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大院來了一位特殊的拜客,沒有攜帶什麼重金,更沒有帶什麼奇珍異寶,甚至着裝都不算體面,一羣等着去拜見劉傲陽的人齊刷刷的看着趙匡亂,像是在看着神農架的野人一般,對他們來說,帶着這些東西,這脾氣古怪的劉傲陽能要就不錯,哪有這個趙匡亂這麼彪悍。
一個光頭男走了出來,這羣身家赫赫的人們圍了上去,或許不談什麼金玉,他們能見上劉傲陽本尊就不錯了。這光頭男不是藺鷹還是誰,皺着眉看着眼前這羣蒼蠅,沒到過節都是如此,越趕越多,索性就這樣曬在門外。
趙匡亂坐在最後,又或者說他想擠上去也被別人推了下來。只好等着這羣鳥獸散去。
藺鷹摸着光頭,注意到了最後的趙匡亂,突然笑了,大步走過去,直接無視這些外面看似風光在這裡卻一臉殷勤的傢伙們,一直走到趙匡亂面前,做個請的手勢,笑了笑,雖然那張惡人臉無論怎麼笑起來只能徒增恐怖。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讓開了一條路,就這樣眼巴巴的看着趙匡亂走進這個他們仰望的地方,一直到藺鷹再次關上門,他們才清醒過來,有人灰溜溜的走了,有着抱着瞎貓遇見死耗子的心情繼續等着,雖然結果可能會一樣。
“師弟,你這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老爺子可天天唸叨着。”藺鷹笑道,在他那狹窄的世界中,只有能跟劉傲陽搭上邊,就能擠進一般身子,更別說關係匪淺的趙匡亂,劉傲陽就是藺鷹絕對的天,就算是錢家的話他都可以不聽,但劉傲陽讓他下刀山他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這次我要待一年,你覺得我能學多少?”趙匡亂不想提起往事,又或者想潛心在這裡如瘋魔一般磨練自己,不想被任何其他的事幹擾,當然有一個特殊狀態。
藺鷹摸着他那光頭,在這大冬天連個帽子也沒有戴,最後估摸道:“醉三手恐怕你能用到兩手。”
“我打算一口氣學到三手。”趙匡亂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噓,笑道。
藺鷹待在原地愣住,趙匡亂好像並沒有注意,繼續往前走着,藺鷹看着那個背影,來不及感嘆,趙匡亂就把他落下越來越遠了。
再次見到劉傲陽老爺子,仍然格外的硬朗,看到突然來訪的趙匡亂,劉傲陽沒有什麼特別驚訝,不過心情倒是變的大好,走到趙匡亂身邊,拍了拍趙匡亂的肩膀,有些教訓的語氣道:“最近是不是又偷懶了?”
趙匡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好像自己的什麼事都瞞不住劉傲陽老爺子。
劉傲陽也沒責備什麼,讓趙匡亂陪他出去走走,像是有什麼話要對趙匡亂說,同樣趙匡亂也有什麼話要說。
竹林間的小道,劉傲陽揹着手走在前,穿的可以說用單薄來形容,但一點也不感受不到這寒冷天的刺骨一般,最後走到被凍上的魚塘,看着那剛剛被鑿開又凍上的小口,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趙匡亂也沒打破這不沾世俗的平靜。
“這次打算在這裡待多久?”劉傲陽開口道。
“一年。”趙匡亂毫無猶豫道,拿起小錘子,踩着冰走到中間,再次砸開小口,在劉傲陽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回到劉傲陽身後。
“打算壓榨完我這老頭子?”劉傲陽笑了笑,轉頭望向趙匡亂的目光有些慈祥。
趙匡亂仍然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亂子,記住,永遠只有人外人天外天,百葉拳也罷,醉三手也罷,就算是我哥劉剪刀,當年離開東北後才死在了別人的拳頭下,當年他可是喝了四斤,也不知道是喝死還是被打死的。”劉傲陽的老眼有些渾濁,似乎已經陷入深深的往事。
趙匡亂愣了愣,他發現在這個巨大的世界中,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渺小。
“你眼前現在有兩條路,一條不在顛沛流離的過一輩子,不需要拼命學什麼醉三手,也不用擁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一個女人一個孩子還不夠嗎?另一條,做一個瘋魔,在這個社會,每個人都不得不變的醜陋,這也是對每個不配發光的金子該做的,你能改變自己的那顆心嗎?”劉傲陽平靜道,如這水塘面的冰。
“真的有第一條路?”趙匡亂看的又迅速結冰的水面,表情不像是一個年輕人該有的表情,有些老氣橫秋的味道,不僅僅是味道。
劉傲陽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你真打算走第二條路?”
趙匡亂沒點頭也沒搖頭,再次砸開湖中的小洞。
大青島,狍子開着車,嘴裡罵罵咧咧着,老邪坐在後座,頭上還打着繃帶。
“新開的燃情把夏春捲給挖走了露骨咱們還怎麼經營?”狍子氣的咬牙道,雖然當初談攏夏春捲想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但這個夏春捲一走,露骨跟有着魔力一般,客人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這讓狍子很是着急,眼前露骨這就要走賠錢的路了。
“那燃情老闆可不是好惹的,白鷲聽說就栽在了那傢伙手上,開業那天徐木烊,甚至是十一煞的人都去了。”老邪很滅志氣道。
狍子不快的點了根菸,當然他也就是抱怨抱怨,他可沒必要去招惹一個惹不得的人物,至少他是這麼認爲,露骨隨時都可以轉手出去,但惹上一個人可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現在的十一煞還能被稱爲十一煞?就剩下了幾個人?”狍子一臉不屑道,說是這十一煞名存實亡也不足爲過,現在的青島可是徹底的潘爲公一家獨大,但聽說那個真正支撐着十一煞的背後一人還沒露身,不過該掛的都掛了,狍子倒是覺得沒有露身的必要,反正這場利益戰爭他是沒資本打了。
老邪笑了笑,突然喊道,狍子嚇的打了個激靈,同樣注意到車前出現的一個有些落魄的男人,不過再踩剎車已經來不及,還是直接把眼前這人給撞了出去。
“晦氣。”狍子使勁砸了下方向盤,好在現在已經是凌晨,而且這也是車流量較少的路,根本沒幾個車影,就算是有也不會有幾個管閒事的。
老邪下了車,果然一個男人正躺在不遠處,剛剛被車撞出了一個華麗的拋物線,老邪試探的走過去,剛靠近,那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撲了上來,手中拿着把不長的刀子,狠狠的衝老邪的喉嚨紮下去,好在這男人好像被撞的不輕,動作也緩慢不少,被老邪直接擋了過去,一下子就制服,不過老邪也不得不服這漢子,滿身的血,還能做出那誇張的動作。
狍子也慌張的走了下來,看着眼前這個漢子,不過看這漢子的模樣,恐怕也只是皮外傷,這也讓狍子鬆了口氣,正當狍子要開口解釋什麼,突然感覺這漢子有些熟悉,拿手機照了照,這不是那紅狗的哥李鴻眺嗎。
老邪鬆開李鴻眺的手臂,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傢伙混成了這副模樣,但還是拉着李鴻眺上了醫院。
李鴻眺看模樣也還記得狍子,也不在神經繃緊着,上了車,捂着流血不止的頭。
“李兄,怎麼混成這副模樣了?”狍子打量着幾乎裝扮跟乞丐似地的李鴻眺。
李鴻眺低聲道:“還不是那狗日的白鷲,利用我動恭三兒,最後看我沒利用價值了直接拋荒郊野外,我沒死就是爲了來整死那傢伙。”
看着李鴻眺怒氣衝太天的模樣,狍子也沒覺得李鴻眺在說謊,至少不必坐到這個地步,笑道:“白鷲那混蛋現在已經死了。”
“死了?”李鴻眺難以置信道。憑白鷲那狡猾的手段,死了這兩個字實在讓人費解。
“是動你弟弟的那兩個人乾的。”狍子覺得不是一般的有戲劇性,但最慘的還是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李鴻眺,這廝雖然衝動了點,但還算是個爺們。
李鴻眺低着頭,有些看不清這傢伙的表情,狍子想這傢伙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也不打擾李鴻眺沉思。
“以後我跟你混行不行?”李鴻眺像是咬着牙道。
狍子愣住,打方向盤的手有些顫抖,最讓他震撼的是,到底是什麼,能讓一個漢子被逼到這種地步,但狍子想着,這何嘗不是自己曾經的模樣,僅僅是猶豫這幾秒,點了點頭。
一年,是一個新生命誕生的時間,也是一個人崛起的時間,同樣是一個人死亡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更不會短,至少夠把一切變的物是人非。