纔是最幸運的時代,但要讓這個時代變成最不幸的時代,還得看你們這羣小輩的手段。”慕遲卛突然看向唐開勳,王侯將寧有種乎這個詞實在是太遠太遠了。
“慕叔,我知道。”唐開勳一副受益匪淺的模樣。慕遲卛的意思唐開勳怎麼會不明白,現在他想要出頭,還得等慕遲卛死了才行。
“公孫犟那點伎倆我希望你能看清楚,如果連這個你都看不清,龍騰也沒有了存在的意思。”慕遲卛就這樣盯着唐開勳,看着唐開勳的表情一點一滴的變化着。
“慕叔,無論情況多麼壞,我所站着的,一定會是龍騰這邊。”唐開勳堅定道,他知道慕遲卛在擔心什麼,同樣慕遲卛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希望你能記住這話,要上位,可不是比那羣不學無術的紈絝高出一段而已,眼光,手段,城府,野心,一樣都不能少。”慕遲卛語音剛落,手術室的房門打開,不過卻是一臉無奈的北京專家,結局以定。
慕遲卛的手有些顫抖,猛的站起,十叔趕緊扶住有些站不穩的慕遲卛,只見這個老人一步一步,有些蹣跚的走向這手術室,沒有一個醫生護士敢阻攔。
“傳宗,你做夢也想不到會死的這麼窩囊吧。”慕遲卛喃喃着,聲音中充滿這自嘲,整個面部都在抖動着,十叔小心翼翼的扶着。
唐滿龔捂着臉痛哭起來,那氣質上佳的女人也背對着牆,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動着,只有唐開勳那些死死的站着,一雙通紅卻沒流一滴眼淚的眼就這樣看着手術室,要可知道,這裡面死着的,是他們親爹,一個他們會慶幸一輩子的老子,因爲這個男人,他們活在了一個別人一輩子都到達不了的高度。
“師父......”唐山河巨大的拳頭死死捶着牆,身旁大個子唐國輝也哽咽起來,要是沒有這老人,他們也不過是社會上渣滓罷了,要說這老人重不重要,甚至這兩人都隨了老人的姓,感情甚至勝過唐傳宗的幾個兒女。
唐傳宗走了,但一個時代還沒有宣佈結束,總得有人頂替他的位置,但唐傳宗是不是唐傳宗,還得看那個人的本事。
慕遲卛看着躺着病牀被蒙上白布的老人,突然覺得有些諷刺,最後臨死還得被如此折騰一下,現在哪有曾經那單刀赴會的架勢。
“你是一走白了了,留下個公孫犟。”慕遲卛像是自言自語,就這樣對着這屍體聊着,看着十叔渾身發麻。
窗外突然飄起了雪,好像能把唐傳宗去世的消息帶向整個徐州,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是唐傳宗這位徐州的閻王結束的日子,同樣也是一個開始,從此以後,可能徐州又迎來一個羣雄逐鹿的時代,這個城市中層出不窮的野心或許已經飢渴難耐,沒有人願意放棄這場生死遊戲。
巨大的棋盤,子已經擺完,剩下的一場明爭暗鬥,局外人看着精彩,局內人卻是滿嘴澀,特別是那些只能往前,卻不能回頭的小卒子們,註定會成爲一個時代的奠基石,永遠消失在這個時代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